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红鸡蛋(教师节文)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个下雨的天,一个中年汉子把他的女儿送到我班上来读书。小女孩静静地站在他父亲的身后,卷着裤子赤着脚,扎着两条羊角小辫,一双黑亮的眼睛非常神气。我给小女孩安排了座位,她那满身雨水的父亲临走时说了许多感谢的话。这个班上一共有三十来位同学,分成三四个年级,我任教他们所有的科目。教室很简陋,由一间茅屋改建而成,一扇门,两扇小小的窗户,一块小黑板,一张简单的讲台,这些就是我讲课的全部家当。小女孩插在了三年级,拉下的课程较多,但她很聪明。那次小女孩举手回答问题,我陡然想起我还没有问清她究竟姓甚名谁。课后小女孩告诉我她家在渔船上生活,现在准备在我们村庄落户,只是还没有房子,依旧生活在那只木船上。
那时的生活条件很不好,或许是由于常吃不饱的原因,我落下了胃痛的毛病,拿的一些工资又维持不了家里的开支,丈夫要求我另谋职业,但我没有答应。后来家里真的穷得揭不开锅,我开始考虑辞去教师这个职业。记得那个特别的日子,外面飘着些小雨,早晨临上课的时候,我告诉老校长,我把今天的课讲完就要离开学校了。老校长沉默了,他用一种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我。我则假装没有看见,扭过头匆匆地跑进了教室。我知道自己对老校长有点残忍,因为明天整个学校就剩下他一位教师了,可为了生活,我又别无选择。
上了两节课,胃痛又犯了,我有点承受不住,双手撑在讲台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滴,全班的同学都睁大眼睛看着我,替我担心,我挥挥手让他们先读会儿书。没有想到,肚子里几个月的孩子也来赶热闹,东一拳西一脚地乱折腾,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找张凳子趴在一张学桌上。几分钟以后,疼痛减轻一点,我刚抬起头,一团火红的颜色燃烧着我的眼睛,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边,右手托着一枚红红的鸡蛋:“老师,我们家的邻居生了个男孩,这只红蛋送给你。”看着满腔真诚的女孩,我摇摇头,心想自己怎能接受学生的礼物呢!但小女孩很固执,坚持把红鸡蛋放到了我的手里。我认真地托起这枚红鸡蛋,犹如托起一颗纯真的心,它是那样的鲜艳,又是那样眩目……
中午的时候,雨大了起来,我呆在办公室里没有回家。丈夫不放心给我送来了午饭。刚吃到一半,有位学生跑来告诉我说小女孩在教室里晕倒了。我和丈夫迅速跑到教室,小女孩正软绵绵地趴在桌上,我惊惶得不知怎么办,丈夫一把抱起了小女孩冲出教室说去看医生,我也深一脚浅一脚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村卫生室,医生检查过后先给小女孩喂了点水,说她是饿晕的,呆会儿给她弄点吃的就行了。霎时,我紧紧抱着小女孩不再松开,泪水紧跟着汹涌而至,天哪,我吃的那枚红鸡蛋竟是小女孩整整的一顿午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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