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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 【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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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8 08: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嫂嫂【短篇小说】

  钟扬

  一

  我高中毕业没考起中专、大专,回到农村,回到嫂嫂身边已两年多了……

  盛夏的黄昏空气里荡漾着清涩的秧苗味儿,南瓜舒展开盘子大的叶片,牵牛花翻开晒的焉巴巴的花沿,露出粉红的花蕊,任清凉的风息抚摸着。我踏着淡淡暮色,走到村南的老池塘边,在水柳树下环视塘儿一圈,没有看见嫂嫂,她没有在塘边洗衣裳,没撒鱼食。嫂嫂哪儿去了呢?我一屁股坐在水柳下,掐根青草噙在嘴里,看着塘水发呆……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第八个寂寞荒凉的冬天,刚出世不久,父亲就谢世了,妈拖扯我们兄弟三人过日子,一天天往前挨。几年后,由于过度操劳,妈妈也丢下我们三兄弟去了,她停止呼吸好久,还没闭上那双浑浊无光的眼睛。那年,大哥黑亮十三岁,二哥黑枣十一岁,我这个小老幺黑豆,也整整九岁了,没娘的生活更加艰辛困楚,我们兄弟三人,象三根过早失去甘露滋润的树苗,艰难地往上拔节撑枝。由于家庭太穷,三兄弟只守着三间歪斜老宅过日子。大哥十八岁了,还没有人来提亲。他不奥不悔,甚至觉得说媳妇不好意思。过了两年见生产队的光景越糟,有的人吃馋耍懒依然有好日子过,到年底分红工分最高,而自家兄弟,终年劳累,夜露抽高了身架,雨水泡涨了骨胳,太阳晒黑了头发,到年底分不了几个红,进不了多少钱。大哥气得眼睛冒火,对我和二哥发脾气:“照这样下去,这个日子没过头,咱三弟兄莫想讨婆娘,谁愿跟不会浑身没有二两油的穷杆杆呀?”

  我们弟兄间决定大哥去报名当兵,咱家祖宗三代穷庄稼人,大哥块头好,气力大,剑眉凤眼,一副武官样儿貌相!

  果真,四年前的冬天,大哥考起兵了,开拔到很远恨远的边防。他分在高射机枪连当机枪射手,才一年时光就提升为班长,评为五好战士。他用又歪又斜的字写信给我和二哥,说军队生活和自己的进步,询问家乡的变化,家庭生活情况,还鼓励二哥和我将来也报名当兵,说不定咱三弟兄,还真能出个将军或什么军官哩。大哥走后的第二年,听说国家在那个省搞新的农业政策的试点,说果真一试就灵,才在全国舖开。全国人的生活气色有好转。我和二哥才觉得:原来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呐。我们给大哥写信,让他放心,好生当兵,保卫从清贫中倔起的祖国。

  全面舖开农村新政策,在安宁河这块美丽富饶的土地上那是八十年代初的事呢,我和二哥包了三亩田。咱弟兄把整个身子都旱在田里,秋来就收得几千斤粮食,首先解决了吃饭问题,于是,二哥同我商量,要我去复课读书,从初二开始,再读几年,巴望高中毕业后考个啥学校的。

  我明知三亩田的活路压在二哥身上,他吃不消,虽然他也高高挑挑的,蛮有青年农民特有的肌肉,但他毕竟还没成人,经不住磨。夜间,我们俩躺着一床,他摸着我的手臂说:“豆子,二哥经得住,你去读,纵然考不上,多识几个字也好,给大哥写信,写得通顺明了,难字不问人可不好么?再讲,田头活下到户了,有文化吃香,二哥心头有个谱谱,等你毕业后才展开,好坏就是几年,我咬咬牙巴劲就会过去了。大哥临走也说过,要我咋也得照管好你,莫让你成龙上天,成蛇钻草。”

