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卡二筒”系列小小说（不断更新）

贫下那个中农

“卡二筒”打架

 

卡二筒本是个麻将术语，不知什么时候成了李莽子的绰号，时间一长，熟悉李莽子的人都忘记了他的本姓，都叫他卡二筒。

李莽子，顾名思义，身材是很魁梧的，看起来确实成熟得超过他实际年龄，事实上，他也只有15岁多一点。卡二筒打架斗殴是出名的，一是打架不要命，经常把他看不顺眼的杂痞打得鼻青脸肿；二是他身材非常壮实，初中辍学后身体呼呼的猛窜，加上皮肤黝黑，街头操社会的街痞街妹们一般还真不敢惹他。因为他脑袋圆溜溜油光光，加上肚子也莫名其妙凸了出来，上下呼应，宛如麻将的二筒，这就是“卡二筒”绰号的真正由来。卡二筒虽然长期打架，奇怪的是，左邻右舍并不讨厌他，相反很喜欢他，他很懂得尊老爱幼，经常帮邻居干体力活和带孩子，更因为他的实际年纪小，够不上法律处罚的标准，所以架虽打了不少，倒还没进过一回局子。

这天，卡二筒又蹲在街边，冷眉冷眼地看着街上的行人。他刚帮邻居老张背了一袋米回家，老张是个孤寡老人，无儿无女，干不得体力活，也很穷。卡二筒抬头看着开始发闷骚的天气，心里不知怎的开始烦躁起来。

听老张唠叨说，昨天一个公家人到他家里去了一趟，说是去调查他的低保申请是否属实的，听老张说，这个公家人当时好象不高兴，看来低保是申请不下来了。“狗日的杂痞”，卡二筒不禁骂出了声，全国人民都知道张老头单身了一辈子，穷得惊动了中央，平时要吃肉也得捡几天垃圾，家里“三石一口锅”和一张三条腿“龙床”明摆起的嘛，该不该享受低保，地球人都知道！那个杂痞却硬是看不见。老张还说，这个公家人大概嫌他家臭，捏着鼻子在门前转一圈就走了，丢下一句话：申请低保的人太多，明天上午再来做决定。这个人走后，一过路人点拨张老汉，你怎么烟都不递一包？这个人摆明了就是不高兴你这个！“操！”卡二筒想到这里就狠狠吐了口浓痰，“他杂痞不是今天还要来吗？好，老子给他打烟”。一摸身上没钱，起身到对面学校门口栏住一个态度嚣张的男生，索要了10元钱，买了包红河放进兜里，蹩到张老头门口蹲了下来。

张老头摸摸索索开始做午饭时，公家人出现了。卡二筒看了一眼火气就上来了：杂痞！头发梳得溜光，看样子比老子还色，走路还敢那么嚣张！

“张老头，昨天我来看了你的情况，啊，今天给你说说，你条件不符合，以后有机会再解决，啊。老张，你年纪一大把了，啷个点都不懂事呢？到你这里，烟不烟茶不茶的，坐的地方都没得”。公家人在卡二筒面前转来转去，卡二筒一声不吭，斜斜看着他，敲出一支刚买的红河烟，抽上。

“哦哟，这是你孙子吧？嗬，还抽好烟，小娃儿，啷个不打支烟给叔叔呢？”卡二筒慢吞吞站起身，斜眉刁眼凑过去，摸出烟，掏出一支，掰断，又一支，掰断，再一支，掰断……

紧接着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依稀仿佛只听见一声惨叫。据知情人说，这个公家人当天下午就被一个身材如二筒的人告到了他领导那里，第二天，鼻子上还粘着大纱布的公家人去上班就被宣布暂停工作。

也在第二天，卡二筒第一次被警察带走了，离他满16岁还差一个月，理由：敲诈。张老头不解，昨天卡二筒明明说的是问朋友借的十块钱，还给我买了几个包子当早饭，怎么就变成了敲诈公安局副局长儿子了呢？那还了得……

 

（贫下那个中农  2006.6.20上午家中）

芝龙

SF 欣赏ing

贫下那个中农

卡二筒相亲

 

