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痕
题记：这是发生在上个世纪70年代末的情感故事。那时，青年男女间的爱情之歌，往往都是在静悄悄的时候“唱响”，很少像现在的年轻人那样随时都可直白、张扬地“喧唱”。尤其在交友、恋爱和婚姻这个问题上，姑娘们更是格外的小心、慎之又慎。这种过分的谨慎小心和压抑的情感，带有明显的时代烙印。辩证地看这样的交往，应该说有利有弊，或许你能找到相守一生的真爱，得到你所想要的幸福；或许就因此而失去你钟情的好姑娘、好小伙，留下的，仅仅是一种美好回忆......
一、失恋的痛苦
下班后，着一身蓝布工作服的鹏，轻轻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从车间大门里出来。他没像往常那样径直往单身宿舍走，而是骑上他那辆擦得铮亮的永久牌自行车，朝着大清江对岸城里父母住的地方回家了。这天是周末，鹏一路上轻松地吹着口哨，欣赏着落日余辉将微波起伏的涟漪映照成金红色的江面美景，彾听着码头附近不断传来客货船发出的汽笛声。看到这如画般的美景，鹏的心情显得格外舒畅，顿时脚下生劲，耳边生风，不到半个小时就到家了。
鹏的父母家，住在江对岸城郊某省属企业的家属宿舍1幢2楼。一进家门，他就大声地向屋里叫到：“爸、妈，我回来了，饭好了没有哦？”“是老二回来了，我去看看！”母亲对坐在客厅里看报的父亲说到。看着进门后正用手绢擦汗的儿子，母亲有些心疼地埋怨道：“这么热的天，用得着骑那么快吗？饭早做好了，就等你和小勇（鹏的小弟）回来，快去擦把脸。”鹏乐呵呵地答到：“要得！”
说话间，鹏已从客厅一角的脸盆架上取下毛巾，在母亲为他倒满热水的脸盆中弄湿后，像猫洗脸似的胡乱揩擦了两下，就坐上了菜香四溢的饭桌边。有些饿了的鹏，对着还看报的父亲说：“爸，我有些饿了，先吃两口压压底哈？”没等父亲发话，他已拿起筷子夹菜了。刚将一大片香喷喷的回锅肉塞进嘴里，就被母亲给叫停了：“老二，到里屋来，我给你看封信后再吃。”见母亲一本正经的样子，鹏勉强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眼再看看一旁表情略显沉重却不吭声的父亲后，跟着母亲走进里屋。母亲将一封已拆开的信递给鹏：“老二，这是娟写给我们和你的信，看看吧！”
娟是鹏当知青时交的女朋友，他们曾经是初中的同班同学。当年，他俩响应号召，分别在相隔千里之外的两地农村下了乡。他俩间的相恋，是下乡后的第二年开始的，其间的情感交流，一直是靠鸿雁传书的方式进行的。几年后，两人先后走出农村，一个被推荐到医学院读书，一个被招进厂当工人。之后，两地间的书信来往，因各自所处的环境和人生奋斗目标发生了变化而越来越少了。尽管这样，鹏也不那么太在意，因为，他一直坚信与娟的感情是经得住任何考验的。可今天不知为什么，见到这封久违的回信，鹏全然没了以往一见娟的来信，就会有种令人心跳的激动和亲切感。也许，娟的来信中，除写给自己的外，还夹带有写给父母的信的原因所致吧，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另外，从父母今天看他的眼神和表情里，鹏也预感到已有四五个月没给自己写信的娟出事了。
鹏的预感没错，娟有了别人。读着信中的内容，冷冰冰的文字，替代了从前让人看得脸热心跳的话语。尤其娟留下的那句割心、剜肉的断交之言，鹏看后顿感寒意袭身，心已然冰凉到了极点。他万万没想到，曾经有过山盟海誓的他俩，居然在返城后出现如此结局。
鹏把自己关进了所住的房间，一遍遍地读着娟的来信，希望能从那熟悉的漂亮字体中，找出一丝留有余地的只言片语。可从头至尾，找不出暗含此意的半个字。对此，鹏颇感心疼，不轻弹的泪水慢慢从眼框里涌了出来。母亲在父亲不断地催促下，从傍晚到深夜，一次次地在门外呼唤和安慰他：“老二，想开些，男子汉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提得起、放得下，没有过不去的坎。相信妈说的，比娟好的姑娘多的是……”
子夜时分，皎洁的月光从窗外射进来。鹏从靠躺着的小床上站了起来，情不自禁的地走到窗前，静静地观望着明月高挂和星光灿烂的夜空。沉思良久后，他从欣赏美景的过程中，慢慢地悟出了这样一个道理：再好看的慧星，也只不过是划空而过的瞬间精彩而已，苍穹能留住它吗？同样，刮过的风，它还会回头吗？天如此，大自然如此，人亦或不是如此呢？想到这里，鹏的心中有些释然了。想到这里，他觉得或许娟的选择是对的，也许，他俩这辈子就只有缘而没有份，何必再计较呢！门终于打开了，想通后的鹏，大口吃着母亲让小弟端进来的饭菜……
二、努力的工作
鹏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像头驼鸟似的一头埋进书堆里，如饥似渴地啃读着一本本业务理论书籍，努力地学习和钻研着技术层面上的知识。同时，他还拼命地加班加点的工作。鹏之所以这样做，不为别的，只是想以此来忘掉娟和减轻因失恋所带给自己的痛苦......