  学校离家二十五里,在一座比较大的城镇上。有天中午,我去街上买墨水,才走上小桥,就看见二哥站在桥那端昂起头看什么?我还没有走到二哥身边,只见一个扎长辨的姑娘向二哥走来,羞涩地对二哥一笑,低垂眼帘瞭瞭人群,轻轻地拽二哥一把,俩人向另条小路走去,我的心发烫,象窥到了二哥什么秘儿,忙躲在墙角里,等她俩消失后,我才瞄了她们去的地方一眼,阴阴的跟到墙角处,只见二哥背着身子对姑娘说什么?姑娘不好意思,弯弯的低着头微微笑,手扒一株小白杨,圆溜溜的大眼睛在二哥脸上一转:“我家什么也不要。”二哥和她好了呐,我高兴得脱僵的小牛犊样,真想跑上去亲热地喊她一声二姐(没成亲,只能喊姐)。可是,我没有惊扎他们,从他们眼皮底下梭进了百货公司,然而我知道,离喊二嫂的时光不远了。

  腊月初八,二哥结婚了。大哥从老远的边陲写信回家,向二哥祝贺,还寄了两百五十元钱,让二哥添置衣被同时也向我和二哥透露,说他也选好了“培养对象,”可望明年带回老家,同兄弟和二婶子见面,在信中,大哥还向我们说暂时莫给他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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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8 08:30 | 显示全部楼层
  【续】

  二

  我二嫂姓柳名清萍,乳名萍妮,是十五里外柳屯柳饶洪大伯的三女儿。不是吹牛,在上千号人的大堡子里,同龄小伙娶进门的媳妇,我二嫂是数一数二的漂亮女子。过门后,她乌黑的发辫换成了簪,翘赞赞的,亮晃晃的,宽阔的前额,椭圆红扑的脸庞,焕发着聪惠贤淑的光彩。家里有了她,我和二哥的生活红火了,我每星期六回家,她同二哥总是等我回家才开饭,离家去学校,她把我的外衣洗得净净的,迭的齐齐的塞在挎包里,还笑着说,学校里没火烤,寒从脚下起,让我带两双绣花垫底,我能说什么呢?只能努力学习,莫辜负嫂嫂的厚意。这年,我们过了个热闹年,还在腊月间宰了条年猪,到了年关,嫂嫂蒸年糕,碾汤元粉,磨豆腐,整整忙了好几天,还特意买了两串串鞭炮,除夕晚上啪啪院坝里直放。

  过了年还不见大哥来信,我和二哥二嫂天天盼,终于有天边防部队来人到家里。说大哥立了大功,为国内建设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要家里马上去人。二嫂和我哭了半宿,二哥拾起根柴棍,在膝盖上一拌两节,发誓去接大哥的枪,那晚上二哥二嫂房里响动了许久许久,嘀嘀咕咕不知商量啥子,天未明,二哥在房里拍拍我的小脑壳跨上了远去的列车……

  另外的一口池塘里冒出几个人来,我透过渐渐稠了的暮色,看到几个年轻媳妇,正叽叽喳喳说着什么,那是多么舒心暇意的说笑声啊!她们俨然没发现我,但是她们确不知道她们的出现,中断了我的思绪,我以为二嫂也在洗澡,站起一看,她们正在洗头发,长长的发儿泻在水面,宛如飘着一丝丝一片片黑绸,紧紧裹在身上的衬衣,把她们的曲线勾劣的越发生动,酷似微风拂过池塘时的水波,绝美无比。我没看见嫂嫂,便勾低着头离开池塘。一个小伙子要知足点,人家洗澡,还要换衣服了。嫂嫂那儿去了呢?我有要事同她商量,二哥接过大哥的枪快两年了,两年多时间里,二嫂还没躲过我了。我高一脚,低一脚往家走,看嫂嫂是否回到了家?

