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藏民居建筑艺术之奇葩——道孚民居

  

     道孚县鲜水镇位于甘孜州东北部的道孚县，旅游资源富集，自然景观迷人，雪峰、峡谷、草原、湖泊、瀑布、土石林、温泉等一应俱全，人文景观丰富。箱式建筑的道孚民居名扬海外，独具特色；佛教圣地惠远寺、灵雀寺历史悠久，规模宏大，享誉藏区；扎坝大峡谷的“走婚”习俗延续至今，神秘奇特。我们特别探访了承载着康北藏区强烈地方特色的最典型的建筑物——道孚县的民居。

        民居俗称“崩科”，在藏语里，“崩”是“木头架起来”的意思，“科”是“房子”，“崩科”就是“木头架起来的房子”。由于道孚地处青藏高原、鲜水河断裂带，日照长、风沙多，昼夜温差大，属“四季无暑，一霜成冬”的典型高原气候，于是聪明的道孚人便巧妙地利用本地建材精心打造居室，使其冬暖夏凉。在建筑材料上，道孚民居以木材、石材、泥土为主要原料，依山傍水、坐西向东，起到吸热采光，避风沙雨雪侵袭、保温安全舒适的作用。传统“崩科”式民居建筑的营造方法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将半圆木两头直接搭交，使四方墙体连成整体，在木墙体上挖洞作门窗；另一种是将房屋四角的圆木支成灯笼架，然后在角柱上挖槽，再将半圆木两端插入柱槽内，层层横叠成墙。20世纪70、80年代，康北的炉霍、道孚两地相继发生强烈地震。震后，人们对传统的“崩科”建筑在结构上、布局上都进行了改进，同时，在装饰上也格外讲究起来。

        如今，道孚民居的一般结构是以藏式木架穿逗，作为整体骨架，一般为二、三层；以片石或泥土砌墙，按正方形各边7-10尺为空间立柱，四柱之间称一空，一般房屋有16-30空，也有40、50空的。柱与柱之间有穿枋或原木锁拉扯，其余维护结构由横向平置，圆弧朝外的对剖圆木组成，它们层层重叠、四角交叉相搭，房顶高约5至8米。比起改进前，柱子直径普遍加大，豪宅的柱子需两人合围，给人一种稳重之感；底层和二层的木柱连体，并仿照内地建筑的木穿逗式结构，梁柱接榫，形成一个牢固的整体，以增强抗震能力。外形多为四方形，二楼呈L形、凹形或回形，内层结构是纯木材，架“棒柯”或“棒勒”，间隔为各种用途的房间。房间上装木望板，下铺木地板，顶盖用桦树皮或硬杂木条垫底再铺“阿嘎土”，日晒雨淋绝不漏水。屋架门窗外表的裸露部分，则多以油漆或自制的有色土染过，既防腐防蛀，又美观大方。从外部看，二层平台的女儿墙上，种满了各种花草，房前屋后还种植了果树。用泥土夯筑的底层和二层后方的土墙刷成白色，而木质的半圆木墙体涂成褐红色，窗框和窗扇均作彩绘，室内装饰也都用红色等“火热”的基调。各种色彩相互协调映衬，给人的印象特别深刻。

        别看每家每户的道孚民居外观色彩基调相似，其实内部却各有洞天。根据建房大小，采光情况及个人喜好，农区建筑的标志——晒台，或居侧边、或留于房屋中间，通过在不同的位置设置晒台，有效地调节了空间，给人错落有致之感。藏汉文化的交流也促进了民居的演变发展。传统上，屋顶用桦树皮或硬杂木条垫底，再铺“阿嘎土”而成，一般“阿嘎土”每两三年更换一次，不然就会老化而导致漏雨；现在，一些民居的建造融入了现代建筑技术，屋顶筑成人字形，盖上青瓦，这样，外形美观又省去了换“阿嘎土”的麻烦。而城镇民居的窗扇，也一改传统“田”字格窗扇式样，以精工雕造各种汉式花格窗扇，安装于藏式窗框中，藏汉合壁，倍添艺术韵味。一般而言，房屋底层不住人，用作养畜或贮藏，二楼是一家老小衣食起居的主要场所。随着生活的富裕，对美的追求的强烈，从前小小的供佛神龛演变为富丽宽敞的经堂，有的房屋还设有汉式客厅、卧室。客厅是主要的活动场所，陈设豪华，富丽堂皇，极显主人的富有。民居一般内设一大一小两间客厅，客厅靠窗沿墙马蹄形般摆着一圈“卡垫”，中央设藏式桌，进屋大家就围着一起饮茶用膳；西边是对称并列的箱式藏床，箱式床具有座椅和卧床两用的功能，其他的家具则主要有藏柜和藏桌，屋内多处悬挂着《和气四瑞图》、《六长寿图》、《圣僧图》之类的挂画。富有的家庭，在客厅摆一张椅式床。椅式床像一把大椅子，三面围起来，雕龙画凤，是身分与地位的象征。一般来讲，只有德高望重的人和贵客才能享用椅式床。经堂则是民居家中的宁静之地，里面供奉佛像，酥油灯长明，这里是主人念经的净地，一些小型宗教活动也在此举行。