花开花落、四季轮回。两年后，鹏的努力学习和工作终于有了回报，因其在各个方面所取得的突出成绩，使他在厂里的同龄青年中脱颖而出。他所从事的工作，是一个需要脑体结合才能完成工作任务的复杂技术工种，也即现代所谓的蓝领。按常理，这项工作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掌握基本的专业理论知识和业务技能，可他一年就掌握了，两年后已完全独立操作。这期间，鹏在省、市工业系统和厂里举行的历次业务理论知识考试和专业技能考核中，多次名列前茅，得到了所在厂的领导和老师傅们的好评。厂里那些一向看不起四川小青年的上海和苏州的大师傅们，也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对此，鹏并没有沾沾自喜，而是将这些成绩的取得，除归功于自己平常的努力和勤奋外，还幽默地归功于自己曾经的“失恋”。
尽管如此，鹏还是因“初恋”的狼狈结局所产生的痛苦效应而不愿再涉足“恋爱”领域，不想再交女朋友了。因为，他怕重蹈覆辙，那句一日遭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俗话套用在他身上，是再贴切不过了。除此，鹏也知道自己像貌平平，仅1.68米的身高与厂里那些高大帅气的小伙子们相比，实无半点优势可言。所以，对于今后的恋爱和婚姻方面的问题，他自嘲地把自己归属到了弱势群体的一类中。就这样，鹏不再过多地去考虑个人问题了，即使厂里个别有心于他的年轻女子，有意想接近他时，他都始终无动于衷地以各种借口，拒人于千里之外而由此伤了求爱者的心。前车之鉴，让鹏对纯粹的爱情不敢再有什么奢望和追求的意念；在对爱情与婚姻的理解上，他也始终停留在那种先事业、后恋爱的传统认识上。可还没等他的思想转过弯来，爱神又悄悄地走近他了。
三、爱神的光临
鹏在厂里既是工作上的骨干，又是宣传队中的骨干。酷爱音乐的他，会好几样乐器，尽管演奏水平是属业余级别的，但还是被厂宣传队（70年代末，各大、中型企业大多都有自己的文艺宣传队。）吸纳为麾下的一名伴奏人员。自此，除工作外，他在厂里组织的排练和宣传演出活动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快乐生活。
有天上班时，一个叫华的年轻女工（厂里的一位苏州姑娘），穿着一身洁净得体的蓝色工作服，迈着轻盈的小碎步走进了鹏上班的车间。当这位漂亮的姑娘笑眯眯地走到他身边并叫他时，鹏有些惊讶地向她问到：“雅华，你找我有事？”华立刻用一口江南味的普通话对他说：“志鹏，我想找你借本书，就是新编的《战地新歌》歌曲集，你有吗？” 为掩饰初次面对面说话时的尴尬和羞涩状，他装出一副心不在焉样答到：“可能有，等我回宿舍时找找看，有的话一定给你送来！”
华也是厂宣传队里的业余演员，她喜欢唱歌和舞蹈表演。她有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细细、弯弯的柳叶眉经她的手修饰后，犹如神来之笔，把个黑白分明的美目衬托的明亮有神。白净的苹果脸上那端直的小鼻和性感的红唇，加之那扬柳细腰和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显出江南女子所特有的娇美，不高不矮的个头走起路来真可谓是仪态万千。即使穿着一身普通的蓝布工作服，也仍然遮盖不住她那优雅脱俗的气质。鹏虽常和她在宣传队里一起排练文艺节目，可就因她长的美而从不敢接近和直视她，与之保持着赏而远之的距离。华的秀美外表，常常引来许多倾慕者的目光，为她而着迷；她的高雅气质，让厂里那些高大英俊的上海、苏州小伙们为她而动心。因此，成为了帅哥们穷恋不舍的追求目标。
鹏也打心里喜欢这位漂亮的姑娘，但从不敢对其有半点非份之想，偶尔相遇，相互间也从不打招呼或假装没看见。今天，面对华的突然到访和大胆地借书举动，鹏有些不知所措，明知华找他借书是晃子（因为，这本歌曲集在当时喜欢唱歌的人手中，持有者甚多），想接触他才是其真实目的。按理，人家主动找他，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何，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鹏深知凭自己各方面的条件，是难以攀牵这株高枝的。所以，他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有非分之想，以免使自己难堪和让人说三道四。可不知为什么，心里虽这样想，但口不应心地立马就答应借给她，并且还说要亲自给她送去。就这样，轻易地就打破了自己原本作出少与漂亮姑娘打交道的决定。这，究竟是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弄不明白，像中了魔似的。然而，华面对他却表现的大方、自然。聊谈中，鹏有些语无伦次和答非所问地应对着华好奇的提问，只要两人眼睛不自觉地一对上，他就感到耳根子和脸庞有些发热、发烧，显得非常害羞。华甜美的声音和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诱人的淡淡清香，让鹏真真有些神魂迷荡了。见他这样，华知趣地说了句：“先谢谢你了哈！我会等你的，拜拜！”说完，转身走出了车间大门，走姿那个柔啊！轻的像云团飘过。
四，谨慎的交往
华找鹏借书后的第二天上午，鹏出现在她工作的地方，一个加工小器械的精工车间。他快步走到正在一台机器上操作的华的身后，轻轻地叫唤着华的名字，可不见华转身接应，因为，他从喉咙里挤出的那点声音，已被车间里的十几台机器同时轰鸣出的响声给压住了。鹏不得不提高了招呼华的嗓门，那高调的声音，虽被隆隆的机器声消融了不少，但还是引来了近旁听力较好且带有疑问的人的目光。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华，立刻关掉机器转过身来对鹏笑道：“哇！这么快就找到了，谢谢你哈！”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忐忑不安的鹏，赶紧向华递过那本《战地新歌》歌曲集：“嗯！给你送来了，拿去看吧！”说完，赶紧走人。
平时，华在厂里为人低调，不大轻易接触人，常常被人误会为有些清高，可现实生活中的她绝不是那种人。鹏自送书与她之后，又通过几次接触，华像一张白纸般的清纯和为人温和之性格，使他对她有了新的认识且渐渐地产生了好感。这以后，他俩见面时开始相互打招呼了，鹏也敢直视华看他时那双含情脉脉的美目了。虽如此，鹏知道他俩之间，充其量也不过是彼此有点好感不过而已。为了不使这毫无头绪的接触被人误会，为了避免那些喜欢嚼舌根之人捕风捉影地说三道四，鹏每次与华相遇之时，都尽量避开路人的眼睛，或向对方点点头、或相互问声好就算是打过招呼了。而华呢，也总是很默契地以同样方式回应他。如果说有那么一点心灵相通的话，应该就是那种无声的眼神传递了。这种接触情形，就像是俩人在从事地下工作似的。