  我才到家门,就听见嫂嫂叫我:“黑豆,黑豆,你哪儿去啦?来,我问你个话。”

  我和二嫂坐在厨房里,她穿桔黄衬衣,挽着手袖,头发有点蓬松,既能干有稍有疲惫。她抿抿头发说:“幺兄弟,你有事瞒着我。”

  我先吃一惊,未必嫂嫂都知道了么?也难怪,这类事传得最快,几年来,有情说她是我嫂嫂,不如说是我亲姐姐。我们弟兄三个,没姐没妹,所以在我心里,二嫂就越发珍贵。我同她,不同于一般的叔嫂关系哩,简直是姐弟俩。

  我的心怦怦直跳,嘴有点干,脸儿有点儿热,点点头说:“我去池塘边找你。二嫂,你知道了么?”她点点头,说她晚饭后去放秧田水,刘二婶摆给她听的,她说着说着嘴角抽蓄了一下,不注意是觉察不到的,好象有啥隐痛。

  “婚姻事,你要好生考虑,嫂嫂只能给你参考。当然,只能顺着你的心意参考好,将来过门成亲,我们是妯娌,怎不巴望好呢?”嫂嫂说着停了一下,又说,“有些事,你不能对我摆,就写个信给你二哥,征求征求他的意见。家里没父母,你的婚姻,哥嫂有责任为你参考操办。”

  “嫂嫂,我从没有把你当外人,有什么话不能对你讲呢?你是我亲嫂嫂,我怎能瞒住你呢?田秀春是我同学,在学校时认识,只不过很少来往,见面最多点点头,或者低头过去,当然不很了解,毕业后就更少来往了,你同二哥结婚,我去街上买萝卜,正巧遇上她卖,更亲热一层,去年我同她关系又发展了一步,我想给她点什么表表心意,就把你让我买毛线的钱买了一斤苹果绿毛线给她,也是她同我去公司称的,营业员好象混精了,我们称一斤半毛线给她五十四元钱,她颠转补给十块,当时我们也没有注意,在半路上算钱,七算八算还多十块,她同我回公司,找营业员问帐平不平,营业员气耸耸地说差十块,未必还少补给我们么,还说当面点清,出门不认,我们还钱给她,她鸡啄米样谢天谢地。田秀春只是微微一笑就走了。这件事,她是真诚的,不是由于我在场,所以我看出来了,她是个好心人,正直人。二天你俩肯定处得拢。”

  二嫂矜持一笑:“哦,还有这回事,难怪得久久不见你买来毛线。好哇,穿在她身上,暖在我心里。”

  “这件事,我没对你说,是我不对。”

  “啥”二嫂掖掖衣襟说,“你晓得,记住,今后她需要啥,你给二嫂说,另外——没啥了。”

  我一夜睡不安生,总觉得嫂嫂有什么瞒住我。我的婚姻事,没事先给嫂嫂说,我感到心愧。几年间,我和嫂嫂的心是相通的,千万莫以为这码事起隔阂哟,我十分内疚,怎能忘记那过去的时光……

  

 楼主| 发表于 2010-5-8 08:31 | 显示全部楼层
  [续】

  三

  我高中毕业那年初秋,嫂嫂去看二哥去了……

  我守着三间老宅等呀盼呀,九月间要完了,嫂嫂终于从部队回家了。二哥没跟她来,只她孓然一身返乡,二哥参加了部队,他同二嫂结婚还不到一年就走哩。我真想不出二嫂当时的内心搏斗,她那颗温柔的心,曾被什么样的感情潮水洗刷?假如二哥今后能当英雄,难道能撇开二嫂的荣誉么?

  当军人的妻子又光荣又不易,她要做出比别人的妻子更多的牺牲:既盼望亲人平安;又时刻挂念他望他有出息!何况我二嫂还是少妇……

  每年开春后,我就去读书去了,家里只有二嫂,三亩田的农活全压在她身上,她单挑的身子经受得了么?家里家外她一人捞着,把我腾出来读书,我的心十分酸涩。有一年安宁河畔的春忙起了:大小麦要收,田要犁,秧苗要载。我请了八天假赶回来了。

  太阳火辣辣地悬在瓦兰的天空,牯牛昂叫着朝泥塘跑,鸡儿在地上刨个坑,卧着身子,嗡着嘴,大口大口出粗气。我在包产田里找着二嫂,她戴着篾帽,帽碗儿沿也垫几片青蒿,正用竹挟一挟又一挟地挟麦穗,她穿英丹布衣,背沟上浸出巴掌大块花白的汗盐渍;椭圆红卜的脸庞上,还粘着几根麦芒,那副巧夺天工的眉毛上挂着几滴浑浊的汗珠。她见了我,先是一愣,笑着说:“又不是星期六,你来搞啥?差钱还是缺粮?在不久毕业,考大学,你回来搞啥?”

