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九月的门槛上,突然想做个贪心的窃贼——把整个秋天的风都装进我的布袋里。那些金黄色的、带着稻香的风,那些卷着落叶的、沙沙作响的风,那些掠过山脊时变得透明的风,它们多像一群顽皮的孩子,在天地间追逐嬉戏。
于是我开始搬运。先是把掠过稻田的风小心地折成方形,每一缕都带着沉甸甸的谷粒香;再把盘旋在银杏树梢的风捋直了,它们就会变成无数把小扇子,轻轻摇晃时能抖落一地的碎阳光。最调皮的是那些穿过巷弄的风,总要在我布袋里钻来钻去,带着糖炒栗子的甜味和烤红薯的焦香。
布袋渐渐鼓胀起来,像一颗被秋风灌醉的果实。我听见风在袋子里窃窃私语,有的说起在北方草原打滚的往事,有的抱怨被梧桐叶绊了跟头,还有的骄傲地宣称自己刚吹红了一片枫林。这些声音让我的衣角轻轻颤动,仿佛随时要挣脱束缚去赴一场盛大的舞会。
突然,布袋破了个小洞。一缕风趁机溜出来,带着桂花的香气绕着我的指尖打转。我慌忙去抓,却看见它已经飞向远处的山峦,把整片枫林染成了晚霞的颜色。原来秋风是永远装不住的,它属于每片渴望飞翔的叶子,属于每个抬头望云的人。
我松开布袋的系绳。秋风们欢呼着涌向四面八方,有的去摇响屋檐下的风铃,有的去推动磨坊的老水车,还有的钻进我的衣袖,在我耳边留下一个湿润的吻。此刻我才明白,真正的搬运不是占有,而是让每缕风都能抵达它想去的地方——就像秋天注定要走向冬天,而温暖总会找到需要它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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