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和邛州

吕国宾龙坪山

苏辙和邛州

臣私下观察到，朝廷最近察觉到蜀地（今四川一带）的食盐专卖、茶叶专卖以及市易法（一种官营商业制度）在比较收益时，给远方百姓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于是，朝廷委派了成都提点刑狱郭概去实地考察这些情况。在臣看来，这三件事的利弊就像黑白一样分明，只要有眼睛和耳朵的人都能了解清楚。然而，郭概却持观望态度，阿谀奉承，他上报的情况完全没有指出实际的问题所在。

现在西川的几个州，都在售卖邛州、蒲江井的官盐，每斤售价高达一百二十支钱。但近年来，由于盐泉减少，盐中夹杂了很多沙土，质量下降。同时，梓州、夔州一带的客商盐以及民间小井产的白盐，大量涌入遂州，这些盐的售价只有七八十支钱。因此，官府不得不强行摊派官盐给百姓，给民众带来了深重的负担。郭概却不顾百姓每天为买这昂贵的官盐而辛苦挣钱的不易，反而说在限期内难以解决问题。就这一件事，已经足以看出他的敷衍塞责。

再来说说茶叶专卖，官府以低价和大秤侵害茶农的利益，以繁重的运输任务和苛刻的时限折磨运茶的脚夫，又以官营的折博（一种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扰乱平民的正常生活。除此之外，还有诸多不合理之处，难以一一列举。臣最近已经一一上奏，请求朝廷委派其他官员去实地考察，了解真相。但郭概因为害怕茶叶专卖官陆师闵，所以不敢按照期限去实地考察。这更加证明了他有意拖延，持观望态度，附和权势。

至于市易法的比较收益问题，起初是因为提举官韩玠在灵泉这个小县增加了收益，于是他就督促其他各县以灵泉为榜样，务必多收息钱。郭概因为韩玠的叔祖父韩缜现任右仆射（宰相），便想巴结他，所以不敢如实反映情况，反而谎称韩玠没有以户口来比较息钱，还替韩玠编造理由，说市易法在各路推行，不只是成都一路，不能单独处罚成都一路，并且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三次大赦之前。

郭概作为监司（监察官员），被朝廷委派去考察各项事务的利弊。但朝廷原本并没有让他来判定韩玠的罪名。他的职责只是将确实的情况上报给朝廷。至于韩玠是应该被惩处、释放、赦免还是不赦免，那是朝廷临时决定的，不是郭概这个臣子可以预先决定的。但郭概既没有按照朝廷的旨意去考察，反而在自己的职责之外擅自引用三次大赦的规定，意图暗示朝廷不应该考察大赦之前的事情。他这种欺上瞒下、任意妄为的行为，实在是情理难容。

更何况，郭概的资历和品行都很低下，他曾经担任过凤翔的通判，因为误判死罪而被免职监禁。后来，他依靠权势和幸运才当上了监司，但他却毫无顾忌地附和权势、欺骗朝廷。韩缜作为韩玠的有服之亲（有一定亲属关系的长辈或平辈），显然与这件事有利益关联。臣不知道韩缜是如何向朝廷呈报此事的，也不知道朝廷会如何处置他。但臣恳请陛下先下旨罢免郭概的职务，并委派其他官员去实地考察食盐专卖、茶叶专卖以及市易法等相关事宜。臣已将此事详细上奏，请陛下明察并下旨。

如果朝廷决定废除益州（今四川一带）和利州（今陕西汉中一带）的道路茶叶专卖制度，而只在陕西沿边的一些郡县实行专卖，不允许客商私自贩卖茶叶，同时，将每年沿边地区所需的各种茶叶种类和重量分配到各个茶场，要求他们按时限定价格和购买量进行收购。（这些价格应随每年市场行情的波动，略高于民间价格，就像平常官方收购粮食那样。）关于购买茶叶的时限，由茶场司来具体规定，各州县不得擅自压低茶叶价格。如果因为价格低导致茶农不愿向官府申报，以至于错过购买时限，除非有特殊情况需要延长时限的，茶农需向茶场司详细说明原因，经批准后可延长五天，但不得超过两次延长。每当茶农到茶场卖茶时，必须立即进行挑选和收购，不得拖延。或者，也可以像对待客商那样，在秋冬季节先预付茶款，让茶农结保领取，并按时交付茶叶，以上所有环节都不得强行压制或勒索。

当官府的购买数量达到要求后，才允许茶农私下进行交易。除了沿边实行专卖的地区外，其他地方任由客商自由贩卖。这样的规划相比过去全面在益州、利州以及陕西各州实行专卖，有五个好处：一是益州和利州的茶农不再被官府以低价和大秤强制收购；二是过去没有专卖时，民间采摘的茶叶有四种，包括牙茶、早茶、晚茶和秋茶，茶叶采摘广泛，利润自然丰厚。但自专卖以来，官府只收早茶，其他三种茶就被废弃不采了，茶农因此失去了一半以上的茶叶利润。现在恢复通商，四种茶都可以继续采摘；三是官府运输的茶叶仅限于边郡所需，相比全面专卖时，运输量减少了一半，因此茶递役兵和州郡雇佣的脚夫负担都会减轻；四是陕西的茶商恢复活动后，岐州、雍州一带的百姓都能喝到便宜的茶叶；五是益州、利州等地的商品流通将更加顺畅，酒税和其他税收自然会成倍增加。

如果与现在有关部门提出的只在名山、梁州、洋州三处实行专卖，而放行益州、利州等地茶货的方案相比，这个方案也有四个优势：一是名山、梁州、洋州三处仍按旧法专卖，而不专卖的地区与之交错，如果专卖与不专卖地区之间待遇差异过大，对茶农来说不公平，因为大家都是百姓，近在咫尺之间，不应有如此大的差异；二是专卖与不专卖地区相隔较远，容易引发茶农的异动，比如名山西南的产茶地还有雅州、庐山、荣经等处，如果允许这些地方的茶叶北运，经过名山时，两地茶叶混杂，难以辨认。如果允许这些茶叶通过水路进入嘉州、眉州，那么名山的茶叶也可能从此流失，宽松则专卖法自行废止，严厉则茶农遭诬陷，无辜受罚；三是官府只收购早茶，那么牙茶、晚茶、秋茶仍将被废弃，茶农失去丰厚利润，与过去无异；四是沿边各州的蕃部对茶叶品质各有要求，如果只提供名山、梁州、洋州三地的茶叶，他们可能不熟悉茶性，导致部分茶叶滞销。

如果与现在有人提出的在陕西内外各州都实行专卖，并据沿边所需在益州、利州等地和买茶叶，再由官府统一贩卖，而成都路的客商贩茶不得过剑门，利州路的客商贩茶不得过陕西的方案相比，这个方案有三个弊端：一是完全剥夺了茶商的利益，导致商业不兴，商品流通受阻，酒税等税收自然减少；二是运输茶叶的数量仍然很大，递铺役兵和州郡雇佣的脚夫负担与过去无异；三是岐州、雍州的百姓仍然只能买到昂贵的茶叶。

综上所述，朝廷如果只在边郡按需求量和买茶叶，并在边郡设立专卖制度，其他地方则恢复通商，这样的政策一旦实施，上述三种方案的弊端都将自行消除。至于供给蕃部、收买战马的利益，则与这三种方案无异。通过比较，其中的利弊显而易见。我已将上述意见详细记录下来并上奏，请等候朝廷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