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农民工头的倾诉

一个倾诉

      大家好我是青白江区、30米带状森林公园二期四标段施工单位（业主：江城投资有限公司、青白江城管局。施工单位四川省益生园艺有限公司）项目部的民工班长（就是大家常叫的包工头）：吴庆辉。我于2011年10月份带领家乡的父老乡亲60于人到成都市青白江工地打工，因为是工资包干制，所以前期工人费用都必须是我垫支。出开工头一个月老板还是按时发放工资，但后来几月老板就找各种理由拖欠工资（我也习以为常了）。直到后来我无力垫付后，才去多次催要无果。每次项目经理都以甲方未拨付工程款为由推诿、拒绝。我也只有无奈和等待。但这些民工都是我的左邻右舍，他们信任我才肯背井离乡出来和我一起打工赚钱。他们基本上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家庭条件十分困难的人。不然谁愿意跟我来过这种“妻离子散”的打工生活？？他们出门是为了赚钱回家，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钱在身上。当时项目经理又没有钱发工资。他们的基本生活怎么维持呢？？无奈我只好把老家的两套房子抵押给信用社（有一套是老丈人的）贷款八万元，用来垫付他们50%工资。以便安抚他们继续上班。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一、是我已经垫进去这么多钱了，不能半途而废、血本无归。二、因为我始终坚信相信政府会为我们做主的。三、我不能辜负父老乡亲对我的信任和期待......
      可是后来的日子就是我噩梦的延续了。接下来半年项目经理也没有兑现他发工资的承诺。我曾多次和他苦口婆心交流，甚至以命相威胁。但得到的结果只是经理反复的说明和诉苦......在多次催收无果的情况下，彻底让民工们愤怒了。他们开始用怀疑的口气质问我：这不是政府的项目吗？怎么会拿不到工资？政府怎么会不按"施工合同"给施工单位拨款呢？......可是我真的不清楚政府（业主）为什一直不给施工单位拨款。所以只有我带领老乡们到项目部找经理质问。当时工人（还有其他班组的人）都去了。当时大家情绪激昂，不要到血汗钱誓不罢休。当时经理被要工钱的民工吓得支支吾吾、痛哭流涕......不论经理怎么解释，民工们始终不相信政府会拖欠工程款......在僵持不下的情况下，几个冲动的老乡愤怒的冲上去暴打了经理。当时项目部一片狼藉。等我反应过来时，经理已满头是血的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我当时也不知所措的在地上哭喊阻挡工人们。后来不知谁拨打了110和120（经理就此住了20多天的医院）.....经理躺着在医院病床上，带着哭腔对我说：“兄弟啊！你、我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像我们这样的人，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常人都说我们这种人心黑，说我们昧作良心赚钱。有谁知道我们的艰辛呢？睡得比谁都晚、起得比谁都早、老得比谁都快。为了生存我们常把烧酒当白开水喝。我们即使被人欺负了、侮辱了也要强装欢笑，为的就是不想被这个圈子把自己边缘化。我们常常付出了很多，得到的却是南柯一梦。时而兴奋、时而沮丧的过程，让我们的生活就像在蹦极。我们屡败屡战还锲而不舍是为什么呢？其实就是生存和虚荣心在给我们注射强心针......兄弟啊！你看电视上、报纸上常常报道我们这种人恶意拖欠民工血汗钱云云......但又有谁去调查过拖欠农民工工资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谁又去追究过真正恶意拖欠的源头呢?......"此景此情、同病相怜以让我俩泪流满面，痛并诉说各自艰辛......