卡二筒转眼到了耍朋友年龄，这不，城里出名的媒婆“王八仙”一大早就带着一个女人找上门了。

“卡二筒，在不在家哦？屁娃娃，天天就知道到处晃，白天风都吹得倒，晚上鬼都撵不到，找不到婆娘，看你老了哪个给你端屎端尿。”王八仙人未到声先到。

卡二筒睡眼惺忪，光着膀子从房间里出来，打开门打个呵欠：“八仙我的偶像，大清早吼啥子嘛，以为发生地震了……啊，等一下”，卡二筒突然看见八仙身后跟着个妖艳女人，又窜进里屋，穿件领子已经泛黑的衣服走出来，头发也顺整了许多，明显打了点“水摩丝”。

“狗日的今天还懂礼貌。卡二筒，我老人家关心你，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耍朋友了，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张大翠，今天我没时间陪你们谈，还有一对三婚的我要去撮合。走了走了，你们好好谈，到时候告诉我结果就行。大翠，你看嘛，这里房子旧是旧了点，但很宽的，这里以后要开发，新房有住，还要补偿门面。你们两个，标准都不要太高，啊，实际点好。哦哟，忘时间罗，走了走了，记住哈，回头告诉我你们的想法……”王八仙话还在屋里，人已飞到了门外，桌上一个苹果也被她顺手塞进了嘴里。

卡二筒以前也和几个街妹耍过朋友，这些街妹，请吃几顿饭跳几回舞就可以带回家，“别人玩得，我为什么玩不得？”这是卡二筒的逻辑。自诩经过一些风月事的卡二筒，今天看到这个女人，突然感到有些刺眼，打扮妖艳，嘴唇红得出血，她穿的衣服，怎么看怎么象穿的别人的，一点不和谐。

“卡哥，你房子真很宽啊，全是你一个人的吗”，女人先开口。

“当然，我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房子倒宽，可以跑马开奔驰”。

“以后房子开发了你就有钱了噻，你这房半边临街，以后还可以补偿门面，做生意、开发廊，哦，不不，开理发店都很方便……啧啧，不错，真不错。”女人挺主动，开始在房间里走动着打量起来。

卡二筒点燃一支烟，看着女人的背影：“这个女人虽说离过婚，但也没啥，现在离过婚的女人还懂事些，相对保险；屁股大也没啥，给老子生个娃儿大概没问题，不过看样子有点‘社会’，有点象红灯区那些‘幺二五’，那些臭婆娘就是这个味道，俗！俗死人不偿命！”。

女人继续在屋里指点江山：“屋子大是大，不过家具少了点，该添个空调，买组沙发，顺便……买张大床”，女人用手点点凌乱的桌面，竟粘了不少灰尘，她皱皱吊梢眉，用力吹了吹。

卡二筒盘腿坐在凳子上，斜眼看着女人，心里有点烦躁：老子单身汉一个，钱也是银行的，说买就买啊？郁闷，她到底是选男人还是选财产？进屋到现在，居然正面也没看我一下，老子也给她来猛点，干就干，不干就喊她闪人。注意打定，卡二筒说话了。

“我也小有岁数了，你也是过来人了，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我们的事你怎么看？我的情况看了这么久，直接说说你的想法吧？”卡二筒说完，很是惊讶自己说话可以这么流畅。

女人找张报纸垫着坐下，第一次正面看了看卡二筒：“哟，挺性急的哟，我就喜欢爽快，三下五除二直接完事……呵——呵……不扯远了。我的情况，王八仙肯定也给你说了，我现在无业，有个6岁的孩子……”

无业？卡二筒鼓起一对“二筒”，心里开始嘀咕：女人也该找点事做吧？自己都无业多年，再来个无业的，集体喝西北风啊？他郁闷到了极点：王八仙咋搞的哦，找来一个耍婆娘，要老子供养？没门，要我蚀钱失身？不划算。

“你带个孩子，一点事不做，咋个生活的嘛？”卡二筒开炮了。

“我还是做了点事的……我那个女儿6岁了，也是个不听话的种，我耍多晚她耍多晚……我耍得晚是工作嘛……，学也没要她上了，白花钱，看来和他那个古板老贼一样……”，女人有点语无伦次。

