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富裕之地才能产生全国首富，很多人对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故事耳熟能详。但不知道，在卓文君时代，邛崃是一个经济发达地区，其地位类似现在的深圳。司马迁在《货殖列传》中给出了当时的太史公富豪榜，前二位都是邛崃人，第一名卓王孙，第二名程郑。卓文君的的父亲卓王孙当时是赫赫有名的全国首富。那时候，邛字并不是冷僻字。深圳的圳原来也是冷僻字，后来因为城市的出名， 圳字被人熟知，也希望家乡邛崃能有一天重铸汉代的辉煌，邛字，也不再冷僻。
寻找千年的“铁花”（原载4月11日《今日邛崃》）
临邛古城原来被一圈城墙护卫，长九里三分，后来城墙消失，改造成了围城路。细心的人会发现围城路的路基高于两边的路面，这就是原来古城墙的遗址。现在的汽车，其实就在古代的城墙上奔驰。
在古城的西南隅，也就是现在天庆街下段国土局那个位置，西抵围城路，东到花园巷，北至西街谢巷子口，南过祥瑞街，原来有一个大田坝，因为地里布满很多炼铁遗存的凝固的炉渣，被邛崃人称为铁屎坝。不知何年何月，人们把铁屎的名字雅化为铁花。于是，那个地方又叫铁花村，现在称铁花社区。
我小时候，也常常到铁花村耍，但看到的是一大片种满密密麻麻蔬菜的菜地。那些铁花混杂在泥土当中，也不容易发现。那时候，只是听到大人们夸铁花村的胡豆豌豆如何如何好，那些卖菜的人总会声称，这是铁花村产的胡豆。铁花村胡豆成为优质胡豆的地理标志产品。
后来，我查阅了邛崃历史资料，才发现这些称为铁花的那些炉渣铁屎，非同小可，它们已经有2000多年的历史，它与卓文君的父亲卓王孙有关，它记载着邛崃历史上的一段辉煌。
据史书记载，秦灭六国，卓文君的父亲卓王孙，祖籍战国关东(
今山东)人，冶铁世家，被迫推着车迁到了临邛。
他被临邛的青山绿水，优越环境所吸引，定居下来，重操旧业，从事冶铁产业。以铁致富，而且富甲天下。卓王孙能够富起来，不是偶然的。首先，卓王孙对冶炼有专长，掌握着先进的冶铁技术。其次，汉初，西汉王朝对一切经济活动采取了“开关梁，驰山泽之禁”的经济政策。当时，社会上产生了很多“放流人民”，即在土地兼并之下失业的农民，卓王孙充分利用国家的宽松的经济政策，以廉价食物招募这些“放流人民”开采铁矿，冶炼生铁，冶铸铁工具。他招收这些无业游民，付出的报酬少，使经营成本大幅度降低。 最重要的是，临邛地区除了有着丰富的铁矿资源。它扼守在南丝绸之路的门户上，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卓王孙生产的铁制品，不但供应临邛以及周边民众。还通过南方丝绸之路贸易通道远销西南夷，占据了西南地区的市场。另外，他还帮助邓通铸钱。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各种条件都具备，卓王孙终致巨富，拥有家僮千人，成为全国首富。“汉家食物，以为称首。”临邛，也因此成为当时全国瞩目经济中心之一。盐和铁与国计民生密切相关，也是国家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汉初，盐铁由国家专营。卓王孙铁产业规模之大，以至于惊动西汉朝廷，政府还专门在临邛设了铁官，进行管理。
春来秋去，两千多年过去了，时过境迁，熊熊燃烧的炼铁炉火缓缓熄灭了，蔓草复地。风云西汉多年的卓王孙的铁工场的遗址在哪里呢？
据近代考古证实，现在的铁花村的范围，即是卓王孙的铁工场，那些铁屎或者铁花，就是当时炼铁遗留下来的炉渣。考古报告说，铁渣面积有500000平方米，铁渣厚30公分。这相当于于70个足球场大小。这是非常震撼的数据。由此可以想象当时炼铁工厂的规模。铁花村的这个炼铁场，极有可能是卓王孙的最大的主要工场。从位置上看，这个工场与卓王孙的住宅，现在的瓮亭公园比邻，方便卓王孙进行管理。在古代，这种家庭和工厂往往结合在一处，或者离得比较近。
很多考古发现证实，卓王孙的的炼铁工场还不只是铁花村，在蒲江也发现了他的工场。在南河坎南岸的十方堂附近，还发现了铁水凝固后形成的铁块，当地人称为铁牛。为什么铁水横流在地上，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得而知。
