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老中医与红烧肉

大漠苍穹 · 发表于 2013-5-30 10:08

名老中医与红烧肉

http://ctc.qzs.qq.com/ac/b.gif 从小对医生这个行当很是向往！
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故乡山头。那些年，山乡的社会好像也挺和谐，用一句不雅的话说，那年头，万众一心不时放着饿屁、热情洋溢地时刻准备着奔向共产主义明天。偶尔会有电影下乡，但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全国形势一片大好的新闻简报。人们被当时的某国梦引导着，满怀憧憬地想象着怎样奔向2000年。据说到了传说中的2000年，家家户户，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但当时的现实如同那一根根紧了又紧的裤腰带，非常骨感。对于肚子里内存无限接近零的乡民来说，经常饿得半夜饥叫，跑上跑下。那年月，最幸福的事情是能饱饱地吃一顿饭，哪怕是半饥半饱也行。作为乡民的孩子，我本人对于“饱”这个字好像很少有感觉。知道怎么写，但是那种神奇的感觉距离自己似乎很是遥远，与新闻简报中描绘的欣欣向荣的景象绝缘。
在这种语境中，乡下有一种职业从业者不仅可以经常吃饱，而且在乡民中拥有较为崇高的地位。这类人很善于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被人叫做赤脚医生。在本人有限的想象中，那是一个不穿鞋子的群体。当然，对于当时中国社会基层细胞：大队或者小队而言，他们也是一群能力超群、救死扶伤但一个大队或者小队只有那么一两个稀有个体的群体。他们出动的时候，会有脚步匆匆、神色紧张的乡民专门背着他们行医的百宝箱，救星般地出现在那一座座充分反映当时乡村建筑特色的茅草屋，仅仅用几样简单的器械和药物，竟然能够起死回生。很有点神乎其技的派头。赤脚救星们在乡人的感恩戴德之中，气定神闲地收拾好药箱。然后，最让我等农村光屁股们眼馋的情形出现了：被救治的人家煮好过年或者过年也难得吃上的白米饭，白米饭下往往潜伏着油汪汪的荷包蛋或者腊肉什么的，恭恭敬敬地请赤脚神医享用。小娃娃早就被大人轰得远远地，在肚肠鸣叫与痉挛中咽下大口大口的口水。
本人学过几天中医，差点成为梦中的赤脚之一。学医的原因，与共产主义、和谐社会、救死扶伤等崇高语汇毫无关联。老实交代，当时煌煌数千年的中医文化在我还算淳朴的心底演化为九个字：当医生，可以吃好吃饱！为着这个目标，本人努力地背了好几个月的中医汤头方子，使出浑身饿劲儿揣摩过如何望闻问切。遗憾地是，辍学学医的时间太短，带我的师傅觉得本人不仅长得像两大一细的非洲儿童：脑袋大肚子大脖子细，更关键的是由于营养不良，反应迟钝，笨头笨脑。不到半年，先生委而婉之将我逐出杏林，从此与那一碗带着敬意的白米饭下的油裹荷包蛋挥泪告别。收拾起丢了些年月的书本，再次入校。从此辗转各类学校：从小学校到大学校，从乡土学校到城市学校，目前好像还会继续学校下去。
没成赤脚，也没能穿上白大褂，但对医生还是心存敬意的。毕竟，年幼的时候，还是几位赤脚解除过本人的病痛，亲眼目睹那些文化层次并不高的乡医者重新点亮一家家乡亲的眼神和活下去的渴望。以后，或者说那时以后的以后，好几次，也是非赤脚们麻利地解除了本人的病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大小赤脚们销声匿迹的时候，正规白大褂们或拎着锋利的手术刀或写着甲骨文攻占了大大小小的手术台、门诊室。医院越来越豪华，教授名医越来越多。随着可以进嘴的放心食品越来越熊猫化，医院收费室的队也就越排越长。“极少数”医者不是天使而是天上掉下乌有鸟鸟粪，成了暴利、欺诈和和谐社会中穿上白大褂堂而皇之大挣有色无色银子的行当，照旧从者如过江之鲫，拜伏者依旧诚惶诚恐。
近年来，本人数逢大事。人说久病成医，本人携着自己血汗浸润的为数不多的银子见识过若干名院名医。某日突然醍醐灌顶，鲁迅笔下的狂人附体，发现所谓医院实际上是一家家只有储存没有支出的改头换面的银行，那里面往往怒放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天书般的处方单上秘密麻麻的药名缝隙之间竟然毛骨悚然地写着两个字：“吃人”！对当代医生的信任如同面对头顶生态社会下的臭氧层般日渐稀薄。扒开那些让人敬畏的白大褂和头衔，我们惊讶地发现，我们膜拜的某些大师级神医，竟然是一堆稻草扎成的稻草人！
就在今日，家人到号称川东北中心城市生产与盛产川内医学泰斗的某医府附属医院See A Doctor。盘算抉择并排队半天，花人民币13元挂上一泰斗级专家号。此老号称该院中医一号，教授，硕士生导师，川内排名前三甲的名老中医。好不容易轮到家人瞧病。该老望闻问切只进行了第一个字的半步，远远一看，听病者说了两句，随即打断病者言语，未曾动笔，直接从桌上一叠纸张中拿出一张处方单子说叫家人照方楼下抓药即可。问诊开方子，前后不超过两分钟。
家人接过单子，非常惶恐，问道：您老没把脉望苔，也没有提笔下单，您怎么知道我该吃您这方子上的药？
该名、老中医眼皮也懒得上抬，答到：我昨晚就将方子给你开好了。
家人有些发懵。
该老继续说道：开药好比厨师炒菜，提前炒好而已。你这方子很简单，好比是川菜中的红烧肉或回锅肉。这一叠方子里，有山珍海味有家常小菜，因人而异！我不提前开好药方，这么多奔着我来的病人，我一天到晚哪里看得完？
该名老中医妙语连珠，家人瞠目结舌，下楼忐忑再三，不敢抓药，终于仓皇而逃。我辈虽为河蟹社会中一小虾米，小命虽不金贵，却也万万不敢以身试药，回家，本人听见此等医界神话，想起小时候见过的包医百病享受荷包蛋待遇的赤脚医生。当今某些名医，太有当年赤脚医生风范却难得见得到其钞手回春，不知道他也是否如同其大名，竟能在做当今某国梦时一一梦见来日就诊患者，一边数月薪数万的人民币一边提前几个时辰开好药方？若此等红烧肉名医为真，难怪假四川人李太白几千年前就为之长太息曰：噫吁嚱！危乎高哉！神乎其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