自从与华之间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交往后，鹏那颗早已冰凉的心，开始有了温暖和复苏的迹象......尽管如此，初恋惨遭淘汰出局的教训，让鹏对长得好看的姑娘还是藏有戒心，始终抱有不轻易地去招惹她们的态度。因为，他觉得漂亮女子都不保险，怕掌控不住再次让自己钟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菜。同时，不自信的心理因素，也成为了他与华往更深接触发展的其中障碍之一。所以，在与华的接触中，鹏从不主动，更不用说会大胆地向华敞露自己的心扉了。
一天傍晚，鹏吃过晚饭后，像往常一样在宿舍里拉起了手风琴自娱自乐起来。同室住的马工程师正在两单身床铺之间的书桌上，调试着自装的晶体管收音机。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马工立即停下手中的活起身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只见外面站着一学生模样的漂亮姑娘，便问：“小姑娘，你找谁？” “我找志鹏！”姑娘在门口娇滴滴答到。回话间，她费力地绕开马工程师的身子，伸长脖子朝屋里探看。见这阵势，书生气十足的马工程师赶紧摞开他那瘦小而单薄的身子，把眼睛撇向屋里的鹏后嘟嘟嘴笑道：“诺！那位就是，请进！”说完对鹏做了个鬼脸，知趣地闪身出门了。
小姑娘进屋后，大大方方地直呼鹏的名：“你就是志鹏吧？我是雅华的二妹叫娜，我姐托我来请你到家玩，她想听你拉手风琴，行吗？”说话间，掏出一条有绣花图案的白手绢擦着脸上的汗，看样子是风风火火赶来的。“我就是！真是你姐的意思吗？”鹏边问，边仔细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只见小姑娘梳着马尾发式的瓜子脸上，有着一对漂亮的酒靥，迷死人的那种。她的皮肤同华一样白哲，身上穿着一条带小圆领、系蝴蝶结型腰带的粉色底配小白圆点花式的连衣裙，很休闲的那种。配上这合体的连衣裙，娜显得亭亭玉立。看得出神的鹏想，这华的家里大概是个美人窝吧，不然，怎么一个比一个漂亮？“不是，我会来叫你吗？快跟我走吧！别让我姐等久了。”娜用有些命令似的口吻这样说到。小姑娘说话的口气让鹏有些吃惊，见其有些着急的样子，他有些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好吧！我去就是了！”
鹏将手风琴背带从肩头上解下，轻轻地放入琴盒中扣锁好再提起，便跟在那位自称娜的小姑娘屁股后，趁着朦胧的夜色，朝她家走去。
五、触电的感觉
华的邀请，鹏既感意外，又有些担心。意外的是，想不到那么多人追求的华，居然会邀请他到她家里玩，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担心的是，背着个手风琴的他，若是碰上个熟人该如何应对是好。一路上，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低着头跟在娜的后面并尽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还专挑离路灯远些的地方走。不一会，他们就来到华所住的厂家属区8号楼。
刚上华家住的三楼，娜就扯着大嗓门朝自家门口叫到：“姐，志鹏来了，快开门！”随着房门的打开，华出现在家门口。穿着一身休闲晚装的她，笑迎着鹏道：“你来啦，我还以为请不来你这位贵客呢！到里屋坐吧！”“怎么会呢！这不来了嘛？”鹏红着脸回道。一进门，他审视着有些简单却十分整洁的客厅摆设，只见靠墙的一大方桌上围坐着3个正温书和做作业的学生，鹏有些紧张地问到：“会影响他们吗？伯父和伯母呢？”华连忙向他介绍到：“放心吧，不会的！这是我的两个双胞胎妹妹和一个最小的弟弟，大一点的两个读初中，小弟还在念小学，都很听话的。我爸妈吃完饭就出去串门了”接着，就引着鹏走进了她和娜同住的闺房里。
这是一间10平米左右的屋子，里面收拾的同样整洁。接下来，华指着靠墙摆放的一茶几两旁的竹椅说：“ 志鹏，先坐下喝喝茶，休息一会再听你拉手风琴好吗？”“行！”答话间，鹏已将提着的手风琴盒放在了地板上。坐稳后的鹏，环顾了一下屋内的摆设，欣赏着从未见过的女子闺房。只见两张单人床上的被子、枕头叠放的整齐划一，搭盖其上的皆是用白线钩织而成的装饰物方巾；床头柜上的一小花瓶里，插着一束颜色鲜艳好看的塑料花；有点古香古色的苏州产红木梳妆台置放在靠窗的地方，台上搁放着不同颜色和样式的小瓶和小盒。整个小屋的布置，给人一种很温馨、很舒适的感觉。
这时的鹏，仍显得有些拘谨。因为，这毕竟他是第一次到华的家，第一次在女孩的闺房里与两姐妹单独聊天。尤其当他看到华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时，脸就会发热、心跳就会加速。此时的鹏，手脚也不知该搁放哪里为好，一会摸摸腿，一会挠挠头发。为掩饰自己的难堪状，他低着头慢慢地将琴盒打开，取出手风琴，装着调整起手风琴背带的长短来。见此情景，娜飞快地从外屋端来华早已泡好的茶，分别递到了鹏和华的手中，自己也陪着他俩一起边喝茶、边聊起天来，一下就打破了这种让人尴尬的局面。过了一会，直言的娜说到：“姐，我们改天再聊吧，还是先让鹏拉一曲听听，好吗？”鹏赶快接话道：“要的，你们看先拉首什么曲子？”“随便，你拉什么都行，现在的我们只是倾听者！”华很温柔地对鹏说。
鹏拉了一曲南斯拉夫电影《桥》的插曲“啊！朋友再见！”随着琴声的响起，他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尽管还有些紧张。一曲完后，娜高兴地提出：“志鹏，我和我姐一起唱，你来伴奏！”华也一改平时的清高状，有些兴奋地接话建议鹏：“你先给我们伴奏‘北京的金山上’和‘婚誓’的曲子好吗？”“行！”随着两姐妹悦耳的歌声放出，鹏轻松地拉起了这两首时人耳熟能详的旋律。这歌声，如同云天之上传来的仙音，柔婉而缠绵；这歌声，仿若一只开心的百灵飞窗而出，鸣声悠扬而动听；这歌声，似空谷铃响而久久回荡在这香闺里。拉着、拉着，鹏情不自禁地偷看了一眼华，没想到对方也正火辣辣地看着他。二目刚一对上就让他慌了神，一下按错了键，把个好端端的音符给拉到了二梁上。拉跑了调的鹏，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连连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拉错了，重来哈！”那表情就像是一个孩子做错了什么似的，直逗得姐妹俩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直到笑弯了腰。
