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只需不经意的一瞥,田野里,山坡上,园子里,一大片一大片满是村民们种植的玉米。男人女人们在地里除草、施肥。累了的男人,站在田埂上擦一把汗,抽一袋烟,眺望着被自己拾掇过的碧绿的玉米苗,丰收的希望在田野里跳跃。此情此景常常勾起我对家乡制种玉米一段段甜蜜而辛酸的记忆。 我的家乡,蓬安县相如镇马儿梁村,离县城大约十五里远。从城东方向出发,步行大约半小时的公路,顺公路左边上山,走到无山可爬,一座像马的小山呈现在眼前,我的家乡就到了。这里土地肥沃,山青水秀,马儿梁把村子和其他村子隔开,犹如一个独立的小岛。独特的自然条件,适合制作纯正的种子。于是,县种子公司就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我们村。一来可以多卖点钱,二来可以免交公粮。勤劳的乡亲们十几年来就在这片土地上做着这样平凡而伟大的工作,一天天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每年四月中旬开始,家家户户忙碌起来。在种子公司领回需要栽植的玉米种子,选择最好的泥土,揉捏得细细的,拌上磷肥尿素复合肥等,再捏成一个个如大汤圆般的坨状,人们称为营养坨。做好的营养坨一排排一行行整整齐齐的摆在地里,金黄金黄的玉米种子种在营养坨里,放好了种子再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塑料薄膜,远远望去很是壮观。 培育种子来不得半点马虎,自种子放在营养坨里开始,乡亲们就像呵护自己的孩子一样细心照料着这些宝贝。每天清晨和夕阳西下的时候都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揭开塑料薄膜,给这些种子喷水,检查温度是否适宜。别看那些平时做起事来大多大大咧咧的男人们,照顾起种子来可谓细致入微。 经过一个星期左右的精心照料,一棵棵小苗破土而出。揭开塑料薄膜,再次浇灌,等待小苗由黄转青。清晨,村子里炊烟袅绕的时候,叔叔伯伯们在各家的田间地头查看玉米苗的长势。看着茁壮成长的苗子,他们的脸上荡漾着甜蜜幸福的笑容。如果哪家的苗子长势不好,大家就聚到一起相互帮助分析原因,及时采取补救措施,园子里到处是一片和谐的景象。 大约半个月后,玉米苗子长得壮壮的,人们就可以把它们移栽到田野里,山坡上了。制作玉米种子需要栽种母本(雌株)和父本(雄株),常常是两三行母本间种一行父本,行与行的间隔地栽种红薯,这样高效的利用土地。 要收获合格的种子还真是不容易,乡亲们在地里辛勤的耕耘,周而复始的锄草施肥杀虫,只有亲身经历这个过程的人才真正体会到“锄禾日当午,汗滴和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深刻含义,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珍惜生活。 其实培育制种玉米最艰苦的还是授粉。等到母本玉米长出胡须的时候就要开始把副本玉米花上摇下的花粉均匀的撒播在母本的胡须上,而且授粉的最佳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半到十三点半。一顶草帽遮蔽午时毒辣的太阳光,一个用竹蔑编的内敷报纸的大喇叭盛装花粉,一个一端用纱布蒙上口的竹筒可以把花粉均匀的撒在玉米须上。玉米地里不知留下了乡民们多少脚印,园子里不知道洒下了他们多少汗水!看到玉米须干了黄了,露出饱满的玉米粒,他们才感觉到摇花粉的手臂酸酸的,但是他们心中更多的是甜蜜是幸福!“今年玉米又要丰收了!孩子上学的费用不用愁了!”他们喃喃自语。 摘玉米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场面。天刚蒙蒙亮,一家大小背这背篓,挑着箩筐向玉米地进发。“这个玉米好长哟!那个玉米好大哟!”家家户户的玉米园子里都荡漾着笑声欢呼声。临近的地里还展开了摘玉米比赛。累了,渴了,砍几根玉米秆吃着,甜甜的,脆脆的,美美的享受劳动的快乐!家家户户的院坝里都晒着黄澄澄的玉米,簸箕筛子都用上了,屋檐下竹竿上也晾着挂着。 剥玉米更是一场大比拼。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孙子孙女集中火力加入这场战斗。箩筐,筛子,盆子甚至是锅碗都派上了用场。小孩子图新鲜,开始兴致勃勃,一会儿腰酸背疼就耍赖了。大人们就哄着他们把玉米倒在院坝里晒,给大人们端茶递水,给大人们扇扇子。他们这里一蹦那里一跳,倒也乐此不疲,因为爸爸妈妈许诺卖了玉米要给他们买他们最想要的东西呢。 玉米种子的要求很高,晒干的玉米放在嘴里要嚼着嘣嘣响才行。等到晒好了,要用风车车去灰尘和其他杂质,还要用筛子筛去小的颗粒才能交卖种子公司。交通不便的那些年,乡民们还得肩挑背磨的一趟又一趟往种子公司送,但是家乡的人们始终没用叫过一声苦喊过一声累。 家乡制种玉米的记忆就这样时时涌上我的心头-酸的,甜的,苦的,辣的,麻的,五味俱全,亦如幸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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