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故乡故事之一）

人间芳洲嘉陵玉 · 发表于 2014-12-20 21:38

很多人愿意穷其一生的时间和能力，为母亲写一篇文章。

老家的房子重新粉刷了一次，院坝也用水泥浇了；

猪圈也重新用水泥砌了；

而我们几百年的老屋，已经全拆了，新农村建设，重新地平地上建起了新楼房。

然而，父亲去世了。母亲也已经老了，病很多了。

重要的是，他们都还没享到福，或说想到多的福。

他们把自己的能量和精神，输送给我们，然后，象一片叶子，慢慢枯黄，萎缩，直到脱落。

也许不久的一天，那一天，落叶坠地，如果是诗意地说：那是化着春泥更护花。

但我们只会悲伤地想：那个最最爱我的人去了。

因为就如父亲，都没有征兆，从中风到走，一个多小时。我都没有时间到及时走到他身边。危急时我打的电话中，他囫囵想说什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终究没有明白。

五个子女四个都未能到他身边，在妹妹的怀中，父亲走了。

而母亲，病更多，也将会更凶险。

当疾病突袭时，弟远在西藏服役，我在二百里外，能赶到吗？

很久前，都觉得她的眼睛都是黄的了，眼神也迟顿了，还天天做活不停。摔倒过几次，也危险过二三次，还好，比父亲运气好。

所以，为母亲的担忧，我写在前面。

人们都说，父母在，不远游。可是农村现在，谁不远游，谁不外出，不论务工还是机关，多少人离开了故土。

子欲养而亲不待，是莫大的悲哀。

从高中都想给母亲写文章，于是各个版本的草稿，不下五六个。

在此，还是记下她的事略。以后再写。

一、母亲的身体。

母亲体重140多，身高150多。

母亲是心脏有病，肾也不好。我亲自带她去检查过，脑动脉也硬化。

现在，可以说是天天吃药。

她生活习惯不好，一是表现在家吃上，农村的肥肉多，她三天两头都想吃。我们不在家里，哪管得到。反正腊肉的挂在那里的。还有，就是吃药不分，只要是弟从西藏寄回来的，草药中药西药，只要她认为有无害的，她都要吃，常把父亲那一份都挤占了。

二是脾气不好。这个我分析，一是脾气都不好，这是与生俱来的个性二是家庭的际遇，她和父亲吵架几十年，都不认输，都说不过谁的三是她长年病，吃血压药都十多年，动脉也硬化，可能影响她的性格。当年，也有文化程度的因素。文化影响一个人的思维，影响性格脾气，这绝对是正确的“经验”。

这种情况下的母亲，身体早在十多年前就有问题。心脑肾等。

前年摔了一跤，鼻血都流了一斤。刚到医院，就昏迷了。人们说这可能也算是中风，只是血放出来了，人就没事。

昏倒过二三次，幸好都是在有邻居在的时候，没出大问题。好在家里的房子租给一个年轻的赤脚医生，他时时照应得也很好。

二、伟大之处

我时常将她称为伟大，特别是小时候。后来我知道“伟大”二字不能乱用。

但我小时候我学过《我的母亲》后常想，其实我们老乡朱总司令写他的母亲，真是不比我的母亲能干。

我们离朱老总老家只十多里，我和母亲以及朱总司令的母亲都是客家人。

母亲对我们影响大的，第一是做人的善良。对人好，家长里短，都要去帮。能让得人。当然，她不太让父亲，对外人还是很好很让得人的。

我们最记在心里的是，她走路时都要将在路中间的拳头大小的石头踢开，并给我说，以便让老年人好走不跌倒。

小时候，从我们老家到她娘家，漫长的三四十里路，我和她紧赶慢赶，她多次这样做。

我也没有好奇地问过她。因为后来的事情多了，就认为理所当然。

比如我家在大路边，每个夏天，都要烧很多开水，都是将自家屋前的金芥薄荷等和着烧的，然后免费给过路的人喝。我们都记得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这句话：金芥薄荷，吃了快乐。

于是人们都记得她。

同时，也因为她曾经是村上的妇女主任。家长里短，哪里都有她的身影。婆婆妈妈，一直到现在，虽然现在不是主任了。

母亲68了，党龄都50年。在娘家当女时都是党员了。

她曾说，差点就去乡上当干部了，只是那里外婆不让，说女孩子家出去做什么。

父母上一辈是亲戚，打小就认识。后来在长辈的联络下，在一起了。

其实，我觉得母亲的善良影响了我，给我带来了坏处。

善良很多时候和老实、宽容是连在一起的，而这个社会，心眼灵光一点好，人心硬一点好。

加上我和很多70后一样，以读死书为出路。接触外界不多，成了一个善良老实的人。在经过的公司和单位中，都成了配角。

母亲伟大之处第二点是她的能干。

一是她带大了五个子女。其中三个大学生。在农村，含辛茹苦。不光是吃，还有教诲。现在我也是带孩子的人，带一个都吃力。这个50年党龄的老党员，就是现在开党员会时，她都兴高采烈要去。我笑她，是不是想领那二十元钱补助。她说:娃儿呢，老娘是去和那些老革命老党员摆龙门阵。看来，她是忘记不了那些过去的日子。这让我们这些新党员也生敬意。

