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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不知道我的人生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十年。。。十年前的仲春，非典肆虐的时候，天津是重疫区，我老娘和传染病院的一竿子同事们都被圈在医院里献身抗非事业——现在听起来似乎轻松，不过在当时，年少的我总还是觉得这场瘟疫似乎随时都能夺去我的母亲和我的家庭——我从小在传染病医院的幼儿园里长大，我习惯闻过氧乙酸的味道，因为我母亲是个传染科医生——可这并不代表着我对于这场瘟疫的恐惧会随之减少。学校破例允许我这个走读的一线职工子弟暂时住校，把我安排在了还空着两张床的313。而那时候，313的另外两张床上，住着两个藏族姑娘。。。于是我要说的那些个事，就是从十年前的那个春天开始，是的，到现在，五一之前，刚刚好十年！
我已经忘记了我第一次同边珍和次珍说话是在什么情形下，但是我记得，那是个漫长的春天。我现在却无比的想念那个春天，我们三个人和一大群外招生一同被锁在南门外大街上那座橘黄色的建筑里。如果没有你们豁达而真挚的陪伴，我不知道我要怎么熬过那看似平淡的六十个日夜。而对于藏区，对于雪山，白塔，经幡还有洁白的哈达——我全部的认识，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每天睡觉之前，边珍都会说：祝你四脚朝天！——我偷笑，还好你没有祝我自由落体。你们唱歌，你们送给我一条哈达，你们给我讲高原上的故事，你们教我用藏语说你好，还教过我一首歌—— 不知道我现在的发音是否还标准——你们用藏语在英文练习本上写日记，边珍的藏文写的真是漂亮，像美丽的花纹一样让我觉得爱不释手——日记就这么被你摊在桌子上，你知道，反正我也看不懂。
学农的时候，196旅大院的墙上有一个巨幅的照片，上面印着天安门国旗班战士——那天，次珍和我肩并着肩站在照片下面。你说，将来要是找老公，一定要找一个当兵的汉人！我大笑，然后回答你说，那我将来，就嫁一个牧马的藏人！——其实，当时我是想说，真可惜，我没有哥哥或者弟弟，要是有，我就赶他去当兵，然后娶你，照顾你一辈子。更可惜的是，你也没有兄弟，要是有的话，等到我二十岁时，我就揣着户口本飞到拉萨去赖在你们家门口，让你哥哥娶我！——那年你十七岁，我十六岁，那年我们的青春都盛开在最好的季节里，而那些个岁月，这么容易就被我们蹉跎掉了呢！今天，你已然安定，可我还在漂泊，是的，我把我最美丽的年华都花在了漂泊的路上。。。时间太瘦，指缝太宽，其实青春没有亏待过我，是我亏待了青春——在漂泊的路上，我也拼搏，也顽强——曾经我以此为荣，但是当我的年华开始逐渐老去的时候，当我听说次珍你在拉萨的某所小学里教书，拿着不高不低的工资，过着稳定的生活时，我们开始互相羡慕了——你曾经说，你羡慕我有一大把傲人的学历和生活经历。可是我是漂泊的人，房无一间地无一亩，不知道下一秒我会飘向何方。。。
回来说那时，之后，我记得，非典之后没过两个月，疫情好转，隔离区撤销，我搬回家去了，然后我们一起升入高二，我的教室在一楼，你们俩一个在三楼一个在四楼，我们时不时见面，时不时相互挖苦，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高考之前，次珍，你阿妈给你寄了两颗珍珠七十，你塞给我一颗，说，那是最珍贵的藏药，等考试之前，用水调了喝掉，清心醒脑，一定能超长发挥！——我点头答应了，可是我骗了你——高考那天，那颗珍珠七十我揣在怀里没舍得吃。
然后，时光飞逝——你们一个人考上了青岛海洋大学，于是去了山东，另一个人考上河北师范，去了石家庄——而我在短暂的游历了江苏山东以及河南之后，捧着中国医科大的录取通知书，出关去了东北——我是想去西藏来着，可是没机会——我们那时候都不知道，这一别，也许就是一辈子！
后来发生了些什么呢？我们在不一样的地方过不一样的生活。
我大一的时候，穆老师问我，你要出国是在遵从些什么样的理想呢？我说，我就是想离开家，到外面去闯闯，要是雅思考不过，出不去国，我就去支援大西北吧，去援藏援疆！提着输液器，背着小药箱，在山路上跑一辈子——穆老师说我是好样的，可他不知道，不管我如何向往广袤的西北和藏区的大雪山，出国是我父母的意愿，我是不能违背的——况且，我本就长了一颗渴望漂泊的心。
再后来，2008年，奥运会的那一年，你从河北师范毕业回去了家乡拉萨，成了次旦卓嘎老师。而我——那一年，你给我的那颗珍珠七十快要过期了。考雅思之前，我还是恋恋不舍的把它吃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它，我一次就考到了自己想要的成绩，然后终止了我在中国医科大的学习——我本是要念5年才能拿到学位的，可是才三年，我就跑掉了，怀里揣着西悉尼大学的录取通知，惴惴不安的登上了飞往澳大利亚的航班——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想过，我们这一别，可能就是一辈子。
刚到悉尼的第一个星期，我在westmead遇见一个藏族人——他脑门上没写着“我是藏族人”，可我还是看出来了。听他流利的英语，我就猜到了，他大概和ZQ会有点子瓜葛——可我还是没忍住，用当年你教我的藏语走过去跟他说你好，请他到我们组做interviewee。
但是在那之后，我在悉尼的几年生活就再也没有任何跟你们，跟藏区有关的事情了，然后我就把那些全都抛到脑后去了——因为悉尼的几年生活，其实也是艰辛的。。。
直到几天前，我去了四川阿坝。在九寨沟里碰见那些皮肤黝黑脸蛋通红还穿着藏袍的人们站在我面前，举起双手把哈达托过我的头顶时——我就又想到了上面我说的那些个事，那些个有关我认识的藏族人的事。
我最近，越来越矫情了! 来吧，说完了我脑子里那些个事儿，就说说九寨之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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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7 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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