  我的心锥子戳样疼,忍禁不禁地说来忙田头活。她的笑容消失了,催我快回校:“误了课,赶不上趟,还不快转回去?”我把褂子一甩,从她手里抢过篾挟子。她的两个虎口断开了裂纹,能看见丝鲜红的血丝。她无可奈何的叹一声,说:“你十八九岁是大人罗,还不听话么?打你,别人笑话;说你,你不听,你要我咋办?”

  我不吱声,不抬头,耸着肩,弓着腰,张开大竹挟,挟住沉甸甸的麦穗。

  第二天,二嫂又催我返校。我说我请假来的,二嫂生气了:“请假,请假,我让你请么?”

  我也赌气说:“我不读了,回来同你做活路。”

  “咹,你昏想啥?”

  沉默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终于她放缓口吻说:“豆子,二嫂不望你只会捏锄把,你们三弟兄,就不出个文化人么?”这点田头活算啥,别以为二嫂耍独脚虎,没为有乡邻?你二哥接过大哥的枪在边防站岗放哨,难道就没有一分是为你能好生读书?我虽然只年长你一两岁,可是我是你嫂嫂。这点道理不懂么?”

  我再也忍不住了,两滴热泪从我理智的闸门缝里滗了出来:“苦了你呐,二嫂!”

  我在半路上调头看二嫂,火热的庄稼田里,二嫂正同乡邻们张开篾挟,那哪儿是挟麦穗呵!显然是一捧一捧砂金;二嫂的身子金子样亮,象麦穗样饱满……

  想着这些,我的心颤粟了,二嫂倒底有啥心事瞒住我呢?我一定要揭开这个谜。

  天才粉粉亮,我就去找田秀春。她有三个哥哥,都成婚了,另立锅灶。父母把我和秀春看的帮紧的,就怕我俩在一起做出过分亲昵的举动。好不容易我们才瞅准时机,溜到路上摆了一阵话。我仿佛挨了五雷轰顶,浑身的细胞都烧死了,不知怎样离开秀春的,心中的恋人和同自己朝暮相处的嫂子,两个浑然不同的妇女形象,纠缠在我心上。

  嫂嫂,我该做何选择呵?

  原来,嫂嫂七岁时,父母就把她许给了秀春的三哥。她什么也不懂,只知道二月八这天,一个半老徐娘向家里引来个后生,背来许多布料和食品,父母欢喜得合不拢嘴,她被一个亲戚引到田里躲了一天。七年过去后,她没同他多说几句话。有年正月初二,他背礼品来拜年,正好父母都外面耍去了,她曾报给他一个羞涩的微笑。后来二嫂渐渐成人,明白人间事理,才品出味来,发现自己七岁以后就属于别人的啦,成人同他成家,吃饭睡觉生娃娃,他年长八岁,比她矮一拳头。她懵懂了,一个打心眼里不喜欢的人,反到要同他打对儿,同锅儿,凭什么?为啥子……

  

 楼主| 发表于 2010-5-8 08:34 | 显示全部楼层
  [续】

  四

  多年前春暖花开的三月间,嫂嫂上街卖樱桃,正好碰上秀春三哥打群架。不消说,她同他闹矛盾了。两个年轻人不和,两亲家也就生出些口舌,柳家依仗女儿漂亮,随便在黑里摸个小伙子也比田家三儿子强;田家依仗人势,依仗七岁订亲,除了定亲彩礼外,每年儿子拜年时背去的东西,量定柳家退不起。于是越闹越厉害,秀春护三哥,曾同二嫂谈心事,不料争了起来,二嫂嚷命苦,秀春骂三哥不争气,骂二嫂青竹蛇儿口,矛盾越加激化,最后在生产大队上判断,各打三百大板,田家花的东西,柳家退一半,水和泥,泥浸水,解除了婚约。至于二嫂二哥怎样认识,怎样好,怎样爱,那是永远装在他俩心中的小太阳,我永远不会知道。然而,几年后的今天,怎又由我穿起两台已经旧了的戏?