为了写这篇文字，我多次到铁花村调查。我希望能在遗址上寻找到一两块“铁花”的实物，但面对近几十年建起的那些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用水泥复盖得严严实实的地面，我一筹莫展。
我找到了何秀珍老人，她已经90高龄了，19岁嫁到铁花村，对铁花村非常熟悉。她说，以前，铁花村地里有很多铁屎，她们种地时，有些地块，用锄头挖还不行，铁屎啃锄头，必须用十字锹挖，更恼火的地点还要用钢钎撬。我问那些铁花的大小，她说，地面上的因为长期耕种，那些大的铁屎都捡来丢了，只有小的。不过，她说，本世纪初，在天庆街国土局旁边挖地基时，挖出了十多平方米，厚30公分的大块的铁屎坨坨，被人捣碎，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说，过去铁花村是一片菜地，专门种菜，供应城里头，铁花村的菜，长得比其它地方都好。而胡豆和豌豆尤其有名。她说，当时的铁花村的干胡豆豌豆一斤要换两斤大米，都被成都的达官贵人换走了，一般人还吃不到。铁花村的胡豆豌豆特点是容易煮软，皮薄。她笑着说，现在还有人吹卖的是铁花村的胡豆，现在到处挤满房子了，地都没得，哪里来的铁花村的胡豆？
有人曾经提出，铁花村的胡豆品质好，是因为那些炉渣的原因。我想，很有可能，这也许跟火山灰一样，里面含有对作物生长有好处的微量元素。
我提出请她帮忙找一下铁花，她摇头说，到处都是房子，难啊。我临要离开，她突然说，有一块地，可以去找一找。她带我到一块大约10平方米的残存地块前。里面杂七杂八栽了些葱子蒜苗，菠菜之类，有几十株胡豆苗有近一人高，非常扯眼，她说，你看这里的胡豆与其他地方的胡豆，就不一样。
她找了一根木棍在地里撬着，突然她说，找到了。她递了一块指拇大的泥团给我，我抹去面上的泥土，看到了凝固物特有的光滑的表面，再仔细揩拭，我又看到了尖锐凹凸不平的断面。我心中一阵狂喜。铁花，我终于找到你了。菜地的主人过来说，很多铁花，他都扔到地边了。我们又在地边找了一些。这些铁花放在手里感觉很沉，黑色，好像有些铁锈，但估计含铁不高，主要成分应该为硅，硬度很高。
回到家，我把铁花清洗干净，这些两千多前年的历史遗物在与我对话。我欣赏它们。它们在釉黑中泛着淡淡地幽远蓝色的光晕。透过光晕，我的思绪好像触摸到了汉代。我似乎看到了铁花村这个古临邛炼铁场竖炉林立的场景，炉中噴出的冲天的烈焰，铁水在奔流，工人们汗流浃背地鼓着风箱，运着矿石，我还仿佛在火光闪烁中，影影绰绰看到在工场里，卓王孙牵着幼小乖巧的卓文君的手，像现在的父母一样，充满慈爱，俯身正在向卓文君讲解着铁的故事。。。
几块小小的铁花，凝结着临邛的一段厚重的历史。
我现在还能找到几块铁花，也许随着临邛城的发展，一幢幢大楼的兴起，这些铁花将可能永远被埋入地下，后人要找到它，困难更大。不过，政府也在努力留住这段文化记忆。他们在铁花社区修建了铁花小广场，把有关历史用文图雕塑的形式反映出来。有一个巷子被命名为铁花巷。原种子公司宿舍地址是炼铁遗址的主要发现地，现在被命名为铁花苑。并做了以冶铁历史为主题的文化墙。
我相信，那些铁花将来可能会被永久埋入地下，但邛崃的这一段冶铁历史上的光辉，永远也不可能被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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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11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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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11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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