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雨栖风巢第三十一章 糊涂一时 李梦然

－水蕓澗ヅ

     吴雨栖带着满心的惆怅，满腹的酸涩之情离开了，陆晨风一个人装作很新鲜的感觉走遍了昭宣殿的每一个角落，后花园里，和风送爽，百花斗艳，枝繁叶茂的丛林，掩映着一弯青绿的湖泊，他轻轻跳上小艇，欢笑着用手去划船，江峻爽伫立岸边，唯有她理解陆晨风，他的心中承受了无数的烦恼与忧虑。不能确定他和吴皇后是不是有过一段感情，并且始终如一，就是觉得他们很奇怪，看着他含笑摆弄着小艇，轻舟荡漾，很快就到了湖心，鲜花四面延伸，柳枝轻轻拖曳到水面上，在这里，犹如成了花神般让人羡慕，自由自在的泛舟湖面，人生真是美妙如斯！
     但是，陆晨风真的感受到了美好吗？他的心中隐藏着许多难以言说的苦恼，怎么会真正的快乐？我与吴雨栖这算什么？永远不能公开的感情维持的好辛苦。看到她终日郁郁寡欢，多想带着她和我们的两个儿子离开这个世界，去享受真正的天伦之乐，现实与理想往往相去太远，她舍不下她与元昊的一双儿女，这就注定我们不可能有结果，苍天，你告诉我，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拥有幸福？如果是在未来，吴雨栖完全可以与元昊离婚，追求自己的真爱。这是在古代啊！没有女人提出离婚的道理。
      西湖游船上的碧波浩瀚，说不尽的真情真爱，多希望那一幕成为永恒，永远不要回到现实啊！雨栖，“没有谁了解我的情怀，只有你知道我的期待，偏偏你.....”原词是‘偏偏你眼里没有我的存在’，吴雨栖眼里心里都只有他，“偏偏你我不能乘风破浪坚持真爱，错误的爱，错误的安排，我在经久徘徊，你也在苦海”
     他低低的吟唱此曲，顿时感到人生没有真爱那是多么的无趣。有了真爱不能相守又是那样的无奈！
    “吴王殿下，云阳公主来看你了。”江峻爽在岸上大声呼唤。
    陆晨风坐着没动，一向冒失的元凌霄纵身跃到船上，大声嚷道：“喂，想什么呢？”
    陆晨风像是突然看见她一般，猛地站起来，诧异的问：“你就是云阳公主？”
    元凌霄双手叉腰，“你今天才认识我么？”
    陆晨风慌忙趴在船头，恭敬的说：“微臣该死，冒犯公主，望公主殿下恕罪！”
    元凌霄怒气顿生，一把拽起他，叱喝：“你吃错药了吗？”
    江峻爽在岸边大声说：“公主，他失去了记忆，已经不记得你是谁了？”
    元凌霄顿时心里一凉，急忙转头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还把你当成了皇帝哥哥，你也将错就错，顺势冒充起了我的哥哥，晨风，你好好想想啊！”
    看到她那急切的样子，陆晨风非常快意，这个刁蛮公主真的迷上我了吗？他不动声色：“公主，你所说的我一点都没有印象了，我们以前认识吗？”
    “认识，太认识了，晨风，自从你和我打一架后，我就爱上了你，我是全心爱你的呀！你不能这样不负责任。”凌霄玉面忧急，不住的提醒。
     陆晨风呆呆的望着她，良久又说：“对不起，我已经忘了，我从来没爱过任何人，绝对没有！”
    元凌霄悲愤的紧紧握住他，又摇又晃：“我是凌霄，我是你一贯叫做‘大白痴’的凌霄啊！我告诉你，我喜欢你叫我白痴，不爱听你唤我公主，晨风，晨风你醒醒吧！我们在一起是多么的快乐，你不能就这样把我忘记，不要啊！”元凌霄这是第一次当着面向陆晨风表达她真实的内心。眼看心仪的男人变得这样陌生，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声痛哭着倒在船上。
   “公主，你不要哭嘛！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了你。”陆晨风手脚无措。