    经过这件事后，原来和我称兄道弟的老乡们开始对我产生了隔阂。常用怀疑和鄙视态度质问我，我只有用哀求予以回答......不管他们怎样对我，但问题始终必须要解决的。关系也不能让它再这样持续恶化和延续了。所以我再一次向他们保证：十天内保证给他们发放生活费，保证三个月给他们要回血汗钱......可当时项目经理在医院里躺起。我的承诺又必须要用钱来兑现。怎么办？我当即决定。做了承诺就必须去履行，因为诚信是我的立身之本。于是我托朋友帮我担保，借了十万元高利贷（项目经理答应他付息钱）用来支付工钱。十万元对被拖欠的民工工资数目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十万元对我来说却是竭尽了全力、数额也远超出了我个人经济偿还能力。但这也是当时唯一的办法了......当发完这十万元钱之后，看民工们的情绪有所反和。我就开始“连哄带骗”的动员工人复工。因为我想尽快把工期赶上才是最终解决问题的办法。刚开始大家还是很配合，很快进入工作的状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民工还是没有拿到一分钱工资。大家连生活费都难以为续了。所以工地就又一次被迫停工了。工地瘫痪后，我就跟项目经理去各级政府上访，但上访经历让我越发绝望......焦虑、悲愤、指责让我彻夜难眠、濒临崩溃......当时老乡们顿顿吃白干饭喝浑浊开水，也仍然坚持守工地等待我们的消息。看见他们这样的凄惨境遇，我却无能为力。我心如刀绞、它痛得无法比喻！老乡们天天盼着能够尽快领到血汗钱。可是一日复一日也没有等来他们的希望（至今一年了）.......他们是那样执和无助......
   最后实在没法再坚持了，我和经理商量决定把工地上的搅拌机、电动货三轮卖掉凑足大家回乡的路费。就召集乡亲们开一个会。会议主要内容是劝大家暂时回家去等消息，并要求他们要相信政府，政府是绝对不会赖账的......当时与会的民工大多数保持沉默，也有泪眼满眶的、也有骂骂咧咧的......最后大家还是无奈接受了“相信政府、回家等待”的建议。虽然工人们陆续黯然返乡。我却只有和经理继续纠缠.......想当初民工们“怀揣梦想”出来时的激动和如今的悲惨、凄凉，我倍感犯罪......每次想到这些我都涕不成声。我的泪不是屈服，而是悲愤......为什么我们要受到这样不公正的对待呢？为了生存我们已经失去了很多做人的尊严。我们背井离乡其实就是想过得比以前好一，难道有错吗？我们靠辛勤和汗水换取酬劳没有错吧？我们没有崇高的理想和追求，但我们不偷不抢。我们只知道付出劳动就应该得到报酬。可如今我们的血汗换来的，只有痛苦和绝望。这坐城市的空气都让我们感觉它是那样的“飞扬跋扈”！在这里我们无路可走！
    现在我是有故不能归、有家不能回。老乡们的怨恨、高利贷的淫威，足以让自己万劫不复......虽然我自私的选择了逃避。可老家的媳妇却终日以泪洗面。银行的几次“最后通牒”让我媳妇抱儿痛哭.....最可怜我那老丈人，两鬓斑白还要面临无家可归（银行也告知他要一并没收房子）噩梦......这样的下场是我活该啊！悔恨当初自己就不该带他们出来受苦、受辱啊。天老爷啊！我想过去找项目经理拼命、同归于尽。但良知又让我放下了屠刀。天老爷啊！我想过自己以死抵罪，但我实在没办法丟下我那慈祥的老母亲和嗷嗷待哺的幼儿啊？......、就是这种“想”没有出路、“做”没有勇气的困顿，让我度日如年、生不如死。我不知道还可以向谁申述。
     我讲述这些不是想博得的同情。因为我们从来都是自力更生，所以我们不需要同情！我们只想知道公道在哪里？我们只想知道我们讨要血汗钱，这样天经地义的事为什么就这样难呢？我们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所以我们想做合理的申诉。为什么就没有我们申诉的门呢？我们不是刁民。我们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让家人生活过得更好一点而已......如果天有情它不会让这个世道再折磨善良的人了，如果天有眼它不会让这个世道“黑白颠倒”。

     也许我们农民工天生就是“愚昧”的代名词，善良、淳朴只是用来安抚我们的“美丽谎言”。但我们还是始终坚信青天有白日、乌云不可能永远遮蔽太阳。

潼川行者

深表同情，正府工程拖欠工程款那是司空见惯，理所当然的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