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海椒小时候真人真事记录,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曝光,对人物进行了一些模糊化处理,和以前的原文比起来衔接可能稍差,希望坛友见谅!
那一年,在家里卖掉我看的最后一批鸭子后,我被爸爸送进了小学,开始了我漫长的读书生涯。
我进的是我们乡的中心小学,爸爸在紧挨着学校的地方工作,我也成了后来老师统计学籍时,口里随时提到的机关单位子女。我的启蒙老师也是爸爸的启蒙老师,任先生,一个知识渊博治学严谨而且对学生很好的老年人,直到今天,任老师还是我心里最尊敬的老师。去年听爸爸说过,任老师现在头发全白了,前几年就已经退休了,两老去城里帮忙带孙子去了。
开学那天,爸爸把我送到任老师手里,寒暄几句就回去了。任老师把我安排在紧靠讲台的第一排,和阿飞同桌,也正是这个阿飞,后来成了我的铁杆死党,陪我度过了几年的小学时光。
因为一部分娃儿上过幼儿园,也包括阿飞和刚娃,他们对学校一点陌生感也没有。刚进教室的我就像第一次进城的农民工,感觉完全是另一个陌生世界。也怪不得阿飞双手趴在桌子上,占去了大部分桌子,以向我示威,看我的眼神就像高连长看刚进部队的许三多,充满了蔑视和鄙夷。
那个时候的课桌也就是4跟木枋支着一块长方形桌面,凳子也是一条长凳,桌凳都是两个人共用。桌子不知被好多届同学用过,边角缺损,桌面的木板之间的缝隙有的可以让我的小手指钻过,桌面上全是各种笔画过的密密麻麻的痕迹,桌子中间的小刀刻出又用笔涂过的“楚河汉界”清晰可见。
我现在估计,大约没过一周时间,阿飞在我面前的优越感就荡然无存了。因为爸爸是有点文化的人,我上面还有个高两个年级的姐姐,从他们那里学来的知识,不会比在大队里的干部的女儿长期占据的幼儿班学到的少。玩耍之余,背唐诗,背九九表,背汉语拼音,练习写简单的字和阿拉伯数字,我的表现一直就让爸爸赞不绝口。
阿飞的爸爸王叔叔在学校上班,不过不是老师,而是食堂的工人。食堂一共就两个人,王叔叔和他的徒弟。徒弟是一个老教师的儿子,略微智障,老教师提前退休让他接了班,正式成为吃国家饭的人,大家背后都叫他“XX笨子”。
徒弟主要负责给学生蒸盒饭,也就是把学生自己装好米和水的饭盒,从食堂外面的专门码饭盒的石板上搬进食堂,码在掺有水的大瓮子锅里,盖上沉重的盖子,灶里用柴草打起火,引燃煤炭,隔一会又去拉开灶门前的铁板,往灶里加几铲子湿煤。饭蒸好后,又将饭盒拿出去码放在石板上,等学生端去吃。时间久了,这个不需要好多技术的苦力活他干得风生水起,不过偶尔也会有时间没把握好蒸出一顿夹生饭,或者瓮子锅里水掺少了把饭蒸糊了,甚至饭盒蒸烂了,惹得老师学生都对他骂骂咧咧的。
王叔叔是师傅,管着他,重的体力活也分给他去做,自己主要负责给老师们做饭。所以他既是食堂的员工之一,也算食堂的领导。不过总的看来,他们对老师们的态度比老师们对他们的态度要好很多。王叔叔人也很好,大家拿他开玩笑打趣他也不会生气。关于王叔叔的故事,老师们最爱说的一个就是,每次放学老师们拿着碗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大家总会看见王叔叔抓一大把盐撒在炒好的菜里,边撒盐嘴里还边要笑着说,这顿的菜不怕不够了,可能又吃不完呢。
爸爸下午没事也爱去学校和老师们吹牛打发时间,学校那些事情我自然最清楚不过。
没过几周,我和阿飞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每天放学后,其他同学都一队一队的回乡里去了,我和阿飞却只需几分钟就可以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往往天色还很早,一起扇烟牌,一起打乒乓,一起用小弹弓去打鸟。这里的日子比在家里看猪看鸭子要安逸好多。慢慢的,我们形影不离,这样的关系直到两年后弟弟来上学和我一起玩才稍有松动。
我们后来又熟悉了班上住在乡医院的刚娃,刚娃的爸爸任叔叔是爸爸的朋友,在我们街上算医术好的,听爸爸说以前任叔叔受过川医下来的医生的培训,和其他农村医生比起来,是有一定的真本事的。我们玩耍的范围也从学校周围扩大到了整个场镇。
我启蒙阶段的印象主要都和阿飞在一起玩,内心从没想过他们家与其他老师家有啥区别,除了他成绩一直赶不上我。
学校其实是解放后,由一所有历史的宅院改建而成的,每个老师都住在老旧的寝室里。我们住在离学校不远处,阿飞和我们的住处只隔了几十米的距离。每晚写完作业,我都会去他们家里,一起在书上描娃儿,然后用蜡笔涂色。那个时候,几乎每晚都会停电,停电后我们一起在学校的大柱子之间藏猫猫,笑声整个场镇都可以听见。
后来,学校掀掉了阿飞他们所在那排房子,修起了三层高的教学大楼,那也是我们乡最气派的房子,又高又粗的大柱子被锯成了木条,做了施工用的脚手架和模板。奇怪的是,教学大楼修好后,学生还是在下面的老房子里上课,新教室被一隔为二,分给老师们住,直到后来教学楼的对面又拆了一排老房子,又修了一排教师宿舍楼,学生才搬进了教学大楼去上课。
期间爸爸单位也盖了新楼,我们也搬了新住宿。
以前寝室拆了后,王叔叔和阿飞搬进了食堂边上一间以前堆煤炭的旧房子里去住,条件比原来的寝室差多了。小小年纪,他还是无忧无虑的,每天还是和我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晚饭后一起出街去玩,他也来我们楼上找我,我也去学校食堂找他。
教学大楼修好后他们没有搬家,教师宿舍楼修好后他们也没搬家,一直到我小学毕业离开那里的时候,他们也还住在食堂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