  嫂嫂呀嫂嫂,假如你不是我们这种特殊的家庭妇女;假如你没同我朝暮相处几年时光;假如我爱上的不是田秀春,那我有此时的痛苦么?我难忘过去的日夜……

  高中毕业后,我仍然没考上大学,那年头考中专考大学好难啊,于是回到家乡,住进了古老的农宅。我读书的五年时光,嫂嫂是怎样含辛茹苦的劳累哟,别个女人的心斑成五块用,她的心要斑成八块用十块操,她思念哥哥,望他进步,挂他安危,又得种田做活,操持家务,为人处事,女人做不了的事,还得请男人们帮忙……

  送我读书,为我挣学费零钱。生活的零花,每时每刻都冲洗着她那颗芳慧的心灵。然而我负了她的厚望,我十分内疚惭愧。可是她反转安慰我说:“没考上,别灰心,反正多学了字,多懂了事理。现今政策好了,我叔嫂俩也得想些方法挣钱。三间房子,阳尘灰吊得三尺长,我们就不能让她旧貌变新颜么?”

  春天,村里把原来集体管不好的苗圃,果园、压面机都承包给个人,我和嫂嫂私下商议,决定承包村南那口老池塘养鱼。

  老池塘亩把田宽,我们修理整治它,在队里时,它也做鱼塘养过鱼,由于管理不善,成千上万的鱼苗放进去,到年底连虾米也看不见。老池塘常被晒干,裂开奇形怪状,五花八门的龟纹,怎能养活鱼?池塘淤泥厚达三四尺,我和嫂嫂先挖两尺深,一背一背地往包产田里背,既改了田块,又将池塘修复好。整整一个春天,她挖呀挖呀,一畚箕一畚箕往背兜里倒,我的肩帮已出两陀溜溜死肉,但我牙着牙帮,我是小伙子!是男人!可是嫂嫂呢?她是女人呵。她细长的手指起了血泡,破了口,淌出黑红的血,手汗咬着,钻心地疼,她没哼一声,血泡处又长出老茧,老茧中心又生出硬肉丁儿;随着手掌上的老茧象老韭菜兜样往上冒茬儿,嫂嫂的脸庞也渐渐由深红变成微黑,豆大的汗珠儿,顺眉毛尖,鼻沟,滚在嘴里,挂在下巴上,那双挽拢膝盖的裤脚,开初几天,露出两根雪白丰腴,细腻均称的脚肚子,也被日光和淤泥染成微黑了,脚后根上开着娃娃口似的裂纹,一天下来,她累倒了架,坐下去就不想起来,饭也赖得吃。我再三再四劝她莫做,由我赶初夏弄好,她不愁不笑地说:“两人做一天,一天算两天,雨水起前赶完,怎能歇,又累不断肋巴骨,攒攒劲就完了。”后来,我偶然来计:一天早上,东方才发白我就起床,把嫂嫂锁在她房里,无论她怎么说,我不张不开门,只按时把饭菜从窗口给她递进去,她才将息了几天,还逗我说弄完了,养白了,她还要去看二哥,半开玩笑:“你也该有娃娃喊你小爸了。”

  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回应:“按道理该好几岁了啰。”

  池塘在立夏前修治好了,先在塘里放了四千尾鱼苗。我在那棵老水柳树下搭了个窝棚,夜间看鱼塘,约了个伙伴。他成夜间同我睏在棚里海阔天空的胡吹,守鱼塘时光,伙伴每晚总同我在村里游一圈,有意无意地经过嫂嫂住的老房,我心怕嫂嫂在房里发生意外,所以暗暗地护着她,这层意思,不但嫂嫂不知道,就连同我睏窝棚的伙伴也不知道。为啥?因为她是我哥哥——军人的妻子,是个外秀内惠的妇女,我爱哥哥,更敬爱嫂嫂……

