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我的纪念
我一个人回到宿舍准备睡觉。不过我又一次接到了乔木的电话。她向我道歉,因为她之后从小到大只有父亲和母亲打过我。还有她说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了,因为她现在在跑道上走着,她真的不想在想着我了,她很累,累的只能天天让别人只看到她的笑脸。我把自己的手机扔在了床底下,任凭乔木在说话,因为只要是她要离开我,放弃我的话,我都不想再听到了。
我在宿舍一直没等到大眼回来。我也同样没有再等到乔木的电话了。
第二天,当我一个人在宿舍看着大话西游流泪的时候,大眼进来了。大眼已经不想再说话了。而我已经打包好行李准备回家,不再回到这个学校来了。我只是在等大眼回来然后跟他说一声我走了。不过大眼什么也都没再说了,只是告诉我记得回来就是了。
我是在下午的三点多到家的,父亲和母亲看着问我怎么今天就回来了。我告诉他们,我这次回来不想再回到学校了。当我要走过父亲和母亲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母亲要我站住。在我转身的瞬间,母亲给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之后我便倒地,头昏昏沉沉的了,一下子从地上站不起来了。父亲伸手把我扶起来,只是问了我一句,吃过饭了没有。我告诉父亲我已经三天没想吃东西了。父亲转身到厨房之后,母亲也走开了,母亲不想在理我,而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着门抽烟。
在这样的家庭里,我真的是个异类,乔木说的对,我不属于一个这样的家庭,真正属于这个家庭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我。母亲走进房间,看到我在抽烟,并没有对我说什么。父亲把做好的饭拿给我之后,把我烟掐灭了。母亲看着我打开的包里放着几包烟,问我抽烟多久了。我只是告诉母亲,从我的性格开始改变之后我就已经开始抽烟了。母亲只是把烟拿到了父亲的手里,然后问父亲,为什么他们会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孩子。父亲并没有回答母亲的话。父亲还是看着我吃完东西,然后问我吃饱了没有。然后,父亲要我跟他走。我跟在父亲的后面做上了车,我们到了车站。父亲买了两张回学校的车票,然后还是只是要我跟着他走。
我就这样跟着父亲回到了学校。父亲要我把大眼叫出来一起吃晚饭。在饭桌上,父亲要我和大眼陪他喝两杯。在交谈中,父亲要我去帮他买包烟,然后他和大眼开始说起我在学校的生活,甚至包括我在学校和乔木的生活。我想大眼应该跟父亲说了很多吧,以致于后来在送父亲回宾馆之后,大眼说在天台等我喝酒。
大眼已经很久没叫我喝酒了,我没有问为什么要喝酒,只是跟着大眼走上天台。在刚上天台的时候,我接到了乔木的电话,她告诉我她和我父亲聊了很多话,包括我在学校的所有的事情。然后乔木对我说,她发誓从那以后再也不会给我电话了,如果她要是再给我电话的话就让她自己永远都受着撕心裂肺的痛。乔木发的誓很毒,我却根本不相信这会是真的。然后是父亲给我电话,他说他明天一早就会回家了。关于所有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了。父亲要我在五一的时候无论如何要回家一下,因为他有很多话要告诉我。
在接完这两个电话之后,我和大眼开始开酒喝酒。大眼问我为什么还要抽烟,我告诉大眼,因为从今天起我要戒烟了。我拿着已经吸了一口的烟,慢慢地放在左手的手腕上,然后一点一点地让烟头的火星触碰到皮肤,让皮肤一点一点开始燃烧。很浓的气味,我想那是腐烂的味道,我想从此以后这个伤疤会伴着我一直走着,就想和乔木的回忆一样伴着我走。那是一种纪念,一种永不褪色的纪念。
(五)纪念冲动
我没再抽烟,那天晚上把已经买的一条烟给了大眼之后,我没再抽烟了。第二天早上,我把父亲送到了镇上的车站,父亲看着我,只对我说,乔木是个好女孩子,放弃吧,别再伤害乔木,也别再伤害自己了。我强忍着眼泪,哽咽地和父亲道别后,回宿舍。
大眼在宿舍等我。在我进宿舍的那一刻,大眼扔给我一支烟,我接到了。我对着大眼又扔回去,对大眼说,别浪费了,你自己抽吧。大眼问我为什么不抽,我给他看了看我手上新鲜的伤口,然后告诉他,我不再抽了。大眼笑着看着我,对着我吐着烟圈,我扔给他一个苦苦的笑,然后跑回床上看我的书了。
这几天我没再到教室去了,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再去了,因为我没办法再看到乔木和他在一起了,虽然上课到教室的时候,我还是无法避免去看到,但现在我想我是不愿意看的。可我希望能和乔木再说点话,告诉她我的决定,告诉她我接受阳光,不是她给我的阳光,我要自己给自己阳光,就这么简单。
我又一次到了教室,就是那个下午,我知道他在宿舍,乔木应该是一个人在教室的。可我到教室没看到乔木,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在的时候她一定要在教室,而这个时候不在。我走到隔壁教室的门口,我在窗口看到了她,却怎么也没有去打不开门。我只是在门外等着。
我在门口等着她出来,我知道她知道我在门外,这是我在之后一直都相信她在那天知道我在门外。最后她还是走出来了,她没看我一眼就直接从我身边走过,我想把她叫住,她却没停下来。我以为她是要回去了,可她却在走了几步又折回隔壁的教室了。然后乔木又把门关了,这次她是把门锁了,这次是她不想我进去打扰她。而我只能还在教室的外面等着她再出来,然后她能听我说我的决定。