就这样，一曲、两曲，她们开心地选唱着一首首熟悉的老歌。开心的时光往往过去的飞快，转眼就到了鹏该离开的时候了。这时，华主动提出：“志鹏，你那工作裤太肥大了，过两天换下来我给你改成直筒的，那样穿起挺精神，好吗？”“当然好啰！谢谢你哈！”话音刚落，娜接过话道：“放心吧！我姐的手可巧了，打裁衣服的针线活是顶呱呱的。做好后我会给你送去。”鹏谢过了两姐妹的真诚邀请和热情帮助，消失在夜色更深、更朦胧的归途中。那晚，鹏觉得这个世界真美好，那晚，他觉得一辈子也难忘。因为，那晚，鹏体会到了他从未有过的触电感觉和开心。
六、难捅破纸的“恋爱”
自那以后，鹏与华开始了频繁的接触，只要有空，华就会到鹏的车间里来，找鹏说说话、聊聊天，相互调侃厂里和宣传队中出现的一些新鲜事。鹏后来也有过几次应华之约到她家去玩，当然，去之前大都要换上华为他改的那条直筒的劳动布裤，感觉特精神。可尽管这样，两人的接触也仅限于唱唱歌、喝喝茶和聊聊天而已，谁也不想先提及有关男女间交友的敏感话题。华之所以这样谨慎地与鹏交往，可能来自于两方面的压力：一方面，她担心与鹏接触多了，被别人误会容易引起长舌们的说三道四。这种担心，是她为人处事一向低调不张扬的柔弱性格所致。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己是家中的老大，选择对象还是应听从父母的意见，而不能擅作主张，这样才能给弟妹作好表率。所以，在后来与鹏的交往中，华大多时间都选在鹏的车间里进行，即使要邀请鹏到她家去玩，也仅限于晚上7点至10点间这个时间段。另外，在没有得到父母对鹏的认可期间，她是决不会轻易的与他出双入对地出现在任何地方。对此，鹏也从不介意，他认为华这样想、这样做没错，毕竟人家还是个从未谈过男朋友的姑娘，毕竟在情感方面，他俩到现在八字都还没一撇儿呢！
由于华与鹏在接触中比较注意影响，因此，交往一年多的时间里，外界居然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俩之间的任何秘密。时间一长，华的胆子似乎也大了些，到鹏车间里走动的次数也随之增多了起来。慢慢地彼此间的好感似乎也越来越深了，甚至有了一种不可名状的亲近感。
喜欢上华的鹏，脑子里已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为此，鹏拒绝了许多前来给他介绍女朋友或提亲之人的好意，他就这样盲目地傻等着。而华呢！当然知道鹏喜欢自己，而她也有些心意于这位四川小伙，只不过羞于言表罢了。她并不在乎鹏的外表，喜欢的是他的聪明好学，喜欢的是他对情感的专一和为人。可作为一个姑娘，她又怎么好意思轻易地对鹏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呢！还是等鹏开口求爱再说吧！因为，那年月的恋爱规则大多是男追女，女追男的少得可怜。俩人就这样期待着对方先开口，谁也不愿先捅破那张代表着特殊关系的薄纸。
七、看望生病的华
转眼之间，鹏与华的交往已近两年的时间了。是年秋天，不知为什么，华有一阵子没到鹏的车间里走动了，那里因此而显得有些冷清。起初，鹏还不以为然，可许多天过去后仍不见华的身影出现，他有些焦虑和不安起来，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那神态像是得了魔症似的。他的这种反常表现，被同屋的马工程师看出了些端倪。有天晚饭后，鹏不像往常那样看书或拉琴了，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见此情景，马工微笑着对他幽默到：“志鹏啊！有些事就像老百姓所说的那样，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别像我一样赶车没个准，老是误点，所以，怎么也到不了终点站！”鹏明白时年已30大几仍单身的马工此话的暗示和好意，于是，对他点了点头算是领情和谢意吧！
那个年代，亲朋好友间的联系不像现在这么方便，想了解什么事的话，直接拨通对方手机询问一下就行。当时，鹏所在工厂虽每个车间都配装有内部电话机，但若要打电话都得经厂部总机接转后才能打出，他觉得很是不便。觉得如果通过电话来打听华的情况，会让别人知道他俩的秘密；直接问她父母吧，他想也不行，万一是他们不同意华与自己交往，故意让她躲着自己，这样冒然地去问不吃闭门羹才怪呢！左思右想后，鹏决定到学校去找娜。果然，他的决定没错，正在念高三的娜将华生病的情况告诉了鹏，并说华病得不轻在家休养已快一月了。
原来如此，怪自己多虑了的鹏，他赶紧到商店买了一些看望华的慰问品。入夜，鹏悄悄地来到了华的家。一进客厅，他先招呼了已认识的小弟妹们，然后，壮着胆子向华的父母打招呼并说明来意。华的父亲，一个长得很白净且修饰的很体面的中年男子，很礼貌地对着鹏微笑着说：“是志鹏吧？谢谢你对我女儿的关心！”华的母亲，一个五官端庄、皮肤白哲、体态丰盈的中年妇女，仔细地观察着鹏的举止，不冷不热地接过华父之语道： “她在里面，既然是来看她的，那你进去吧！”说完，起身与华父一道又去串门了。
娜坐在姐姐的床边，姐妹俩正说着话，看见志鹏来了没等华开口招呼人，急性子的她，接过鹏为华买的慰问品后就笑着对鹏说：“我姐知道你关心她、惦记她，可高兴了 。请坐吧，我去给你泡杯茶。”鹏向娜道声谢谢后，走到华的床前轻声问道：“好久不见，不知道你生病了，还是从二妹那里才打听到你的情况，好些了吗？”“好多了！已无大碍，不是妈妈挡着，我早都上班了。你能来看我，真的很高兴，谢谢你了！”脸色有些苍白的华看着他说到，接着，她又告诉鹏：“我得的是贫血病。几周前的一个星期天上午，我进城里去买东西，在街上突然昏倒，幸被好心的路人看到，及时将我送进医院抢救才苏醒过来。后经医生检查才知患了贫血病，是因严重缺乏营养造成的，在家休养和调理一段时间就会好的，现已无大碍。”
鹏的到来，给这个冷清了好些日子的闺房，增添了些许生气和暖意。同时，他所带来的问候与关心，使心情一直郁闷的华从中得到了抚慰而轻松了许多。谈笑间，粉红色已在不经意间爬上了华的脸庞，苍白的脸色慢慢地变得红润起来。趁姐高兴之时，娜突然直截了当地向鹏提出了一个很敏感的话题：“志鹏，你今年多大了，你大、还是我姐大？”鹏对娜突然提出这事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大家彼此心里都很清楚，回答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于是，便假装糊涂似地逗笑道：“怎么看，你姐的年龄都比我大！”娜却很严肃地正告：“不可能！你是哪年生的，姐姐告诉过我的。”靠坐在床上的华，见二妹像审犯人似地提问，不插话、也不揭底只是笑而不语。鹏接过娜的话用击激将法说到：“你说不可能，那就请你拿出证明来！”“拿就拿，我就不信我姐比你大！”娜飞快地从父母房间里，搜找出一红皮户口本来并翻开其中一页递给鹏：“看吧，我姐刚好比你小一岁，你俩正合适！”说完，看着鹏和华，眨巴着她那双漂亮的杏眼，捂住嘴哈哈哈地笑个不停。此时，娜脸上的一双酒窝儿显得更加妩媚和迷人了。鹏觉得耳根和脸庞都在发热、发烧，再瞧瞧华，也羞的一脸像春天的桃红、日出前的红霞，哪还像个病人.......