    “就是你欺负了我，你偷去了我的心，现在却完全把我忘了，我恨你，我恨你！”元凌霄越哭越伤心她的哭声惊起了一群鸥鹭，万花都因她的悲伤而黯然失色，枯萎凋零了。
     陆晨风完全茫然的神色，转问江峻爽：“她为什么说我偷走了她的心？峻爽，心也能偷吗？我以前是不是一个很坏的人？”
     江峻爽差点就笑出声了，这个家伙还真能装，也好，这样可以让公主失去纠缠他的机会。没想到，公主竟然这般喜欢晨风，不过看样子晨风对她并无感觉，心里酸溜溜的，自己难道在吃醋？
    很快，皇太后也来看他了，他仍然是那一副初次见面的样子，余太后一双风韵犹存的凤目泪痕俨然，“风儿，风儿，你忘了谁，也不可以忘了母后啊！”他是把陆晨风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疼爱，他失去记忆，就等于失去了母子深情，自己唯一可以寄托感情的希望都失掉了。
     无论太后母女如何想要提醒他，陆晨风都是那一种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架势。他再也不能把真实的自己暴露给任何一个人。尤其是那个白痴凌霄，最好一辈子别让她知道我始终是清醒的。
    太后绞尽脑汁，希望旧事重提勾起他的记忆，凌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乱转，江峻爽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着她们母女用尽方法都无济于事。她忽然感到陆晨风是个可怕的人，面对着亲情和爱情，都能忍住情绪，让对方一点都看不出来。
    此时，在这座湖泊的另一边，也有一艘小船，船上两个人，一男一女，透过湖中茂盛的荷花丛，窥视者这边的动静，两个人静静的趴在船上，许久也没动一下。
    女子是吴珊珊，男子是元智宸。他们趴着的姿势很贴近，几乎是两个人搂抱着了。
    吴珊珊看到此，冷然翻身躺在船上，闭上凤目，缓缓开口：“陆晨风这个混蛋真能装，他明明就没有失忆，居然骗过了所有人，可他骗不了我，我觉得他一直在伪装。智宸，你可别被他迷惑了。”
     元智宸轻轻转头，疑惑的盯着吴珊珊：“不会吧？我看得很清楚，他不是装的，依照陆晨风的性格，怎么会对皇上那样恭顺？他可是一个宁死不屈的人！”
   “一向聪明过人的卫王爷居然被表面的假象给蒙混了，我敢断定，他是在装。”吴珊珊肯定的语气。
    “就算他是假装的，为什么呢？”元智宸始终不肯信。
    “多半是怕你再次伤害他，或者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吴珊珊之所以肯定陆晨风没有失忆，是因为她暗暗观察姐姐，如果陆晨风真的失忆，她不知会有多难过，现在见她一切如常，前天听说，她以查探睿清兄弟的功课为名与陆晨风在内室里独自相处了半个时辰。一定是他给姐姐说了实话，这些话她当然不能对元智宸说。
    “智宸，我有个办法逼他现出原形，到时我们就可以抢先向皇上告他谋逆，被你击落船下，假托失忆，图谋不轨，以前他在阴云山上的确穿过龙袍，找出几个证人来，我们就能够兵不血刃达到除掉他的目的了。”吴珊珊双目冒火，再不除去陆晨风，姐姐早晚会控制不住露出马脚。为了吴氏家族，只好选择对不起姐姐了。
    元智宸虽然很舍不得陆晨风的才能，又觉得吴珊珊有道理，危险的人才还不如没有。
    这一天，陆晨风一如既往的去了昭宣殿花厅，那几个孩子被睿清威胁的不敢再 练武，他颇觉无聊地回到自己的卧室，仰躺在雕花檀木床上，闭目养神，每时每刻都要装成一个失忆之人，真的好累！
    进来一个宫女，柔声说：“吴王，太后有请您去合欢殿赏舞。”
    陆晨风一口拒绝：“回禀太后，就说我很不舒服。”
    那宫女为难的神情：“殿下若然不去，太后定将责怪奴婢办事不利，请吴王殿下体谅奴婢....”