  我离开秀春后,走了很长时间才到村里。盛夏的村庄格外恬静,头顶上游着几缕云片,树叶在阳光中痉挛,塘面上升起股股白茫茫热气,迎头盖脑扑来,象烫沸的菜油,煎得皮肉叽叽叫,我向老水柳投去一看,我漠然一惊,嫂嫂不正坐在树下么?身旁放着一盆已经洗好的衣服。

  我几步跑上前去,悲哀地喊声嫂嫂:“别瞒我了,我啥都知道。”

  她十分凄楚,对我笑,笑在她脸上,痛在我心里,她端起衣盒说:“你哪儿去啦?天气热没给你炖饭,怕馊。走呀。”

  “嫂嫂,别佯装无事,我啥都知道了。”

  我痛苦地坐在塘埂上,双手捧着脑袋。我有个怪脾气,发了性子,或遇上不顺心的事,闷在心里,不愿向人吐露。

  “你说话呀,千万别听他们胡扯。”

  “嫂嫂,你给我另择人家吧。”

  “你说啥昏话哟。”

  “我同秀春……”

  “咹?”她的嘴唇颤抖着,“是她不同意?因为我?”

  我纳下头,咬紧牙巴骨。

  “你说呀!”她急得恨不得搧我两巴掌。

  “是我……”

  “啊,黑豆,你,你昏呐?”

  “不昏,我很明智,嫂嫂,你打我骂我都行,我是——”

  我把前额抵在膝盖上,眼泪花花的抽涕。

  嫂嫂端起衣盆匆忙走了,我依然坐在塘埂上。太阳在塘面投下一道织兰色光带,一切都好象要闷死了。

  几个村童站在希泥里,互相抓泥糊身子,然后水鸭子样往塘里扑。我懒的管他们,踩着血红的夕阳,无精打采的往老宅走去。

  厨房里冷秋秋的。小院里两个芦花鸡刨土觅食,衣盆放在竹竿下,没晒。嫂嫂怎么了,我打个冷静,站在她房间外喊,推门一看,没人,我心中好似几条毛毛虫爬起来,她回娘家了?离我走了?找二哥去了,甚至寻短见了?

  我找遍平常嫂嫂爱去的几家村邻,问遍了同嫂嫂要好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没有嫂嫂。我又顺去火车站的村路撵,跑的汗流浃背,半路遇上几个赶场回来的人,她们说没碰上嫂嫂,她可能没去娘家,没去找二哥,天已黑尽,我顺安宁河畔喊,河风吹走了声音。半袋烟工夫,全村传遍了:柳清萍失踪了。有的人说前几天听见鬼叫,有的说前天晚上在老池塘边看见一个穿英丹布的小媳妇,走拢不见了,这正是柳清萍的生魂哩。我坐在门栏上,对深远的苍穹哀哀长哭。好多人劝我拉我呵!

  老院里围的人很多,说长说短的都有。突然人堆拨开了,刘二婶闯进人群,把我拉扯起来:“黑豆呵,还不快去乡医院,你二嫂住院哩。”

  我的头嗡地一声仿佛炸开了,听刘二婶说:“太阳擦山时,二嫂去田家搞啥子哟,到村边见路旁的敞天粪池中有娃儿叫唤,就伸手去拉,娃儿反把她拉进了粪池里,她把娃儿抱上坎,自己却爬不上来,幸亏来人了。”刘二婶拍拍围群,说:“那娃儿是田秀春三哥家的铁柱儿。黑豆,快,快去医院,这是你兰妹的衣裳。我啥都明白了,二嫂啊你为我的婚事去田秀春家啊,我一把扯过刘二婶递过来的刘二婶二女儿的衣裳,大喊一声;二嫂呐!拨开人群,顶起初明的月亮,疯马般朝卫生院跑去……

  20008.05.15

  

发表于 2010-5-8 09:15 | 显示全部楼层
嫂子,:lol
请版主加[精华]贴  :handshake

发表于 2010-5-8 10:11 | 显示全部楼层
確實該加精。欣賞,問好了!

