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笔者在某山村教书的时候,听到过这么一个故事。
这个村子3000多口人,一多半人口是一个姓,姓名的第二个字又是辈分用字,村里不少人重名。
有一个卖豆腐的人,年底了到赊账的户去要账。刚到一家叫“纪培殿”的,说明来意,就被骂了出来。为啥?欠账的是同名的另外一个“纪培殿”!这家没有欠账却被来索债,人家觉得晦气。
跑错门子、讨错账的讨账人,被狠狠骂了一通,灰溜溜地出来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理亏,谁让自己搞错了呢?
没有欠账的“纪培殿”家,骂得畅快淋漓。他知道自己占理,老子没欠债,谁让你跑来要钱的?!
但是,最近却发生过一件类似的事情,结果就完全颠倒了。
陕西省旬阳县的郭昌霞,银行卡里的11.5万元被河北保定市清苑区法院执行划扣走了。原因是有一个也叫郭昌霞的人欠他人债务3年未履行。
郭昌霞数次向该法院反映并提交证据,证明自己与欠债的郭昌霞不是一个人,清苑区法院却寄来一份执行听证通知书,要求郭昌霞限期赶到保定参加听证。
用郭昌霞自己的话说:“法院把执行对象弄错了,却要我从陕西到河北去参加听证,真能折腾人。”“看来我得自己证明我这个郭昌霞不是那个郭昌霞了。”
把农村卖豆腐的和清苑区法院一对照,我们发现,虽然都是找错了欠钱的人,但是态度真是天壤之别啊!一个是孙子,一个是大爷!
卖豆腐的发现自己找错了人,抓紧赔礼道歉,然后灰溜溜出来,寻找对的人去了。
清苑区法院呢?
首先,只要你是这个名字,我就认定欠款的是你,不是也是!然后,通过银行系统,扣款没商量。强制将11.5万元“欠款”拿走。
然后,被冤枉的郭昌霞抓紧找清苑区法院说明情况,同时,旬阳警方通过调查和清苑区法院沟通发现,涉案的那个郭昌霞与辖区居民郭昌霞不是一个人。“两人身份信息不同,家庭成员的构成也不同,由此我们断定不是一个人,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
在证据如此清晰的情况下,清苑区法院什么反应呢?不是像卖豆腐的一样赔礼道歉,不是抓紧还钱,而是端起了大衙门的“大架子”!用威严十足的官方文书告知郭昌霞,要拿回被扣的钱,你得从陕西赶到河北保定,参加听证会,“拒不到庭视为放弃相应权利”。
事实清清楚楚,法院自己执行错了,抓紧改正错误,恢复原样即可。听证会,放在这儿的确让人哭笑不得。听证会的真正用途,应该是让真正的被执行人申诉不同意见的,而不是让被错扣款的郭昌霞证明自己不是另外一个郭昌霞的。
为什么还要让郭昌霞跑一趟呢?并且警告“拒不到庭视为放弃相应权利”呢?这句警告好像可以推出这个结论:如果郭昌霞不跑到河北一趟,即使清苑区法院知道这钱是扣错了,也可以不退了?!
这是什么态度?
傲慢!权力的傲慢!!
任性!权力的任性!!
在这种傲慢、任性的权力面前,每个人都可能受伤。
不信,你看——
陕西的郭昌霞,“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只因与欠债的郭昌霞重名。
面对这种傲慢、任性的权力,你要避免受到这种牵连,你得祈祷全中国没有跟你重名的。
对绝大多数来说,这是不可能的。所以,退一步,你得祈祷跟你重名的没有欠债的。
还有更可怕的。你得祈祷跟你重名的,或者有相同的其他资料的,没有杀人越货、受通缉的。否则,在糊涂颟顸,且傲慢任性的权力行使者面前,可就够你受罪的了。
以前有过新闻,有人到外地出差,用自己的身份证办理入住后,总是在一个小时内等来当地派出所的警察来检查。次数久了,他才通过公安系统得知,跟自己同名或者同身份证号的人被通缉了,所以自己一办理入住手续,警察就接到信息了!
今年5月,内蒙古男子张嘉伟被广东省四会“跨省抓捕”,刑事拘留15天后,才发现被错抓了!张嘉伟称,被刑拘期间,广东警方对他说有7名证人对其进行了指认,他想问广东警方:这7名证人到底是如何指认他的?张嘉伟被被抓之初家属即向警方出示了不在场证据,且至少有六份证据证明张嘉伟没到过现场,办案人员仍然将他刑事拘留!
问题是,面对如此糊涂颟顸、傲慢任性的权力,我们仅仅祈祷,有用吗?
人民对公权力的制约力量,不应该止步于这种“祈祷”。
你祈祷自己恰巧经过足疗店门口的时候,没有上来抓你的警察,你祈祷跟你打交道的警察都能文明执法,有用吗?
对这种可能任性和傲慢的权力,办法只有一个:在党的领导下,依法编织出制度的笼子,把权力放进去。让权力按照程序履行、发挥作用,而不是任意发威,随意张开权力的“血盆大口”,吞噬一个个无辜者。
让制度的笼子保证“权力”有自我纠错的能力,而不是为了权力行使者的面子知错不改,错上加错!
而此次事件中,傲慢、任性的是法院,更加让人不放心、寒心。因为,在法治社会里,法院,应该是保障社会公正的最后一道防线。
如果法院都如此任性,如此傲慢,让人民将“法治”理念置于何地?!
(作者:何评时代,传统文化爱好者,创办微信公众号“古语今世”,与您共享智慧,期待您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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