那些关于红苕的琐碎的往事
邓四平/文
红苕又名甘薯,甘者甜也,是一种美味大众食品。可做主食,亦可做苕干、苕片、苕饼、苕丸等小吃;同时,红苕含糖量高,还可以熬糖,酿酒。沙土红苕甜且面,生吃、熟吃均可口。也可放进粉碎机里打了,搅苕凉粉,或者沥干苕渣撇去水分晒干成苕芡粉,做炒菜勾芡的作料,炒出的菜色泽光亮,味道更为鲜美。 印象中,南充诸县市中数西充红苕种植最为众多,故西充又被人们称为“苕国”。其次,家乡蓬安的红苕与西充堪称伯仲之间。红苕的种植很是神奇,开春时节,将母苕埋进土里,发出嫩芽,长出绿藤,割下苕藤,插进土里,到了秋天,藤子下面就会结满红苕。其实,红苕的种植就是一种“克隆”技术,靠“插条”繁殖下一代,属于典型的“无性繁殖”。红苕和花生一样,都是把丰硕的果实深埋在地里,只有挖出来才会知道,不像苹果梨子等等,把果实高高地悬挂在枝头,炫耀得很。这也是我很喜欢红苕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年红苕半年粮”,在六七十年代饥不择食的日子,人们吃的主粮之一便是红苕,把红苕切成小方块,和饭一起煮,就做成了一餐红苕饭,香喷喷的红苕稀饭,在当时可算得上是美味佳肴。一般只有遇到逢年过节才能吃红苕干饭。 小时侯,我们最喜欢的零食也是生吃红苕。那种白红苕最好吃,削去苕皮,露出雪白的苕心,俨然雪白的甘蔗,轻轻一嚼,“噼啪”直响,脆生生的,苕汁滑溜溜,甜丝丝的,弥漫整个舌头。咂咂嘴唇,也是甜蜜蜜的。感觉比现在最好的糖果和饮料都好。那时候学校里中午放午学的时间都很短,来不及回家,我们便会在头天晚上煮夜饭时在柴灶的火灰里埋上几根大大的红苕,第二天一早,就用火钳刨出早已煨熟的“耙红苕”,拍去火灰,丢进书包,一溜烟儿,跑到学校。中午时分,一边做作业,一边啃吃“耙红苕”,芳香扑鼻,味道鲜美,既可充饥大饱口福,又不耽误学习时间,更无回家吃饭到校迟到“罚站黑板”之忧。 每到农忙时节,我们兄弟姊妹都要在母亲的安排下背上一个大背篓,到农民的苕地里帮忙抹苕泥。憨厚朴实的乡亲就会慷慨地送一些红苕给我们背回家去。一个农忙时节下来,我们捡的加上乡亲们送的红苕,很多时候,都要满满地堆上一间大屋,家中为此还挖了苕窖储藏红苕,足足地吃到第二年开春还没吃完。 一到冬天,母亲便将吃不完的红苕淘洗干净,挑到乡上的打米房打了,一桶一桶地挑回家,在一个十字架一样的木架子上悬挂上一张雪白的包帕,将红苕浆倒进包帕里,包帕下面放上一口大瓦缸,然后上下“吱嘎吱嘎”地摇动木架子,红苕浆经过滤后流进缸里,红苕渣留在了包帕里,放上一天,再将缸里的水撇出,缸底便留下了雪白的红苕芡粉,轻轻起出,拿到太阳底下晒干。那芡粉既可用来搅红苕凉粉吃,粉嘟嘟,嫩生生的,好吃得很。那芡粉也可做炒菜勾芡的作料,炒出的菜色泽光亮,味道更为鲜美。母亲也常常把家中的苕芡粉慷慨地送人,母亲去世以后,还有好多人至今依旧记得母亲的慷慨与耿直。 逢年过节,勤快的母亲也常常要煮上一大锅红苕,全部舀进筲箕,放凉以后,再一一切成薄片,轻轻铺在家中的一个大篮盘里。遇上红花大太阳的日子,就把苕片端出去晾晒。晒干之后,就在锅里放进很多河沙,烧辣锅后,又将苕片倒进去翻炒,炒出来的就是苕泡干,吃起来,香脆可口,“咯嘣咯嘣”地发出声声脆响,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很多时候,家中的红苕也常常砍成坨坨拿来和着猪草一起煮,煮熟之后用来喂猪,吃了红苕的猪长势喜人,皮毛光亮,杀过年猪的时候,吃那猪肉甚至都有一股浓浓的红苕味呢。 那时候镇上的酒厂里也常常大量收购红苕,八分钱一斤,用来烤红苕酒,那酒就叫“苕干酒”,我父亲最喜欢喝酒,常常打酒回家,也常常喝得酩酊大醉,喝醉之后,常常大喊:“好喝,好喝,苕干酒好喝,娃儿也,又去给老子打,打,打……” 时光荏苒,逝者如斯。一晃很多年过去了,前些日子,在蓬安县城建设路的大街上竟惊奇地闻到一阵烤红苕的香味,那种甜甜的略带糊味的香,就把眼馋的我引到一辆胶轮车前,这车不是一般的胶轮车,是特为卖烤红苕量身定做的,小巧而又别具匠心,车尾的角铁刚好卡住一个烤红苕的汽油桶炉子,浑然连成一体。烤红苕论斤卖,二元五一斤。买一个热呼呼的捧在手里,真有点热水袋的效果,还有那暖人的炉子,都给人一种古朴怀旧的感觉。买了一个烤红苕吃,入口竟如嚼蜡,远远没有小时候我们在自家柴灶里煨熟的烤红苕好吃,也不知什么原因,红苕还是那时的红苕,但心情却早已不是那时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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