发表于 2010-5-8 10:24 | 显示全部楼层
:lol题目,如果更正为<<嫂子>>贴切
嫂子,嫂子,借我一双彗眼.............看看
好久没有见到好先生的作品了哈,凉山正在唱响农村新生活运动,不错!
超版,加精不成问题吧

 楼主| 发表于 2010-5-9 09:32 | 显示全部楼层
嫂子,
请版主加[精华]贴
西部西康 发表于 2010-5-8 09:15 http://bbs.mala.cn/images/common/back.gif



    哈哈哈,谢谢先生临帖支持哈,请多多斧正,至于加不加精,冕宁论坛不是没有斑竹吗?这些事务性的管理工作不晓得是谁在做哟,精不精华都行,只要冕宁论坛还在红火就行。问好先生。

 楼主| 发表于 2010-5-9 09:35 | 显示全部楼层
確實該加精。欣賞,問好了!
qgqshgqty 发表于 2010-5-8 10:11 http://bbs.mala.cn/images/common/back.gif



    许久没有见到先生了,近来一切都好好吗?习作只是想贴近生活些,都是小事情,在小事情中来烘托嫂嫂的人物形象,请多多斧正。祝好!!

 楼主| 发表于 2010-5-9 09:37 | 显示全部楼层
题目,如果更正为贴切
嫂子,嫂子,借我一双彗眼.............看看
好久没有见到好先生的作品了哈,凉山正 ...
安宁春风 发表于 2010-5-8 10:24 http://bbs.mala.cn/images/common/back.gif



    谢谢春风先生临帖指导,近来一切都好吗?您的意见很好,考虑考虑哈,谢谢您了,祝好先生。

发表于 2010-5-9 09:5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9# 696967911


    其實一直在拜讀先生佳作。
向來都好,祝夏安!

 楼主| 发表于 2010-5-9 22:37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696967911


    其實一直在拜讀先生佳作。
向來都好,祝夏安!
qgqshgqty 发表于 2010-5-9 09:50 http://bbs.mala.cn/images/common/back.gif



    您好我就高兴,您是哥老倌噻。人生短暂哟,祝您天天健康愉快!!!

发表于 2010-5-12 2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这个我看了,还可以~~

发表于 2010-5-13 0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因此,我决定义无返顾地顶了!说

发表于 2010-5-13 08:56 | 显示全部楼层
再顶,也加不了精华贴哈.因为无版主管理冕宁论坛,王宝长说要过新生活运动,三嫂子笑了.........:lol:lol:lol

 楼主| 发表于 2010-5-15 18:04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这个我看了,还可以~~
海上肥 发表于 2010-5-12 21:00 http://bbs.mala.cn/images/common/back.gif



    谢谢海上肥先生临帖留言,请多多斧正。祝好。

 楼主| 发表于 2010-5-15 18:06 | 显示全部楼层
因此,我决定义无返顾地顶了!说
没有组织的 发表于 2010-5-13 03:00 http://bbs.mala.cn/images/common/back.gif



   谢谢了哈,谢谢先生的支持,欢迎多多指导,星期天玩得高兴哈。

 楼主| 发表于 2010-5-15 18:10 | 显示全部楼层
再顶,也加不了精华贴哈.因为无版主管理冕宁论坛,王宝长说要过新生活运动,三嫂子笑了.........
花心少爷 发表于 2010-5-13 08:56 http://bbs.mala.cn/images/common/back.gif



    少爷请坐哟,天气太热,先给先生来一杯飘雪还是龙井?

发表于 2010-5-16 11:21 | 显示全部楼层
顶,王老栓在家吗?:lol古道西风.瘦马

 楼主| 发表于 2010-5-18 07:50 | 显示全部楼层
顶,王老栓在家吗?古道西风.瘦马
西风.瘦马 发表于 2010-5-16 11:21 http://bbs.mala.cn/images/common/back.gif



    谢谢西风瘦马先生临帖留言,祝好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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