    陆晨风思索片刻，自己再坚持的确让宫女不好交差，只得起身，略微收拾一下，就随着那宫女离开了昭宣殿，进宫好些日子了，他仍然搞不清宫中的地形，面对着五颜六色的写着一个个宫殿名的楼宇，常常眼花缭乱，他暗暗摇头，苦笑，这就是上学时不专心学习地理的结果，当年一看到紮长的外国地名就头疼，所以高中才选修理科，把枯燥乏味的地理课给摆脱。现在来到古代，发现地理对于古人那是多么重要。这里没有现代的路牌指示标记，还可以用卫星定位法找到自己身处之地，古代真是太落后了！
    他这个路盲寸步不离的跟着那宫女穿过一宫又一殿，终于来到一座宫殿，他不及细看这是哪里就迈步上了台阶，到了宫门口，那宫女说：“吴王请进，太后已经等着了。”
    陆晨风径直进去，这是一座装饰更为气派的宫殿，远远望去，那一座深红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
    他又进了一道门，里面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根本就没有太后的身影。正前方一睹筑在水上的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里面处处透着珠光宝气，中间又一道水晶珠帘，进入珠帘后，是一座辉煌耀眼的大殿，流光溢彩，四周装饰着玲珑剔透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既似染就又似天成。
    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真是‘美景如花隔云端’，让陆晨风浑浑噩噩，分不清自己是进了一个真实的宫殿，还是走进一个神话中的天阙。
    陆晨风十分诧异，既然是太后赏歌舞，皇帝、皇后、诸妃等人都会来捧场，为何一个人都不见？
    他正在纳罕时，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淡蓝色长裙的女子，袖口上绣着浅淡色的牡丹图案，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上活灵活现的镶着一排蓝色的海水出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轻风拂柳般婀娜多姿，只是眉宇间含着一缕忧郁、感伤的神情。
     陆晨风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那女子主动上前打招呼：“请问，公子可是姓陆，讳晨风？”
   “我是，请问你是....”陆晨风轻声回答。
    “义兄，我是妙涵啊！”那女子显得很激动，亲热地唤了一声。
    陆晨风一阵欣喜，很快就忍住了激奋的情绪，“对不起，妙涵是谁，晨风不认识！”
    那女子不禁泪如泉涌：“哥哥，我是张妙涵，是我爹爹救了你，你也答应他要帮他找到我，难道你都忘了吗？”
    陆晨风心动了一下，不，不能，我已经知道她在这里，也见到了，等以后再找机会来救她，此时万万不可以相认，不然，我假装失忆，欺骗皇帝，就会给元智宸制造机会，性命都不能保全，还怎么带妙涵出去啊！
   “姑娘，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连自己是谁都没弄清楚，请你不要胡乱认亲。”
    那女子竟然失声痛哭：“爹爹啊！你看到了吗？你冒着生命危险救了的人面对你的女儿，却不肯相认，他已经做了皇太后的义子，皇上的义弟，飞黄腾达，再也不肯认我们父女了，可叹当初他还在你的陵前立誓，一定要救我出去，为你老人家报仇。才短短几年，他就变得六亲不认。难道荣华富贵真的可以改变一个最纯洁的人吗？”她哭得如泪人儿一般。
     陆晨风心揪扯的难受，若不是为了两个儿子，自己找到了妙涵，就可以毫无牵挂的带她同返归德镇，祭奠义父在天之灵。凭我的武功，要带她离开皇宫，应该不难，可是，如果这样走了，我就永远也不能再来金陵，永远也不能再见心爱的雨栖和自己的两个儿子了。肝肠寸断，不能表现出来的伤戚才是最折磨人的，我到底要忍耐到什么时候？
    陆晨风狠狠心，转向一旁，仍然矢口否认。“对不起，姑娘，在下不认识你，告辞！”