卡二筒看着女人，预感大概得到了一点证实，他继续开炮。

“咋个离婚的呢？你到底做啥子工作嘛，这我得知道吧？”

“那个二流子，老娘……我在外面找钱，他一点不理解，我的工作晚上要熬夜，打点小麻将很正常嘛，他帮我还点钱，居然还搞家庭暴力……说我把房子输掉了……，那个房子本来就不值钱，早就该买新的了，他自己没用。我的工作，就是……帮人洗头、搞点按摩什么的……，女人找钱，就这个轻松点，不需要资金，又不需要设备……，搞不拢就离球了……”，女人有点躲闪。

卡二筒总算明白点了，他基本明白了女人是做什么的，也明白了女人为什么老看自己的房屋，“职业习惯”了！那倒也是，自己的房子虽旧了点，但现在这个地段的房价还不低，女人把房子作为打麻将的赌本和做生意的“资本”，那还是小有数目的。

“直说吧，虽说我离过婚，但你的情况离我的标准还差得远，我也不计较了，合适我们就确定关系吧。离婚后我都是住在发廊里的，老被吵得睡不好觉，你这里宽，又一个人住，下午我就想把东西搬过来，反正除了衣服就没什么了。”

卡二筒有点懵了，这个女人还真是如她所说，三下五除二就直接完事的呢！

“还有，如果要过日子，家要由我来当，本该以后说这些，但我觉得还是早点说好，装模作样那是小姑娘的事，人还是要实际。”

卡二筒更懵了，这里到底谁是主人啊？他甚至感觉自己成了外人。

“以后我还要工作，晚上有时不回家，你不能干涉；还有，打麻将是应酬，也不能干涉”。

卡二筒简直惊呆了：我是找老婆，还是找一个人供养当休闲啊？

“因为我晚上上班很晚，所以白天基本要睡觉，家务活你要多干点，你没有父母这点最好，少了很多事 ……”女人絮絮叨叨，俨然已是这里的主人。

卡二筒简直有点崇拜这个女人了，他“仰慕”地看着她：“呵呵，你是宋祖英啊？中国大概就你一个女人了，有点身价！无限崇拜！不过，现在我需要你完成四个‘规定动作”，最好听话些，动作标准些——起立，跑步走，出门，消失！”，卡二筒站起身，如二筒的体型迅即显现出来，脸上的二筒也凸出了火。

一阵风从卡二筒面前掠过，房中，又只剩下四个“二筒”一个人。

 

                 （贫下那个中农　2006.6.24上午）

 

贫下那个中农

卡二筒当领导

 

    卡二筒没毛病，但正直加火爆的性格始终改不了，他倒不是彰显个性或标新立异引人眼球，“那样做多不成熟！”，卡二筒不屑于一般打斗。

    自从他打了公家人后，他突然动起了当公家人的念头，他想看看当公家人到底有什么好。前年，卡二筒为了耍朋友有点身价，专门去xx大学教学点混了张大专文凭，“反正有了这个东西就跨过了考试门槛，别人干得公家人，我为什么干不得？”他想到做到，发神经似的抱回一沓公务员考试书籍猛啃起来。

“狗日的卡二筒，现在变好了呢，老娘当媒人是出了名的，落到他手头却晚节不保，左不成功右不成功，也好，他考上了公务员，找他的姑娘就多了，老娘也省心，算对得起她死去的爹妈了”，王八仙嚷嚷之余，居然有点佩服卡二筒的学习劲头。

    还别说，初中肆业又混了张大专文凭的卡二筒看书还真拿出了打架时的狠劲，在连续参加了三年的公务员考试后，他居然奇迹般地考进入了一个单位——xx站。“还不错，这里除了几个老革命，我算第一个年轻貌美的年轻人”。

