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一切
转眼都飘散如烟
——朴树《平凡之路》
车载音响放着朴树的《平凡之路》，三哥说他曾经一个人开着车听着这歌的时候，被最后一句歌词给整哭了。我还在回忆最后一句歌词是什么，三哥已经停车熄火，车前方，一片湛蓝。
这里是西藏圣湖纳木错，现在是2015藏历羊年，传说中一生遇见一次的水羊转湖年。
（一）
估计在拉萨“拉漂”圈，没有多少人知道三哥的真名。“邬金塔耶.多吉次仁.三宝”是他微信朋友圈的名字。邬金塔耶，意为无尽的理想国。
“我到拉萨已经是第十年了……”三哥说着这话的时候，我们正走在纳木错扎西半岛景区的湖滩上，一只名叫吒吒的帅气可卡紧随其后，这是近几年陪伴三哥最多的伙伴。雨季里难得的晴空下，那片广阔的蓝，衬着游人们激动欢跳的身影，还有拍婚纱照姑娘被甩向空中的白色裙摆。
扎西半岛是很多游人旅程的终点，却是我们转湖的起点。一条沙石路顺着湖岸伸向天尽头，车轮绕过喧嚣的人山人海，驶向远方的未知与安宁。就像十年前三哥辞别国企的稳定，踏上去往圣城的路。
（二）
按宗教传统，转湖是要顺时针转的。右侧车窗外，就一直是柔软的湖岸线和变幻的湖色。路并不难走，太阳照的灰白色的沙石路面明晃晃的，略单一的风景让人犯困。三哥打开了车顶天窗，阳光透进车里，照亮他小臂上的彩色刺青。
用三哥的话说，刚来西藏时“我把坏男人该干的事都干遍了”。在度过了一年与朋友夜夜笙歌的日子之后，他终于沉下来考虑做些事情，开酒吧，做纹身店……提到纹身，三哥的口气里还带着些许自豪：“不夸张的说，拉萨的纹身市场都是我慢慢带起来的。”
车内弥散着三哥过往的燃情岁月，车外的风景却不为所动，纳木错湖水深沉的蓝着，山脉在湖对岸静默。屏蔽掉车底的轰隆声，剩下的一切都静止了。
(三)
路边一位藏族老者挥手拦车，我们停车搭上了他。连比划带瞎猜，大概搞懂了老人家也是要转湖，从此一路同行。由于语言不通完全无法交流，我和三哥只有自顾自的讲着冷笑话，老人则坐在后座，摇着转经筒诵经。
在低沉沙哑的诵经声中，我们的车骑着狼烟，从纳木错南岸绕到西岸，再转向北岸。随着车身上风尘的痕迹越来越重，湖岸风景也渐渐起了变化，湖中显出了小岛，岸边耸起了山崖，要不是高原劲风的时刻提醒，真以为到了热带某个海岸度假胜地。
车开上一座小山，停到一堵石壁跟前。三哥指指石壁的最顶端，说：“到达天堂的最后一百米需要用双腿亲自去丈量。”向上的攀登，才能真正感受到近5000米的海拔高度。蓝天在上，与天堂的最后一道阻隔近在咫尺，却又急不得，喘着粗气，一步一步慢慢接近幸福终点站。当最后那一米被踩在脚下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倒置了，天空镜像于大地，却又比真正的天空更深邃。1920平方千米的蓝，就这样一古脑灌满整个视野。
和三哥一起端坐在蓝色面前，第一次觉得发呆也不是件浪费时间的事。三哥的爱犬趴在一边，正做着蓝色的梦。那位藏族老人也坐在石头上，孜孜不倦的摇着转经筒，望着远处，想必在他世界里的纳木错一定是更神圣的存在。
眼前的一切，褪去了繁杂的后缀，几根线条几种颜色就渲染出一个世界，极简的，却是极致的。三哥在这十年间来过纳木错无数次，但只要有机会，他还是会来，“虽然是同一湖水，但你永远不知道在它的蓝色之下涌动着怎样的惊喜。”
（四）
洗净铅华，回归本源。三哥转掉了自己的店，退出“江湖”，选择了最简单朴实的生活，“我也就想做个试验，尽可能放下所有物质的东西，看看自己能怎么活，活多久……”三哥发动了汽车，《平凡之路》继续。斜阳洒了过来，温暖了最后一段转湖路，“现在看来，试验还是挺成功的……”
十年前我很快乐，但心里是惶恐的；现在我也很快乐，但内心是踏实的。”十年老“拉漂”的心理体验足够让我这新“拉漂”回味一阵。
车窗外，风景依旧，纳木错湖水深沉的蓝着，山脉在湖对岸静默。远远的，又看见了扎西半岛的山丘。
路绕的再远，总归会回到原点。
熟悉的旋律，终于放到最后一句：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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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4 20: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