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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东，巴中山村。太平洋吹来的暖湿气流越过大巴山，带来了晴热的天气。巴茅杆正在疯长。老父亲已早起。他要把新收的小麦摊开到晒场。新麦摊开薄薄的一层，不停地翻晒，能充分吸收太阳的热量，快速蒸发掉青麦中所蕴含的水气。父亲60了，是各种农活的好手。
小麦，这种原产于中东的食材，因为加工简单，烹饪多样以及富含丰富的植物蛋白和淀粉，成为了川东山乡最主要的食材之一。日常生活中不仅能做成包子，馒头，饺子，面条等即食食物，还能做成清江芝麻壳，长赤提糖麻饼等便于长途携带的干粮。
手擀面是川东传统面食之一，因为食材易取，加工简单，易于烹饪，母亲常做。但这样的食物需要父亲的配合。从晒场选取颗粒饱满，外形肥硕并且干透的麦粒，均匀的铺放在村口的石磨上。石磨由民间艺人用青石打造，村里故老相传，从民国开始，就放在那儿，是小麦最原始的加工工具。曾经是全村最烦忙的设备之一。但是随着农业机械的普及，使用的人已经越来越少。父亲用有力的胳膊推动石磨。青石的粗砾辗破了麦粒的外皮，麦粒内的洁白的淀粉像雪花一样飘散开来。母亲小心翼翼的把混有麦皮的面粉收集起来堆放在面锣里。用类似于太极的手法转动面锣让面粉从极细密的锣纱里漏出来。这样重复3次，精细雪白的面粉就这样诞生了。
父亲从后山提来了一桶泉水。将泉水倒入面粉中，快速搅拌。山泉水经过植被与砂石的多重过滤，变得清澈甘甜，并且富含多种矿物质。与新鲜面粉充分融合，更能增加筋道弹牙的口感。和面是需要力气的活。父亲粗大的手掌不停揉捏面团，使面粉与面粉之间相互胶着，如此反复，面粉不仅吸收了泉水中的养分，还融合了山乡特有的清新空气。十分钟过后，面团做好了。
川东山村，每家都有一根或几根家传的擀面杖，大都用松木，樟木或柏木制造而成。谁家也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朝代传下来的。因为长期的摩抚使用，擀面杖早已变得光滑趁手。把刚刚揉好的面团平放在案上，用擀面杖将面团辗开。五分钟过去，面团变成了面饼。此时，擀面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把面饼包在擀面杖上，一遍一遍的辗压。面团经过了第一次揉合，第二擀开，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的辗压，性状已发生了改变，成了仅1毫米厚的一层薄薄的面皮，此时的面皮已经十分筋道富有弹性。母亲用菜刀把卷成一团的面皮均匀的切开，成为宽度1厘米左右的面条。
父亲把和面剩下的山泉水倒入大铁锅中。虽然在山村，山泉水随处可取，但是质朴的父亲，节约已经成为了他的生活习惯。儿女给他们置办了煤气灶和电饭锅，但是每到闲暇的时候，父亲还是喜欢柴火灶。父亲抓出一把干透的松针点着了火。松针是川东地区最寻常的东西，因为富含松油，极易点着。父辈们靠山吃山，用他们智慧找到了最容易的生火方法。十分钟后，水烧开了，煮沸的泉水如波连珠涌，咕咕有声。母亲把切好的面条一根一根理开，仔细地放入锅中。薄薄的面条被沸腾的山泉水充分的浸润熬煮，原本由于存放而造成的水分流失又补充回来，变得不仅筋道爽口，而且滋润顺滑。
3分钟后，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出锅了，浇上准备好的油泼辣子，放入早已炼化好的膏状猪油，再加上蒜叶，香菜，姜末，香气扑鼻。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手擀面，不只能满足馋涎欲滴的食欲，还能补充一天劳作所需要的大量碳水化合物。但是通常新麦做成的第一碗面不是给自己吃的。固守传统的父亲，感恩天地，敬畏自然总是要把一第一碗面，放到院子里的石台上，敬献给老天爷，感谢他一年风调雨顺带来的好收成。
就这样，父母亲用最原始的方式，最自然的方法，最天然的材料，用新麦，青石，山泉，擀面杖，松针的共同作用做出了世上最美味的手擀面。
工业化的脚步越来越近，城市化的号角越吹越响，儿女们奔忙的脚步不曾停歇，这对坚守传统，乐享山村的老夫妇，还能坚守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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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31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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