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恩负义的恐怖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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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民很容易接受阴谋论，认为美国利用了自己
- 波士顿爆炸案后，美国仍然举双手欢迎那些追求幸福的人
听到制造波士顿马拉松爆炸案的萨纳耶夫两兄弟是车臣难民，人们大概都愣了一愣。这不是忘恩负义吗？俄国在1996年和1999年发动了两次车臣战争，打烂了这个只有一百多万人口的小小加盟共和国。美国收留了一批逃离战火的难民，让他们有饭吃，有地方住。特别是弟弟焦哈尔·萨纳耶夫，除了在俄国读过几年小学，之后都是受的美国教育，怎么会跟着哥哥塔梅尔兰·萨纳耶夫去搞针对美国的恐怖活动？ 说来好笑，这个问题，其实好莱坞早就回答过了。好莱坞在1998年出过一部叫作《四面受敌》(The Siege)的电影，就是描写一个痛恨萨达姆的伊拉克什叶派青年夏米尔，第一次海湾战争后流落到美国，后来成了在纽约搞爆炸的恐怖分子。可惜这部预言式的电影公映在9·11之前，里面的教训没有受到美国观众的重视。 现在还不知道萨纳耶夫兄弟到底是如何走上恐怖之路的，但是，根据《四面受敌》这部电影所反映的现实和其他美国本土恐怖分子的资料，仍然可以大致地谈一下这些忘恩负义者的转向历程。基本上，这一转向来自于政治失望和文化失望所带来的挫折感和敌意。 某些难民进入美国时，以为美国政府会支持他们的政治活动。申请的不是“政治庇护”吗？但实际上，“政治庇护”只是口语里的说法，美国移民局的正式称呼仅是“庇护”(asylum)，覆盖因宗教信仰、人种、民族、特殊社会身份（如同性恋）和政治观点而被迫害者。给予庇护，这不是一项政治行动，而是一项人道行动。被收容后，美国最希望的是难民们能像新大陆的早期移民一样，忘掉旧大陆那些污糟事，从零开始，重新做人，在民主制度下追求个人幸福(pursue happiness)。 当然，民主制度也意味着，如果难民要搞政治活动，美国也不会管。但是，一个车臣难民，在俄国时天天听主旋律舆论宣传美国“支持”车臣独立，他或许就真的相信了。这时，他就会有很深的挫折感。他会发现，如果车臣人和他们的同情者要搞个集会，至多至多，只能请到某个国会议员来讲讲话，现任国务院官员决不会出席。 难民们大概也不会有足够的国际政治经验。一个车臣难民，或许不会意识到，要美国支持他们的独立，这里有多少障碍。在当前国际格局下，一个新国家的诞生，可谓千难万难。说得难听点，如果不受一次大屠杀，近乎不可能。二战后，从以色列的建国到科索沃的事实独立，都是经受长期迫害后，才赢得了国际同情，使得美国愿意挺身支持他们的独立。 国际同情还只是必要条件之一。到底什么时候外界会承认独立，还要看那些追求独立的小民族是否显示了建国能力。要有国际上相信他们能够控制局势的一批人，独立不会带来混乱；整体表现要让外界相信独立后新政府会善待民众，特别是境内少数族裔，而不是导致新的人道灾难。对那些历史上从未建过国的民族，这两条其实是非常严苛的条件，或许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某些怀着强烈民族主义情绪的难民满腔兴奋来到美国，却发现美国政府根本不支持他们的政治目标，与他们在逃离之国听来的信念完全两样。困惑之下，就很容易接受阴谋论，认为美国利用了自己，只是为了石油或什么战略利益，让自己给逃离之国的政府捣蛋。到美国后反而没用处了，就踢开不管了。《四面受敌》这部电影里的夏米尔，就是相信美国为平衡伊朗的势力，转而保护萨达姆，自己在政治上被美国出卖了。 政治之外，来自很多地区的难民，往往还有文化上的挫折感。美国社会的发展特别快，其状态大概比世界很多地区先行了一千年。男女权利上的绝对平等，同性恋的合法婚姻等等，在不少地方仍是要用性命交换的大禁忌。在报上读到过这样的例子：难民家庭，在美国长大的女儿要自由恋爱，按族规却是辱没门风，可被父兄处死。警察和法律自然站在女儿一边，她的男性亲属就对美国有怨恨了。将夏米尔带到美国的中情局女特工，回国后又和别的男人睡觉。美国文化里这叫性自由；但在夏米尔的文化里，却是男人的奇耻大辱，只有杀了“淫妇”才能洗雪。他觉得自己在政治上和感情上被美国人双重出卖，非报复不可。 成都武侯祠长联曰，“能攻心则反侧自消”。美国人不学外文、不读外国文学，对其他民族之心可谓一无所知。他们只是天真地以为，得自由则反侧自消。虽然事实并非如此简单，好在美国人大度，他们还会继续庇护那些有难的人。旨在解决一千多万非法移民身份问题的参议院移民法改革草案，因波士顿爆炸案，推迟了一天但仍然公布了。美国仍然举双手欢迎那些追求幸福的人。 撰文/吴澧（旅美学者、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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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28 22: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