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发按:谀墓,指为了死者歌功颂德,在制作墓志铭时不论其功绩如何,一概夸大其词予以颂扬的行为。如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就有谀墓之嫌,他曾经为当时许多豪门贵族创作墓志铭,铭中一概溢美之词,而不论铭主人品如何。此种古老的历史现象,竟然代复一代地绵延不绝,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豪门富户,甚至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上峰指令,下属行动,公家划地,私企出资,罔顾历史,美化先人,修建豪华墓园、精致碑亭、高大塑像、史迹馆舍,以至官员拜谒,百姓祭扫,武警守卫,地方看护。更有甚者,近数十年来有些祭奠纪念地的规模之大、名堂之多,甚至超过朱德、刘少奇、彭德怀、徐向前、聂荣臻、李先念、周恩来、胡耀邦、陈毅、粟裕等革命元勋和李大钊、左权、彭雪枫、罗炳辉、黄继光、罗盛教、董存瑞等革命先烈,甚至打造成国家级5A级、4A级旅游景区,列入国家红色旅游经典线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群;而各类悼念活动规格之高,也堪比国级、副国级领袖百年追思的豪华阵容。不仅如此,其祭奠和百年追思会等纪念活动还谀及逝者的先人和亲属,规格之高,也十分罕见,一度政治局领导、省部领导五大班子出席。各种长长短短的“谀文”更是比比皆是,屡见各类报刊杂志,公费出版,单位摊派,专家撰文,组织座谈,其遗毒一直流传至今。 “谀墓”与“劝德碑” “谀墓”的事,发生于公元800年的唐宪宗元和年间。中国人熟知的那位被称为“文起八代之衰”的大文豪韩愈,因为名声赫赫,一些有钱、有权的人便以巨额润笔费请其给自己的先人写墓志和铭文。这位老韩先生是位财迷,为了钱便笔下生花,写出一篇:事迹“生动感人”的文章,很发了一笔大财。当时,在他家当门客的诗人刘叉,看不惯这种行径,便“持愈金数斤去,曰:‘此谀墓中人得之耳,不若与刘君为寿。’”(《新唐书·刘叉传》)事情被传开后,时人为之鄙,便把韩愈这种为了获取钱财而写表扬死人文章的行为称“谀墓”,把所得的金钱叫“谀墓钱”。 距韩愈一百多年后的五代南唐时期,也有一位同姓韩的大文人叫韩熙载,当时唐代给死者写墓志铭的潮流被给墓前竖“神道碑”所代替。朝中有个大官名叫严续,为了张扬自己的家势,便专请韩熙载替父亲严可求写神道碑。据文莹《湘山野录》记载:严“以珍货几万缗,仍缀未胜衣一歌环质冠洞房者,为濡毫之赠”。用现代话说,就是为了使韩能写出歌颂其父功德的文章,除了给几万缗的珍宝外(古时千文为一缗),还送了一个弱不胜衣的美女作酬谢。可谁知小韩(熙载)非老韩(愈),他在写神道碑时,只叙述严父官秩一类常事,一句彰扬性的话也不写。严续十分不满,便叫他修改。小韩先生一字不动,毅然退还了严家所赠,然后扬长而去。走前还留了这么一首诗:“风柳摇摇无定枝,阳台云雨梦中归。他年蓬岛音尘绝,留取樽前舞旧衣。”韩熙载走后,严续又用重金请另一个人写了他所满意的“谀文”。所谓“谀文”,是指那些花大钱请名家写歌功颂德类的不实文章。读史联系现实,当我读了韩愈、韩熙载两个历史名人的故事后,不由想:此种古老而又古老的历史现象,竟然代复一代地不绝。这些年来,某些报刊、某些出版社发表和出版的一些所谓“纪实文学”、“报告文学”不少都有“谀文”的嫌疑。一位颇有文名的朋友私下告诉我,他写的那些关于大款、私营企业主的文章,几乎都是对方持重金央求的,润笔费比通行的稿费要高数十倍、百倍。 看来,“谀文”能够一路绿灯,入了大雅之堂,其原因大约有请写的人(也就是有市场需求);有愿意写的人;有乐于提供发表园地的人。而这“三个有”,又无一不是一个字在起作用,这个字就是:钱!请人写“谀文”的人愿意出钱,操刀炮制“谀文”的人为了挣钱,发表出版这类“谀文”者为了赚钱。 为了我们这个社会的精神文明,全社会都应行动起来反对“谀文”。 《哈尔滨日报》2006.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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