养活和教育子女，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那些时候学费虽然少，但是姊妹五个，如梯子一般长大，前四个都是隔一岁不到二岁。你可以想象，三四个孩子一起读小学，是什么滋味。要知道，农村的土里，也不生黄金。那时也不兴打工什么的。况且当兵回来的父亲也不是什么能认真做好庄稼的人。有一次拉了邻村几百个鸭子到重庆去卖，几个月回来，鸭子钱还是母亲挡的。这是父亲务工的惨痛的经历。

二是母亲能做很多农活。和男人一样，会犁田耙地栽秧不说，还会做篾活。要知道，在秋天的水田，一个妇女一手扬着牛鞭，一手用使劲地扶着犁把，吆喝着，一趄一拐地向前蹿，后面是掀翻的泥坯，是一种怎样壮观的场景。犁田不仅是体力活，还是技术活，就是有的壮劳力，也有学不会耕田的。当然，栽秧很多女人都会。但是，做篾活，那就考技术了。筲箕、簸箕、背兜，她会的不少。可以说，用现在的话说，在做农活家什上，我母亲算是相当的牛掰了。

三是务工能人。父亲不能挣钱，没办法，母亲自告奋勇。母亲从88年末就出门打工。最先去攀枝花投靠亲友，洗碗。90年到新疆拣棉花，现在我都记得什么新疆石河子芳草湖，又是什么农二师的地址。她的故事中包括拣棉花累得在田间直不起腰，就躺一会又起来拣。这是一同去的人回来说的。93年我考上大学前，她去了成都家具厂，名字那就记得清楚了，因为我大学期间一年要去几回。95年左右在武候区龙爪十队家具厂，就是光华村气象学校后面，清水河旁边杜甫花园侧，厂长杨X根；后来去了机投镇宏X家俱厂，就是中央花园那边。97年我毕业后母亲回来在农家摆了小摊，销售百货肥料，欠帐大，没多少收入。2001年在我提议下，因有朋友说喂奶牛赚钱，让她也在马安喂奶牛，一直到05年。04年后我到外地上班，也不能给家里出什么钱。母亲不想在家，和姐生活在一起一年多，于是也在县黄酒厂打过短工，还在一家歌城搞过清洁。近几年，多在老家，也是农活做个不停。13年，她随我在阆中做生意，其实也只呆了二三个月，这成反成了母子间最难相处的一断日子。

当然，务工的日子有很多故事，她也能干，受到工友的喜欢。但是，也就如一句歌词: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我也象她一样，婆婆妈妈了。我觉得要对友邻好，可她那天就明白挖苦了邻居，我认为母亲不对，先是说了她；后来二天吃饭时，我嘴戝，也想让她再重视待人接物，又说到她得罪人这事，她挂不住了，她就我就是吼了她（邻居），谁叫她屁话多。我说人家本来也不是坏人，未必我们的邻居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人，你不能得罪人家呀。她忽地就情绪曝发，说老娘不要你出钱，给你做事，却吃受气饭。她把碗摔在地上，把菜盆也摔在地上。。。。。。没办法，我只好好言给她说。过了几天，她就回老家了。我也没多说，因为觉得她回去要好一些，习惯些。她真正成为了病人，话多，总认为她对，偏执，不好交流。列举的例子，在和我们生活的二个月时间里，有十多个典型材料。比如一件特别的事，她在邻居家看电视时，竟然将别人凉在旁边的药端起喝了。母亲老了，病了，她回到习惯的老家，用她的方式生活，还好一些。

母亲务工的经历，是一本小说。

三、母亲现在的生活。

主要是在老家的妹在照料，我们在上班的三个子女每个月300元钱费。她还是闲不住，今年喂了两只猪，都200多斤，妹看了个好日子，可能三五天后要杀年猪了。我随时叫她少做活，可她闲不住，没办法。高血压药是随时吃到的。对于她身体，我们只好说让她多吃中药，西药不要太多。叫妹她们多注意。现在都是水泥路，妹也有个旧车，有什么问题，也还方便处理。

我们叫母亲的时常到场镇上玩，也要多锻炼，早上多走动。

其实我的心也象一个监控，随时在母亲周围盯着的。

她一有风吹，我就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