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樵漫谈之六〕《李亚仙》剧名征集面面观
前日网上代贴出重庆市川剧院拟《李亚仙》剧名征集的帖子，渔樵有感，略陈数言。
李亚仙与郑元和爱情故事，始见于唐代白行简传奇《李娃传》。但作为古典戏剧，南戏《李亚仙》（已佚）、元杂剧高文秀《郑元和风雪打瓦罐》（已佚）、元杂剧石君宝和明传奇朱有敦同名《李亚仙花酒曲江池》、明传奇徐霖《绣襦记》皆叙此事。其中徐霖《绣襦记》剧情与《李娃传》基本相同，又较多保存放了民间南戏的风貌，当是根据《李娃传》和南戏《李亚仙》改编而成，其中也吸收了杂剧的点滴。至于何人最早据徐霖《绣襦记》框架改编（或者从其它剧种移植）为川剧高腔《绣襦记》（又名《李亚仙》），渔樵尚未查到史料，竟不得而知。目前川剧界上演本为薜艳秋、袁玉坤、李净白（执笔）整理。
以上可看出此剧形成脉络及发展演变梗概。徐霖《绣襦记》词曲质朴自然，其中有意突出了《襦护郎寒》一折，元和如无亚仙的绣襦庇护，冻饿而亡，则没有下半本了。于是以“绣襦”这一关键物事与“护寒”这一关键情节取名《绣襦记》，渔樵以为十分在理，且甚为典雅。以李亚仙这位具有典型性格的主角取名为《李亚仙》也是所当然，且非常直切。至于川剧圈还有称《白天院》的，虽属以地取名，但过狭隘，自然就逊色了。
看了《李亚仙》剧名征集帖子所列6个剧名，渔樵似觉总体上均不如《绣襦记》、《李亚仙》好。仅《剌目记》有点巴谱，因为川剧加重了“剌目”的戏份。但从全剧主从因果看，略显直露，稍嫌勉强。那末，网友会问，其余5个剧名能否多说一、二。好嘛，趁口空，渔樵认为：“宜春院”乃剧中对妓院的虚泛指称。这种院称古时苏杭城中有，秦淮河上亦有，地址特征性不强。“青楼”是古时天下妓院的总体称谓，更自不消说。该剧特征性地址唯“曲江”而已。从头到尾，诸多事件，均发生于曲江。如果象因重拍台湾电视剧（琼瑶本）《一剪梅》而改名为《青河之恋》（后遭非议），将《李亚仙》硬改为《曲江之恋》呢？恐怕会有人讥为东施效颦了。“痴梦”缀尾，已呈贬义。渔樵观川剧剧名，无论悲喜结局，多以中性为佳。就象《绣襦记》、《李亚仙》一样，给后人留个改编余地嘛。再说《剪花容》。剧中李亚仙针刺双目，是为失明，还未到完全毁容，即现时黑道所谓“花盘子”的地步。因此，取名《剪花容》似有不妥。最后，说到《名伶泪》，可能许多网友均已看出毛病，只是“隐”而不发罢了。还是渔樵点破，取《名伶泪》大大要不得。何以？伶：旧时指戏曲演员。如名伶，坤伶等。1949年成都新民印书局曾出版中隐楼主编著的《蜀伶选粹》。李亚仙是妓非伶，千万不要弄混淆了！此外，重庆市川剧院是否考虑以后将《李亚仙》打出国门，用个适合老外口味的新剧名？渔樵看来，也是不难。如果叫英国人来取名，恐怕给取个《一个妓女与一个高官子弟的故事》也不一定。假如到英国商演，在《李亚仙》后面再加4个字，叫《李亚仙与郑元和》就可以嘛。你欧州芭蕾有个《罗密欧与朱丽叶》，我中国川剧不能有个《李亚仙与郑元和》吗？！
传统经典川剧能否改换剧名？渔樵以为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要改之得当，要改之当时”，不要太离谱。传统川剧一剧多名较为普遍。其中各师各教，取名各有好恶，各有侧重。各条河道在传承过程中艺人跑码头本身也要生存，因而不计雅俗，时常更换剧名，以适应不同地域码头和不同层次观众的需要。建国初期，渔樵在家乡胡市镇，就曾亲眼所见某日一打前站的剧团“管事”到茶馆，先向茶客问询三日后演出亮台戏《回荆州》剧目的相关事宜。由于谦恭有礼，得当场吃茶的一刘姓大户点醒，只需改个剧名，就更招客。“管事”一时急智，遂言改为《刘备招亲》。刘姓大户点头。马上叫茶馆么师喊来打更匠，许赠半斤上等烟丝，叫打更匠当夜起更之时补传一句“三日后上演《刘备招亲》”。诸事皆毕。三日后剧团上演，果然观众如潮，亮台成功。现在而今眼目下，川剧院团面临的环境发生了根本变化。应该是选用好名、雅名为上，当然就不排斥改换剧名了。扯得太远，话说回来，象重庆市川剧院在将曹禺《原野》改编成川剧时，取名《金子》，是很成功的。
象《李亚仙》这样的传统经典川剧能否改编？渔樵认为，也可以探索。重庆市川剧院敢字当头，去年曾在〔川剧论坛〕贴帖征求《李亚仙》结局思路，近期排演时张三李四还搬来八洞神仙（见本网排演剧照）。渔樵认为只要有助于深化主题，有助于传承川剧艺术就行。但也不要“抖堂”翻改，推倒重来。改编结尾更须慎重。这里，渔樵想起由《西厢记》改编的京剧《红娘》来。京剧乾旦宋长荣先生的表演极佳，无可挑剔。但其红娘迳离崔张而去的结尾，渔樵却不以为然。记得当时报刊剧评几乎是一边倒，都认为改得积极，改得有新意。其实冷静一想，这个看似“革命”的拔高结尾，是大大有违红娘性格。红娘在这场反对封建的斗争中，既是组织者，也是胜利者。这场胜利应当与崔张共同庆贺，这谢媒酒红娘也应当吃。即使是成人之美，不图回报，也不必不辞而别，或是自顾卑下，悻悻然离崔张而去。这里，渔樵道是希望重庆市川剧院有所作为，将《李亚仙》一剧改好，特别是结尾。
鉴于上文纯属个人管见，且已超出单纯对6剧名投票范围，故专此帖出，以待教正。
（本文未经允许，请勿转载）
江阳渔樵
2009年5月9日于泸州江阳西路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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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9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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