八、替姐私访欲何为
不久，华的病经过调养后好多了，上班不久，她的身影又时不时地出现在鹏的车间里了。一天，她很兴奋地告诉鹏一个有关自己的好消息，说是厂里因其患贫血病的特殊情况，将她调到厂技术科做晒图工作了。这活很轻松，工作环境也不错，是她调理身体、恢复健康的好去处。听到这一消息后，鹏既为她高兴，也有些担心。高兴的是，她的身份将因此而发生质的变化，从今往后不再是工人了，据说人员的管理和工资的发放，都是按机关干部的行政级别挂靠的；担心的是，随着华的工作条件和身份的变化，加之在那出类拔萃的人才堆里工作，难保她的择偶标准不会发生变化。鹏的担心并不是胡思乱想和多余的，自那以后，华虽仍保持着与鹏继续接触的关系，但两人间的交往已不像从前那样频繁了。这种苗头，让鹏隐隐察觉到华在有意识地慢慢疏远自己，若再不主动出击的话，他和华之间的相恋就没戏可唱了。对此，鹏觉得应该赶紧向她表明自己喜欢她的态度，可每当刚要抓住机会时，还没等他表明心迹，华就会巧妙地引着他绕过“雷池”而不让他捅破那层纸，让鹏奈何不得。这对刚找回点自信的鹏来说，打击的确不小……
接下来，鹏在与华的关系是否就此打住上有些犹豫了，离开她吧，心里又沉甸甸地装着她；继续同她好下去吧，华现在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让他不敢有半点奢望。总之，这个尴尬的男女交往局面让鹏很为难，他觉得索性什么都不去多想为好。有天下班时间已过好一阵子，厂里人都基本走光了，鹏还在加班，直到天快擦黑了，他才停下手中的活走出车间。刚一上路就觉一阵凉风刮来，眼见得厂道两旁的枯黄树叶零零散散地飘落下来，停留在了道边、沟旁、花台和狭窄的草坪上。眼前出现的一片萧瑟景致，好像是在提醒它今年的时季又进深秋了，秋后的果实早该收获了，而自己的呢，在哪……
没精打采的鹏，慢吞吞地走到离厂大门不远处时，见到娜正站在厂门口四下张望、左顾右盼地像是在等什么人。还没等他来得及打招呼，眼尖的娜已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他跟前：“志鹏哥，下班都这么久了，你怎么才出来？”“有件急活等着赶出来，所以多干了一会。找我有事吗，二妹？”“没事就不能找你吗？”说完，她笑嘻嘻地靠近鹏的耳边小声问到：“明天是星期天，你有空吗？我想到你城里的家去玩玩，行吗？”难道与华的关系出现转机了，心里窃喜的鹏毫不犹豫地表示：“当然可以！那你姐去吗？”“她明天陪妈妈到城里百货公司给弟妹们买衣服，没空。我去有什么问题吗？”听到娜的回话后，鹏的心情一下由晴转阴，但表面还是尽量装出高兴的样子：“好吧！你明天下午2点来，我在家等你。” “说定了哈，我会准时赴约的，明天下午见！”说完，向鹏要了他家的地址后便告别回家了。
鹏的父母最近都出差在外，家中只剩念高一的小弟了，他怕慢待了华的妹妹，第二天一早他就骑车赶回家准备了。到家后，鹏从母亲放票证的小匣子里翻找出几张肉票，然后叫醒还睡觉的小弟：“小勇，今天家中有贵客来，快起来帮忙收拾一下屋子好吗？”“要的！二哥是不是你耍女朋友了？如果是，我帮你把关哈！”小弟揉着惺忪睡眼笑道。“你这小屁孩儿，懂啥子哟？把咱家打扫一下弄整洁就行，干得好，二哥定会有奖赏的。”“没问题，但说话要算数哈！”小弟提醒到。
鹏买菜回来后，按照上海人的口味，将要做的菜都一一作了精心的准备，同时，也收拾了一下屋子。临近下午近2点，听得有人在楼下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鹏赶紧出来迎接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打扮的很漂亮的娜接回了家。
待娜坐下后，小弟立刻将已泡好的茉莉花茶，递到了她的手中：“请喝茶，这茶里放了糖的，是二哥专门叮嘱的，说是你们上海人都喜欢吃甜的东西。”娜笑呵呵地纠正道：“我不是上海人，是苏州人，但确实喜欢甜食”然后对我说：“你小弟好有礼貌，长得比你帅哈！”“呵呵！的确如此，我家三兄弟属我最丑，大哥在当兵，长得高大帅气。”鹏对娜自嘲地介绍到。接着又向娜解释：“我爸妈都到外地开会，家里就剩我兄弟俩，请随便些哈！”
小弟同来客打过招呼后，知趣地溜出去玩了。屋里就鹏和娜两人，他们边喝茶，边聊天。趁此机会，娜豪不客气地向鹏问这问那的，很直接一点也不虚伪，鹏也不厌其烦地回答了她提出的各种问题。后来，他还领着娜参观了一下家里的几间屋子，又将家里的相册找出来翻给她看，并逐一介绍了照片中的家庭主要成员和亲戚，及其基本情况。就这样，俩人天南地北说着、聊着，可只要鹏一提到有关华对他的看法时，娜就有意地避开这方面的话题。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俩人聊到了下午4点，鹏招呼好娜后，赶紧起身下厨做饭了……
九、探访之中另有因
晚饭后不久，这位有心之人的娜见时间不早了，提出要鹏送她回家。鹏不好推辞，权当是一种责任很爽快地答应了她。离开家的时候，街道两边的路灯均已亮起，正街上那些大商店的霓虹灯已开始闪烁。一路上，有了朦胧夜色的遮掩，鹏的胆子似乎比以前大了许多，在熟人出现概率较小的地段，居然旁若无人地与娜并肩而行。就这样，二人有说有笑地走着，很快就过了大清江的老桥。走到对岸昏黑的小路上，娜离鹏更近了，几乎将头和柔软的身子靠在了他的身上，那富有弹性的胸脯也时不时地紧帖着他。突然接触到娜的敏感部位，使鹏的心跳不由得加速咚咚咚地跳得飞快，鹏觉得全身的血在沸腾了似的。与此同时，少女身上不时发出的那种特有的清香，通过鹏的嗅觉器官直入其大脑神经系统，使他顿时有了一种不可名状的麻酥酥的舒爽之感。此时的鹏，真的有些神魂迷荡了，可尽管如此，他的头脑还算有点清醒，觉得与娜这样亲密的接触不妥。因为，她毕竟不是华，毕竟她俩不是恋人，不能做对不起华的糊涂事。他努力提醒着自己并轻轻地推开了娜，始终与她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不一会，他俩走到紧靠路基的江边一巨石旁，娜指着巨石对鹏说她有些累了，想让他陪自己到那上面去坐坐。鹏有些紧张地劝到：“这地方离厂区很近，让厂里人看见了会说闲话的，如果再传到你姐耳朵里，那更无法向她解释清楚，咱们还是快走吧！”听到这话，娜突然柳眉倒竖，有些微怒地对他言到：“这里黑黢黢的，谁能看得清楚我们？你像个什么男人，畏手畏脚的，就算是让熟人看见了那又怎样？别人爱怎么想你管得了那么多吗，你活得累不累？反正我要在这里休息一会，你爱坐不坐！”说完跳上巨石，找了处稍平整的地方，垫了张纸巾就坐下了。看她这样，鹏无可奈何地陪站在她身边。