我等了没一会儿,他来了,他是来接他的,不知道是乔木给他打的电话还是乔木和大早就约好的。不过,这不是我关心的,我关心的是我怎么和乔木说我的决定。我还是站在门外,我不知道为什么还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乔木和他出来了。乔木和他直接还是直接从我身边走过,我看着他们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的这么气愤,就算前段时间我在教室看到他们再怎么样了,我也不会想现在这么气愤。我转身看到了玻璃,我的拳头出去了,玻璃全碎了,我的手是从碎片中抽出来的。然后我想我该走了,说与不说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意义了,不关我是阳光的还是黑暗的,从今以后不再和乔木有任何的关系了。
我从乔木和他的身边走过去,我走的很快。我听到了乔木的惊叫声,我看这自己的手,发现我的血一点一点滴在地上。我转头看到了乔木被吓的已经变形的脸,然后我看到的是一条血滴成的路。我知道我不能回宿舍。我又回到教室,血也就跟着我一直滴着,我走到哪里就滴到哪里。我脱下衣服把自己的手包了起来,血染红了整件衣服。我打电话给三炮,让他帮我拿件衣服到教室。我就这么把手包回了宿舍。
我把宿舍的人都等到出了宿舍之后,起了床。我找了一卷干净的纸,然后找了一个透明胶布。我把手上的伤口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纸,然后用透明胶布包起来。我包的很紧,紧到我确认不会再痛,不再流血为止。我看着自己的杰作,笑了,笑的很大声,笑到又一次违背自己的意愿。我又哭了。我想我应该可以把这些伤口藏的很深,不会有人看到,不会让自己把它揭开。
(六)伤口
我在欣赏自己的伤口的欢快中睡着了,直到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才醒过来。我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到教室,我知道这个时候教室应该是一个人没有的。我看到了玻璃碎片,可我没看到我的血迹,我不知道是三炮把血迹都弄干净了,还是乔木弄的。不重要了,我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坐下了,虽然这已经不是我的位子了,可我和乔木在这个位置上聊天看书的记忆还在,所以我在走之前还是想在这里坐一会儿。我趴在桌上听到熟悉的声音,乔木来了,我知道她都是很早就来教室的。我看着乔木从后门进来。漫漫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无视我的存在。
我就在这最后一排看着乔木,我突然感觉到乔木在流泪,而此时的我已经没有必要再验证这些无聊的事情了,我在五分钟之后离开了教室。我没有回宿舍,而是向庙的方向走去。我想我应该去擦一些东西了,过去的东西。
我选择了走,离开这个地方,不再回来。我给父亲发了条短信息,我告诉父亲,我很抱歉,没能按照他的意思留在学校好好上课,好好读书。我也不会再回家了,就想乔木说的,我不适合那家,我不属于那个家。
我在庙里,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在拍照,在拍一些她认为好看的花花草草。我请她帮我拍了张照片。我把手上的伤口掩饰的很好,我把头上的帽沿放的很低,掩饰我的眼睛。我把乔木的座位和联系方式给了她,请她帮我在把照片洗出来之后叫给乔木。那应该是我留给乔木唯一的东西了。
我站在庙的最高处,那个曾经我和乔木第一次拥抱的亭子向下看。想象着自己从这里飞翔的姿势应该会很美,应该会很舒服。我想给大眼打个电话,告诉他谢谢他这两年能是我最好的朋友,谢谢他这两年来陪我抽烟喝酒。可我没有打,因为我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父亲要我回家,要我在今天回家,因为今天是五一节,他和目前在家里等我回家。我告诉父亲,也许我永远也不会回去了。父亲并没有理会我的执拗,只是重复地告诉我,他和母亲在家里等我回家。最后我还是没回家,因为我不能回家,不能让父亲和母亲看到伤痕累累的我回家。我告诉父亲,这个假期,我在学校里过,等暑假的时候再回去。父亲没再回我,我知道他是在等我的决定,他尊重我的决定。
我回到宿舍,又看到了大眼一个人坐在那里抽烟看电视。他看见了我手上缠绕的一团。他让我把纸拆掉,他帮我清洗伤口。他帮我手上的纸一点一点拆除掉,发现伤口已经开始化脓了。大眼在简单地帮我清洗伤口之后,抓着我的领子把我领到了诊所。他要医生帮我包扎,并把伤口的玻璃碎片取出。我第一次这么听大眼的话,没有和他抬杠,吵闹,只是任凭他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包扎伤口的时候,大眼只是对我说,要我陪他这几天假期在学校过,就再也不说话了。
那几天,我和大眼都很安静,只是呆在宿舍里,看书,看电视,然后我看着他抽烟,始终没去动他放在桌上的烟。我们没再像以前一样聊天了,天黑就各自躺在床上,他做他的,我做我的。过着两个人的单人生活。
有一天大眼突然告诉我,乔木跟他男朋友回家过节了,我的情绪却没有一丝的波动。我告诉大眼,我知道了,但这已经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那天大眼对着我哭,然后告诉我,三人帮再也没有了,所有的事情都再也没有,他失去了他两年来所建立起来的所有东西。就这么简单。我想我的生活应该是另一个开始了。就好想父亲说的一样,我的生活应该不是能由有自己所能决定,我的生活来自于在身边的每一个人,发生的没一件事情。结束之后,我学会了生活,开始之前,我学会了放弃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