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仿佛佛的,日子似酒,倒在地方飞快就蒸发了。刚刚见到清河来征集营山知名校友,不由得想起了记忆中的营中,往事便如水掠过心头。
在营山读书六年,从包子一毛钱一个,吃到两毛钱一个,总体来讲,营山留给我的记忆是深刻的。那应该是个充满金色阳光的下午,我记得应该是小学四年级至五年级之间,其时我还住在五四厂对面的小巷子里,旁边还有一个公厕,紧挨着工商局。那天下午挨着我住的三娃(隐去姓)骑了一辆车,什么牌子记不得了,叫我骑了家里那辆永久还是凤凰一起去兜风。兜风是假的,那时候也不兴叫什么兜风,就叫出去耍。自然,这也是廉价的耍。耍的内容就是骑着自行车四处兜圈,从东门口到粮站,从粮站到大礼堂,再从大礼堂到东门口。如此的循环往复,并不是为了炫耀自行车有多漂亮,细细想来,还是以为可以碰见某种艳遇为主。那天下午,我们从东门口往白塔方向走,就路过了营中。我记得当时给我影响最深刻的是河边的竹子,青中夹着黄,不仅竹林是,单竹也是。不对,应该是中午时分,而不是下午。因为此时回忆起来,金色的阳光是衬托在当时金色的心上的。我可以很肯定,当时没有遇见漂亮女中学生,甚至可以肯定当时没有遇见女中学生。——因为那时候我是好学生,不会逃课。
自从那个星期天以后,我就常常会为营山中学着迷。当然,我并非迷恋她有迷人的外表或是其他什么。况且那时候的营中是那样的破落,几所烂房子,一圈桉树。我所迷恋的只是她的机体里可能有几个较为活跃的女性细胞,能为我提供臆想的载体。然而事实上,当我以190多分的成绩考上营中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胆子是如此的小。以至于成人后我十分后悔若把成年人的胆子搬到当初青涩的我的身上,一定可以享受很多奇妙的感觉。我的蜕变是从一次次凝聚别人的力量开始的。中学以前,我喜欢单打独斗,属于一打就眼红,不顾后果的一类人。我记得小学三年级时曾有一人打一群人的记录,他们用黄泥巴,我用鹅卵石,楞是一个人守住了一座山头。也有一人单挑两兄弟的记录,结果是自己被他们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现在的右膝盖上还有一条淡红的伤疤。上中学后,我并不那样了。我把同学组织以来,开始专找牛高马大的同学做实验。一个一个收拾。到了初二时,我已经从入学时的前几名,迅速向下游同学靠拢。幸得语文、数学、物理尚好,最后勉强靠上了营中高中部。
我的初恋应该是在初一时发生的。有天傍晚,蛐蛐出来叫得人心碎,我写了一封信,想交给一位个儿很瘦,脸盘很清的姑娘,但是我当时的确害羞,就托了他人交去。最后的结果是,另外一位姑娘给我回来信。当然,我得承认,后面这位姑娘是长得比较甜美的,皮肤很白。然后我们开始书信往来。
今年我有个同学在重庆结婚。带了一家去重庆,他见我女儿第一句就是说太像我小时候了。他和我认识是在高中,因此我还是相信自己在生命中某个时段是让人看得上眼的,浑不似现在两眼干瘪,青春失宠。那个姑娘和我相交了大概有一年多,尽管我们在信中都使用亲爱的、我爱你一类大胆而露骨的词,事实却是我们没有牵过手,最多是她经常搂着我的腰坐在我自行车后座上。到了初三那年,她给我写了封信,说是爱上了一个年轻后生,惊得我心似瀑布,垂直降落。也是这个事,使我感悟到,男人不坏,女人的确不爱。我恼恨我的假正经,并为自己平素不敢进一步动作后悔了绝不下千百次。
当然,任何事情往往走的都是曲线而不是直线。我想所谓青涩的爱情也不外如此,尤其是我的“爱情”。
在我与这个女孩交往当中,其实夹杂着大量的其他感情直线。初一时,我的朋友圈已扩散至从东门口至流二桥一带的街面少年,我犹如他们向女孩套近乎的工具。每次星期天聚积(那时候星期六不放假),我们会在进修校、电力公司后花园、翠屏山徘徊。抽一种叫并蹄莲或三角的烟,然后用一种非常流氓的表情,对同样对性充满朦胧感的少女进行调戏。我是开路先锋。
通常我会第一个上去对一群女孩中的某一个人说:“我们耍个朋友。”成功率在99%以上。当然,现在回想起来,这不是比的帅,比的是胆子大。然后我身后的一群人就会对余下的女孩进行一对一跟踪服务。他们的成功率起码也有50%——所以我人缘一直不错。
印象最深的是有天下午在翠屏山,我和另一个朋友在翠屏山抽烟玩。天很热,烤得竹子都在冒青油。我和他躲在一蓬低洋槐树下,透过刺笼,看到5个女孩居然也在下面抽烟。这个朋友就站起来,喊了一句:“嗨。”结果没想到冲上来一个挺小巧的姑娘,问喊她干啥子?我就顺口说,我想和她耍朋友。万万没想到,她下去了,另一个女孩上来问我,是不是要和刚才那个女孩耍朋友。我记得自己笑得嘻嘻的,说,不是,我想找你耍。她下去了,另一个女孩上来了。依然如此对白——直到最后一个女孩上来,我才说要和这个女孩耍。她问我,到底要和谁耍,我这次很肯定地说就是和她。——主要是我一直有轻度近视,又不戴眼镜,说实话,不到跟前,的确看不清长相。
那时候还有防空洞。那天下午,我带她钻了防空洞。
我和第一个女孩的分手,并非因为这位姑娘,而是另一位同班同学。我自立得较早,吃饭在学校,睡觉要回家,自己还得洗洗衣服。有位同班同学心肠好,还时常招待全班同学看看电影什么的,也许是她看我可怜,就说帮我洗衣服。洗了就洗了,结果她有喷了点香水。洗了几次衣,喷了几次香,我的初恋就夭折了。
营中对我的印象是刀刻一样的,我的最好的青春年华,都化为了阳光雨露留在了记忆深处。但是仔细清理每条神经,它的终点都是系在某位女孩身上。它的数目是数不清的,无论是初中还是高中。实际上,我时常鄙夷自己那时的生活,觉得真是无谓的浪费。但是又会在某个时候回忆,甚至精舍成材料出现在我的小说里。
今年还在网上碰到一位远远离开营山的旧日女性朋友——在中学或者大学时代,我的朋友都是男性朋友。女性朋友,是没有什么红颜知己之说的,要嘛是恋人,要嘛是陌生人——她说,嗨,想不到你现在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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