就这样，两人心不在焉地看着眼前大清江缓缓流淌的江面，在岸灯映照下，微风拂起的涟漪波光闪闪的煞是好看。这种美景吸引了他们的视线，同时，也使他们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娜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一脸柔情地看着鹏：“志鹏，如果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好吗？”面对娜突如其来的变化和问话，鹏感到有些吃惊和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一阵沉默后，鹏看着正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回答的娜说：“二妹，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才多大？再说，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姐呀！”“多大？我高中毕业且已满19岁了，难道你不知道？不久前，我到城区附近的一所厂子弟校去联系，准备到那里当英语教师，学校已通过了我的面试和笔试，现在只等通知不会是待业青年了。凭此，足以说明我和你是一样的成年人，有交朋友、谈恋爱的自由和权利。我之所以愿意和你好，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再说你和我姐根本没戏！在我妈的眼里，要成为她的掌门女婿，不仅其父母要有地位、家里有比较好的经济条件而且还要有房、有全套家俱。你想，就凭你和你家现在的条件，我妈会同意我姐嫁给你？我就不明白，你和我姐这样不明不白地交往这么长时间，有过光明正大地接触吗？说实话，就连平时约请你到我家玩都还得我出面，这算什么？可能连你自己都弄不清楚就别说我姐了。没有结果的交往，你愿意就这么继续下去吗？可我不同，我是真心地喜欢你，敢和你好。对你，我什么都不图，就图你人好，这有错吗？我姐能做到吗？”娜像一阵机关炮似的回答了鹏的提问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面对如此真诚、坦白的表示，鹏无言以对且显得有些尴尬和惭愧。尴尬的是，没想到一直想听华亲口对他说一句喜欢自己的话，然而，说出这样话的居然是娜而不是她；惭愧的是，与华交往那么长时间，自己从来都没有像娜这样勇敢地对华说出喜欢她的话，更没有向华表示过想娶她的意愿。的确，自己连面前的这位小女子都不如。他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位聪明且有叛逆思想的女子，今天对他说的句句都在理上，喜欢自己也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可怎么回答娜呢？毕竟他喜欢的是华，一时还无法接受娜。鹏想总不能连华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态度都还不知道，就稀里糊涂地去接受另一个人的爱吧！拒绝娜吧，他怕伤她的心。此时的鹏，感觉自己好像是站在十字路口上，走哪条都觉得不对头。面对眼前的娜的期待目光，他有些犹豫地说到：“娜，你冷静点好吗？我现在还没有想好，大脑中一片空白，等了解到你姐的真实态度后，我考虑一下再答复你，行吗？”见鹏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娜只好作出让步：“那好吧，就这样说定，我等你的答复！”
见天色已很晚了，鹏催着娜上路并小心翼翼地将其送至家门口，方才放心地离去……
十、不幸而言中的变故
送娜回家的当天夜里，鹏上床后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像过电影似的一会是华、一会是娜。让他头疼的是，自己喜欢的人一直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交往着，没想到的人却坦荡地直言喜欢自己，该如何解决这等烦恼之事呢，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思来想去，让他整整一个晚上没睡好觉，几乎失眠了。鹏原以为娜的到家突访，只是替姐了解一下自己的家庭情况，可谁知道她还有另一层意思呢！这当妹妹的不仅没有成全她姐姐的好事，还借此机会挑明了喜欢自己的态度。难道是娜的人品有问题？可又觉得二妹不是那种人，自己能否接受她的爱呢！考虑再三后，鹏决定先试探一下华的本意再说。就这样，思考到临晨5点过时，他才昏沉沉的睡去。
“起来吧，志鹏！太阳都要照到你屁股上了还睡，你今天不上班了？”就要出门的马工程师难得这样叫他。被叫醒的鹏见天已大亮，瞧瞧手表差5分钟就到8点了。于是，他赶紧起床并麻利地穿好工作服，三步并作两步地朝车间跑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天、两天，鹏度日如年地想着华会来找他，可一个礼拜、两个礼拜，时间如流水般地逝去了，还是不见华的身影出现。直觉告诉他，华可能一时半会都不会来找他了，因为娜带回去了他的所有情况，她母亲肯定是不会满意的。想来，只有拿出恋爱中人常使的一种老办法来试试她，看她有什么反映再说，因为别无他法。下班后，他骑上自行车飞快地赶往城里买电影票去了。由于有熟人帮忙，鹏很快就弄到两张星期天晚上7点的电影票。
周六一早，鹏向厂办公大楼走去。一路上，怀里的那颗心啊像小兔赛跑，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自我感觉这脸和耳朵都有些发热了。因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给姑娘送电影票，在那年月，这种举动只有在恋爱中的人才常见。想着娜一直等待的回答，想着要了解华对自己的真实态度，他鼓足了勇气，快步登上华所在的五楼并朝着技术科的描图室奔去。见到华后，鹏旁若无人地将其叫到门外并火急火燎地将一张电影票塞在她手中。“你这是在做什么啊？进门也不同人打声招呼就这么冒失地闯进来，你这样做还不知道同事们会怎样想咱们呢！”华一改往日面带微笑的面孔，有些埋怨地说鹏。头脑仍在发热的鹏，没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还一个劲地叮嘱她：“这是华城电影院明晚7点的电影票，记住，不见不散哈！”说完，转身一溜烟地跑开了。
回车间的路上，鹏为自己今天所表现出的从未有过的勇气感到骄傲，觉得自己像个男子汉了。鹏想如果明天华真的愿意来和自己并肩地坐在一起看电影，那所有的疑虑都将会因此而打消，因为行动能说明一切。想到这里，一种莫名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晚上睡觉前，鹏反复思考着明天见到华后，该说什么样的话，如何借此机会来向她表明自己的心迹，同时，也可观察和了解她是否愿意和自己好的反映和态度。
第二天，在父母家中吃过晚饭的鹏，对着镜子整理着那件难得穿一回的中山装衣领，还用手掌轻轻抚压一下两鬓微翘的发丝；之后，又将一双擦得油光发亮的接尖皮鞋穿上。这一系列的臭美举动，都被一旁细心观察的母亲瞧见了，她高兴地问到：“老二，你这是会女朋友去？是哪里的姑娘，能带回家给妈妈看看吗？让妈帮你参谋、参谋！”“算是吧！也不是，还得看人家今晚的态度呢！如果她愿意成为您未来的儿媳，那我一定带回来给您看！”
提前到电影院的鹏，多了个心眼。他没直接到坐位上去，而是走到最后一排随便找个位置先坐下来，然后，两眼死盯着自己影票上的位置。大约5分钟过后，只见一身材苗条、个子高挑，穿件粉红色连衣裙且扎条马尾辫的戴眼镜的姑娘，走到鹏盯着的地方便停了下来。很快，姑娘对号入座了。见此情景，鹏的头都大了。因为，他看清了这姑娘是电焊车间王师傅的小女儿敏而不是华，他已完全明白了华为什么找人替她来的用意。是的，娜说的对，她俩根本就没戏可唱。这种打击，让他感觉像是在三九天里，全身上下被人用凉水给浇了个透了似的，寒意直入肌骨。看来，之前的预感没错，他同华之间的交往将就此打住；没戏唱的大幕，再也不会为他俩拉开了。鹏强忍住就要落出眼眶的泪水，难过地最后看了一眼眼镜姑娘身旁的空位，不再留恋地走出了影院大门……
十一、婉拒，同样会伤人心
