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高,菊隐逸,然予独爱荷。
何则?约略因了那"未染"二字罢。泥淖之中,非但不污,反愈见明净,此等品格,实在叫人钦佩。曾于仲夏往古刹观荷,见一池青莲浮于墨绿之上,近看则淤泥深不见底,而花叶亭亭,竟无丝毫沾滞,恍若天外之物。
风来事。非但未折,反舒卷自若。花蕾之形,本就如拳紧握,内蓄力道。雨打最是好看,不是垂头贴水,却是昂首饮之,水珠滚落时,竟有金属之音。今日见风雨,忽然想起金陵某处荷塘,岁遭水湮,反开得极盛,残荷倒影,恰似宣纸上未干的墨痕。
议论高低原是俗事。梅之傲雪,人所共知;荷之出泥,却是自家工夫。冰雪中见梅香固然奇绝,污泥里闻荷香更为难得。梅似隐者,荷若侠客——一个独善其身,一个兼善天下。
文人多赞梅,怕是因了那"凌寒"的机锋。若论真正境界,倒还是荷的"未染"更见功夫。淤泥如同尘世,人处其中,能持守本心者鲜矣。每年看荷,总像照见镜中的自己。
此番风雨过后,明日定要再去塘边。湿泥的腥气里,必又浮起清芬,那是荷在说些关于坚韧的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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