        令人叹为观止的是道孚民居的内部装饰。从八十年代开始，房屋装饰就开始进入色彩斑斓、鲜活明快的阶段。本地工匠的高超技艺在这里得以展现，同时也就促进了民间藏画艺术的繁荣。从梁柱到隔板，从门窗到天花板，无处不流溢着色彩和线条的语言。除了传统的藏画艺术由寺庙走入寻常百姓家外，还有中国传统汉式壁画，以栩栩如生之态跃于墙上。房间四壁、房门和梁柱上一般都绘满了精致典雅的藏式壁画，窗上分别雕刻着龙、凤、仙鹤、麒麟等吉祥图案。每间屋的大门上都镶嵌醒目的两个狮头大铜环，凸显了与之相融的汉文化的特点。置身其间，色彩斑斓中，身边尽是龙飞凤舞，鹤翔麟跃。缤纷中细端详，真是藏民族艺术的天堂!那度母、花鸟、异兽、龙凤、五彩祥云图案精美逼真，栩栩如生，每幅画都有美丽动人的故事，不但让人大饱眼福，更把人带入仙境般的传说中去，其乐无穷。门墙、家具、柱头梁面的表面都绘有各种花纹、仙鹤、寿星、鸟兽、八祥徽等，色泽鲜艳，画工精美，配合大量使用的金箔，整间房子显得富丽堂皇。一件件精致的装饰品、各种藏式家具交相生辉，令人恍惚间仿佛跌入宫殿。而来到藏家最神圣的经堂，满屋的唐卡和七色小彩灯在四周闪烁，正面壁龛里一尊尊佛像旁，形形色色、竞相开放的酥油花，浓香弥漫，令人顿生肃穆之感。那些富含故事情节和祈祝吉祥的图画为生活注入了瑰丽的色彩。你甚至会怀疑，是进入了一个画的宫殿，还是一个艺术的展厅、美的天堂。

        道孚民居的一大特色在于，在建筑结构和内部装潢等方面，它打破了原有的寺院建筑独尊的建筑传统。在藏族的传统观念中，房屋和服饰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而当形容某房屋富丽堂皇时，往往说像座寺院，所以道孚民居的外观结构和内部的雕梁画栋都参照和模仿了寺院建筑，雕刻与绘画也就成为了道孚民居的精华之所在。民居的内部装修基本遵循了传统的佛教艺术的审美原则，雕刻、绘画的图案讲求对称和主要图案统一，而背景图案却要求自由，且室内装潢的图案大多采取传统的佛教艺术图案，每一个图案都有其深厚的宗教含义，这使藏民族传统的宗教观念、传统价值观念得到了传承和进一步发扬，同时也增加了道孚民居的文化内涵。

        这样一座宫殿般的居所，修建起来到底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呢？和一般人所想象的不同，房屋的大体修建其实用不了多久时间，因为从开工之日起到房屋建成期间，亲朋好友都会来帮忙，造价也因此并不离谱。但最麻烦的工序还是它的室内装修。因为是技术活，亲朋好友帮不上忙，而且时间长，花钱多，装修的工匠通常会根据主人的要求，先完成雕刻，再绘画。一栋包括外部修建和内部装修整体完成的民居，造价一般在20万-30万之间，有的高达上百万。因为建筑这样的房屋需要大量的木材，天然林禁伐之后便不再批准修建这样的豪宅，所以现存的民居也就越发珍贵了。根据一位到道孚游览的游客的手记，他所路过的一栋道孚民居建成已经四年，而内部仍然在装修中。正在工作中的雕花木匠说，全部完工要花三四年，然后还要再由油漆工工作个两三年，就是说，全部建成至少要耗时7年。多么惊人的工程量！

        道孚民居在内部陈设和外部装饰上，都体现了与自然界强烈的对比，既有局部的造型特别、波动曲流、层次分明，又有整座建筑的流畅整饬、清新厚重，加上院落布置的精致怡人，使得建筑物更为醒目和奔放。这种与大自然若即若离、有亲有疏的关系，恰恰表现出藏族人民热爱美、崇尚美、创造美的天性和对生活的执着追求。而这些同时具有完备的实用性和强烈的工艺美的道孚民居，将继续矗立在康北的山坡上，向来往瞻仰藏族文化的游人们昭示着藏人朴实的生活智慧，以及他们令人骄傲的艺术创造力和美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