这天晚上，有些心灰意冷的鹏，不想把未见到约会的女子之事告诉母亲，怕她也跟着失望。因此，从电影院出来后，他没回家就径直回厂里去了。第一次热情之邀就这样被华巧妙地拒绝了，让鹏涅槃后再生的情感又一次死去……
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鹏总结着与华接触近两年的时间里，自己所做的那些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傻事，虽皆因对方而起，但自己也很难推脱有自作多情的嫌疑。这一切怪谁呢？怪就怪自己一时的头脑发昏、发热；换位思考一下，即使华真有那种意思，像他家这样的条件，她能说服她那位很现实的母亲吗？她父母会心甘情愿地将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自己吗？罢了！就到此结束吧！鹏不愿再多想了。
反倒是娜，在其姐与鹏的那种不明不白地交往中，常常扮演着一种特殊的角色，她总是想方设法地帮助和措合他们。作为妹妹的她，之所以敢直截了当地向鹏表示有心于他，那是因她对姐姐优柔寡断的性格和其对母亲言听计从之态度的了解。娜也曾为此纠结过，直到姐姐对鹏的态度已明确，她才不顾家庭的反对，毅然地作出了让人不可思议的决定。鹏不再与华交往的行动，让娜更坚定了要同他好的决心，这种勇气也着实让鹏打心底里佩服，也有点心动了。可一想到她是自己曾经所钟爱之人的妹妹，觉得此事有些欠妥，就赶紧打消了与之交往的念头。
这以后，鹏不再过多地去考虑个人问题了，将主要精力继续放在工作上，很少再主动与女性接触，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姑娘。工作之余，他将大把的时间都花在了读书和练琴上，以此来分散胡思乱想的精力，使自己尽量忘掉那些过去了的不愉快之事，以达到慢慢“疗伤”，逐步恢复正常生活状态的目的。
一天，一直挂念着鹏的娜，突然来到鹏的车间里。她笑眯眯地招呼鹏：“志鹏，好久不见，你躲到哪去了，难道你忘了曾经答应过我的事了吗？”说话时，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始终盯着鹏。鹏见是娜便立马停下了手中的活，赶紧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她面前并招呼其坐下：“我对你说过什么话？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你就装吧！你约我姐看电影的事我都知道了，是她告诉我的，她说之所以那样安排是不想做你的女朋友，让你彻底断了想和她好的念头。她还说你是个好小伙子，如果小敏喜欢你，她就顺水推舟地为你俩牵线搭桥。你是个聪明人，难道会不知道我姐现在的态度？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来找我，向我表明你愿不愿意和我好的态度？你说话不算数！”微怒的娜，说话时脸庞上的俩酒窝时隐时现，还是那么的好看，那么的迷人；那模样，还是那么让人生怜。
鹏自然知道华目前的想法，为什么不愿答应娜的求爱呢？因为，他想她们的母亲既然不愿接受他，就算他放弃姐姐愿意同妹妹好，可结果还不是一样的。他不想让娜伤心，也不愿接受这份让人尴尬的爱。既然如此，鹏便以他俩年龄悬殊太大为由婉言拒绝了娜：“二妹，我们俩不合适，你别太任性了。你考虑过你家人的感受吗？假如我俩好了，你的母亲和你姐以及你的家人会怎么想，外人知道了会怎样看？”“我们交朋友是光明正大的，招谁惹谁了？我才管不了那么多！再说，你也不过就年长我5岁，这算大吗？你不喜欢我就算了，何必找那么多借口。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性格，简直就是个地地道道的软蛋、懦夫，你算个什么男人！算我看错人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娜刚说完眼泪已涌眶而出，没等鹏再开口便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
被娜一通数落后，鹏一脸茫然地站在工作台前，看着娜乐呵呵而来，生气而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总之，当时是既难过，又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难过的是自己这样绝情的拒绝，辜负了娜对自己的一片真心，而且也没好好地安慰一下她，心中总有一种歉疚感；如释重负的是，这样的拒绝，虽会给她带来一定的痛苦，但这只是暂时的。从长远看，自己作出这样的决定是对的、明智的，时间一长，她会想明白和想通的。因为，只有这样，方能断了她的这种念头，自己才能彻底的从这场稀里糊涂地“神秘交往”中解脱出来，才能轻松地面对今后的人生。下班后，眼见得车间大门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鹏关好车间里所有电器和大门后，伞也不打地任凭小雨就这样淋着、浸着、走着，仿佛要用洁净的雨水洗去一路走来身上所粘满的浮尘似的……
十二、花开谁家皆是缘
自与华没了接触和娜的最后离去后，鹏努力地调整了自己的心态，面对大千世界，其心境已仿若一潭寂静的水面没有涟漪、没有波澜，越发地淡定和自信了。没有思想负担的他，从那以后，工作起来感到特别的轻松和有精神，生活过得也很充实，心里不再像从前那样老是觉得空虚了。 一晃又是几个月过去了，转眼进入了深冬季节。这天晚饭后不久，少言寡语的鹏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一片凋零清冷的景致而沉思。书桌对面的马工程师晚饭后，一直在静静地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新闻，但不论什么样的消息都引不起鹏的兴趣，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随着屋外一阵寒风响起，从窗缝中灌进的阵阵凉气让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赶紧转身将叠放在铺盖卷上的军大衣拿来披上。这时，听得屋外有人在敲门，还没等人去开，就见门已被所敲之人推开了一条窄缝。接着，从门后试探出一张胖乎乎的笑脸并对着屋里的人先做了个怪像，然后，才推着门把他那200余斤的胖身体带了进来。这样随便的人，是住隔壁的50多岁的王胖师傅，显然，他与屋里的人是好朋友。进屋后，王胖师傅笑眯眯地分别与马工程师和鹏打过招呼并寒暄了几句后，就径直走到鹏睡的床边坐下，还没坐稳就听得整个小床都在叽叽嘎嘎地作响。为此，王胖师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鹏而后自嘲道：“没法，咱这胖身体就是喝白开水也长膘，实在是对不起你这张小小床了啊！”“没关系的，王师傅您尽管坐！我这张床挺结实的。”被王胖师傅逗乐的鹏，说完亲热地坐到了他的身边。