   “哥哥，既然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都不要我了，我还是去追随爹爹的英魂，常伴地下吧！”那女子凄然叫了一声，“你要好好保重，我和爹爹不会怨你的，因为你根本就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她迅速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剪刀，扎向自己的心窝，她拿剪刀的样子好像经过几番训练，既熟练又麻利，而且剪刀好像早就准备好了的。
    要在陆晨风眼前自杀，谁都没办法，除非他不想出手。事实上，陆晨风绝非见死不救之人，他已经出手，一道乌光，飞向那女子，她手中的利器握不住，脱手而坠地。
   “姑娘，不要意气用事，我不认得你，你为一个根本不知道你是谁的人轻身，值得吗？”陆晨风淡淡的语气。
    那女子欲死不能，声嘶力竭的哭泣着，“哥哥，你忘记了我，可我没忘你啊！爹爹已经不在了，在这个茫茫的人海里，我们彼此才是唯一的亲人。这几年，我几乎绝望了，我被皇上劫进宫里，以为永远不能再见亲人一面，日日须与承欢，我不敢放弃爹爹，所以就不得不接受皇上的宠幸，这些年，我日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不久前，猛然听说哥哥正在四处找我，每次都想来相认，苦于没机会，今天听说太后请你去合欢殿观看歌舞，就托 太后宫里的宫女带你来这儿相见。没想到，我又是空欢喜一场，哥哥根本就想不起我是谁，更不必谈要救我脱离苦海了。我是一个不孝女，亲生父亲被皇上杀了，自己还得承欢送抱，我这样的逆女活在人世真是罪孽，哥哥，你让我死吧！让我去九泉之下向爹爹赔罪！”

    陆晨风再也装不下去了，特别是他提到含冤屈死的义父张培，他就觉得千万把钢刀在刺他的心窝，我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为了自己的家庭，放弃了誓言，竟然对仇人恭顺，臣服。我陆晨风真是不孝，亲生母亲生死不明，亲生父亲被恶人陷害，含恨自尽，注定我肩负的两世父仇，都无法去报仇吗？
    他急忙扶住张妙涵：“妹妹，对不起，哥哥有苦衷，不得不对元昊那个昏君唯命是从，可是我任何时候都没有忘记爹爹的惨死，尤其是他老人家死在我怀里那一刻，我恨不得将仇人碎尸万段，为天下人除害，元昊根本就不配为君，所以我知道有人对他不利都不会告诉他，无耻禽兽，亡国败家，他咎由自取！”他情绪激动，好不容易掩下去的仇恨又被挑起。
   “哥哥，你到底为何要认仇人的母亲为干娘？你有什么苦衷，难道还不能对我讲吗？”张妙涵扬起泪脸，凄凄得问，“你什么时候带我离开皇宫？”
     陆晨风沉默半晌，就算是对妙涵，他也不能说出他和吴雨栖的秘密。“妙涵，你再忍耐一段时间，我一定想办法尽快带你离开，但是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们见过面。”
   “哥哥，我爹爹的大仇。你要什么时候才报？你真的舍得下荣华富贵，去流浪天涯？”张妙涵又问。
    “我视富贵如粪土！之所以留在这里，对仇人虚于应酬，不过是为了爱，只要有一天得到我的所爱，我就义无返顾的带着心爱的人离开这里，找机会为干爹报仇，既然有人替我对付元昊，我何不乐得清闲？”陆晨风在此刻恢复了他的本性，疾恶如仇，个性独特的他毫无保留的显现出来。
    张妙涵不停地追问：“哥哥，什么样的女子值得你为她把父仇大事抛在一边？我帮你看看她够不够资格当我的嫂嫂？还有什么人在帮你对付皇帝？”
     陆晨风猛然觉醒，不能说，就是对张妙涵也不可以。
    张妙涵用尽办法都不能让他说出心爱的女人，非常失望。
     陆晨风此时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妙涵一再追问是谁帮我对付皇帝？我的意中人是谁？这会不会是个圈套？我几乎问遍宫中所有人，都没人认识妙涵，她怎么会突然出现？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这自称是妙涵的女子忽然仰头笑道：“算了，我是没本事问出你的实底了，还是请皇上来问吧？”
   此时，两扇红漆大门全都打开了，数百御林军涌进来，排列殿内，前边玉阶上的屏风后转出几个人来。看到这几个人，陆晨风彻底的相信自己中了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