卡二筒非常珍惜这个工作，“狗屎运气好，公选能考上公家人，找不到婆娘不要紧，老了有保障才是关键”。还别说，卡二筒莽是莽，考试几年，居然让他少了许多浮躁，没几年，他就因熟悉业务，成绩突出，当上了单位会计，并且，很快就被上级提拔为主管业务的副站长，因为暂时没新会计接任，他同时也兼任着会计。官倒是升了，但他的麻烦却一直没少，主要麻烦居然来至于他的垂直领导——站长。

    站长是顶替父亲职位进站的，因为善于钻营勤奋送礼，35岁就当了站长，卡二筒去该单位后，很快觉得这个站长心术不正，“油光水滑的，日嫖夜赌，还没老子正直”。自古“正邪不两立”，卡二筒去了几年，和站长的摩擦就持续了几年，这天，站长又丢下一沓发票让他处理。

   “卡站长，这里我有些费用，你处理一下”。卡二筒习惯性的一张一张翻看，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这五千元发票，基本都是伪造、虚报的科目，“我再怎么也是副站长，这么大的开支，无论从组织程序还是私下通气，我都该提前知道一二的，鬼知道这些钱又是什么事情的开支……”，卡二筒推回发票，对站长笑笑：“站长，现在单位帐上只剩五千元了，为维持单位正常运转，是不是延后一段时间报销？”，站长看看卡二筒，慢吞吞收回发票，皮笑肉不笑地打个哈哈，“呵呵，卡站长觉悟还蛮高嘛”。

    由于县城建设，卡二筒单位被占去了部分土地，剩下的空地准备趁这个机会建一栋住宿楼，申请理由是解决单位住房困难户及无房户问题，按适合条件的新老职工计算，每人一套刚好合适，然而，本来皆大欢喜的事情却突然变得离奇了。

    在确定购房户的职工会议上，站长突然推翻了集体研究并得以通过的决定，自行宣布了购房条件：单位购房优先权，按在职老职工、退休职工、工龄长的新职工排队。卡二筒一下没回过神：站长怎么搞的？集体研究的方案是儿戏？退休职工，站长父亲不就是一个吗？我顶你个肺，老职工你本人有份，退休职工你老汉有份，这个算盘该获诺贝尔奖了，这样说来，大都数适合条件的职工都只有喝西北风。卡二筒震惊于站长竟自私到如此地步，纯属一言堂嘛。他忍不住发言了。

   “对这个方案，我提点个人意见，其一，刚才宣布的决定和集体研究决定不符，决策程序不科学；其二，如果按刚才宣布的政策办，那就会出现一户人购两套房的情况，老职工原来就有了一套住房的，再购一套合不合乎政策规定？照此分配，单位真正需要住房的职工一个也不够格，如何解决？其三，有文件规定，以前享受了房改优惠政策的，不允许再享受购新房优惠，一户人享受多套住房本就不合规定，还要享受购房优惠，这明显违规！我提以上三点意见，请大家考虑。”

    站长冷冷看着卡二筒，点上一支烟，一言不发。会场上迅即砸了锅，半数以上的职工开始激动。

   “住房困难的退休职工购房我们没意见，但有住房的退休职工也能买新房，不是享受两套住房待遇？”

   “父子同在一个单位的共3户人，旧房继续占用，还允许一人买一套优惠新房，这算什么逻辑？”

   “我工作几年，住的旧房单位以后要收回做办公室，现在我又没资格集资新房，我们住哪？这是什么强盗规矩？”

   “你们早决定这么干，何必提前征求我们意见？不是明显在走过场戏弄人吗？”

    ……

   “散会”，站长见局面已经无法收拾，狠狠丢下烟头，脸色铁青的走出会议室，“到我家来一下”，他出门时回头招呼卡二筒。

    站长在他家里和卡二筒谈了些什么就不知道了，反正第二天站长就病了，一个眼尖的职工说站长分明躲在家里的，半边脸都是青的，成了个大脸猫。也在第二天，职工联名向主管部门申述站内分房的违规问题。半个月后，上级决定下来了，卡二筒受了处分，说是违反公务员条例第xx条打了人，还有一条，购房方案按原来的议定方案执行。

    皆大欢喜。

 

                         贫下那个中农  2006.7.24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