两人并排坐下后，王胖师傅便轻声地对马工和鹏说到：“你们知道吗，电镀车间老姜师傅的老二就是那个叫娜的丫头，前不久同咱楼下住的电工小夏师傅好上了。听说是二丫头主动的！”“那不好吗？小夏是个聪明能干且多才多艺的人，个头也高，除皮肤稍有点黑外其他什么都不错，算得上是咱厂里年轻人中数一数二的了。”马工回应着王胖师傅的话。“可姜师傅的爱人是个认死理的人，死活不同意。说什么小夏的年龄太大，与她女儿谈恋爱纯属是在骗小姑娘的感情，死活不让二丫头和他交往，现在这事都在厂里都传开了。”王胖师傅继续说着这件事。马工接话道：“老姜师傅两口子真的不会想，在我看来，年龄大一点的更会疼人，难道不好吗？只要他俩相互都喜欢，做父母的何必要干涉呢！”“就是。可老姜师傅的爱人不同意不说，还跑到咱单身宿舍楼里找小夏又吵又闹。听说她还告到厂里去了，向厂领导反映说小夏年龄那么大，与她女儿耍朋友是在玩弄幼女，是个大流氓。同时还要求厂里严肃处理小夏并出面制止其与她的女儿交往，否则，她还要找小夏闹。厂领导知道这件事后，头都急大了怎么做她的工作和劝解都不行，看样子事情要闹大。小夏知道这未来的丈母娘到厂里反映他和娜的事后，气得好些天都没上班了。” 王胖师傅补充到。
一旁的鹏听到两位师傅的对话，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总之，有点自责和内疚的感觉。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要是自己接受了娜的话，说不定她的母亲会闹腾的更凶，华也会因此而更丢面子。或许娜的选择是对的，一个是敢爱敢恨的漂亮女子，一位是多才多艺的优秀男人，这样的结合应该是不错的。从这一点来说，他还是佩服娜的眼光和勇气的。这时，正聊着的王胖师傅转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鹏，又继续对马工说到：“据说那姜家二丫头，知道她妈让厂里处理小夏的事后，气得同她妈争辩直到彻底与家里闹翻。在请求她妈同意无果的情况下，二丫头只好硬着头皮跟小夏一起私奔了，到现在俩人音讯全无。这下姜师傅两口子可急坏了，他们最担心的是怕女儿想不开同小夏一起走绝路。于是，二丫头她妈厚着脸皮又找厂领导说情，承认自己的过错并央求厂里派人帮忙寻找，并保证只要她女儿平安无事，他们就不会再干涉两个年轻人的个人问题，也不再闹了。你们说，这二丫头的妈是不是多此一举？本来人家自由恋爱是一桩好事，就因为达不到她妈的要求而横加干涉，如今搞得俩年轻人这么被动，何苦这样折腾呢！”马工听完王胖师傅的话后微微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观点。
过了一会，王胖师傅突然看着鹏幽默道：“志鹏！你小子没小夏有福气，那姜家二丫头的确是个非常漂亮、敢作敢为的好姑娘，只是性格倔了点、脾气直了点。说实话，真要是姜家二丫头喜欢上你，你会怎么做，敢私奔吗？我常看见她敲这屋的门大声地叫你呢！别当我们是老花眼看不见哈。”“嗯！”鹏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哈哈！那她妈不把你俩这小屋给闹翻了才怪呢！”王胖师傅挤眉弄眼地笑道。 “我们在一起，只不过是拉拉琴、唱唱歌罢了，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情况。”鹏低声解释到，想起曾经与娜和她姐接触的那些往事，面对王师傅的幽默，答话时连底气都没有了。还是善解人意的马工帮着打了圆场，才使他避免陷进这让人尴尬的话题中去。
十三、冬天过去了，春天还会来吗
情感途中的几番折腾、几番悲喜，使鹏对男女之间交友之事接近于无动于衷了，很难再在那充满变数的恋爱途中悠然自得地前行了。时间长了，他的心也异常的淡定，还常常自嘲地把自己归为马工程师所说的，赶车老误点的一类人中去了。尽管如此，逐渐成熟的鹏，对未来还是充满了信心。他想冬雪即将融化，阳光明媚的春天还会远吗？
新的一年里，娜和电工夏师傅于国庆节结婚了。一年后，华也把自己嫁出去了，听说，是她母亲托人在老家苏州给她找的一位家境很好，其父母在当地也是很有地位的先生，人也长的不错。鹏默默地祝福着这俩姐妹，毕竟她们都曾陪伴他渡过了许多快乐和美好的时光。
鹏在华结婚后不久，经人介绍也成家了，他的那辆老误点的车终于开道了终点站。老婆叫娅，虽不是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却也说的上是一个集贤良淑德和善解人意于一身的好姑娘。夫妻俩相敬如宾地过得很恩爱、很幸福。这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娅怀上了鹏的孩子，接踵而至的喜事让鹏非常开心。一想到快当父亲了，那脸啊，像被太阳光洗过似的，见不到一丝曾被霜打过的痕迹，一天到晚都开心地挂着笑。
有天下午快下班之前，突然，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从车间外进来了，是华。如今的她，发式已改成婚后的一头卷发，脖子上系着一条粉红色的沙巾；那匀称的身材经合体时髦的服饰包装后，显得丰满高雅、魅力十足，加上足蹬一双很洋气的女式羊皮鞋，使她的高贵气质尽显无遗。唯一缺少的，就是从前那开心的笑容。华慢慢地走到鹏的跟前轻轻地问到：“志鹏，好久不见，你还好吧？”鹏听到这话后，看着眼前这位曾让自己动心过的女人，心情非常复杂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强带微笑地回答道：“还好，已成家了，就要当爸爸了。你呢，你也好吗？你的那位一定很疼你吧？”“哦！那我祝福你们！我过的不好，老公经常喝醉酒打我，这是我自找的，都怪我当初听了妈的劝阻而作出的糊涂决定。你不会记恨我吧，我们还能成为好朋友吗？”华的话刚落下，鹏立刻接着：“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我也祝你幸福！你也别埋怨自己的母亲了，试问，天下哪有不疼爱孩子的妈？她那样做也是为你好，我能理解。咱俩没能走到一起只能说明我俩有缘无分、命中注定，如果真要怪的话也只能怪我没出息、没福气，配不上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别想那么多了，你自己多保重身体才是。”考虑到华和自己都已成家，再说什么都没有必要了，因此，鹏的话到此就打住了，原本想再说给她听的一些话刚到嘴边，就赶紧吞咽到肚里去了。
好一会，车间里的空气和一切都像凝固了似的，静得出奇。俩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望着对方，车间里曾有过的那种欢声笑语的场景没有再出现。因为，他们都知道谁都不可能回到过去了。最后，还是华打破了短暂的沉寂对鹏说到：“你多保重，我走了，再见！”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车间大门。鹏透过窗外目送着华的背影，只见华围在脖子上的那条粉红色沙巾一角与鬓旁的些许散乱发丝，被风吹起而柔柔地飘抖着，直到她的整个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本帖最后由 山岚念邛池 于 2013-11-1 21:2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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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1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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