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的今天——512十五周年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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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汶川大地震发生于北京时间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震中位于中国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汶川县境内、四川省省会成都市西北偏西方向90千米处。

根据中国地震局的资料，此次地震的面波震级达8.0Ms、矩震级达8.3Mw，遭破坏地区超过10万平方公里。地震烈度达到11级。地震波及大半个中国及多个亚洲国家。北至北京，东至上海，南至香港、泰国、台湾、越南，西至巴基斯坦均有震感。

截至2009年5月25日10时，这次地震遇难为69227人（最后统计应该为八万多人），受伤374643人，失踪17923人。其中四川省68712名同胞遇难，17921名同胞失踪，共有5335名学生遇难或失踪。直接经济损失达8451亿元。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以来影响最大的一次地震。

成都距震中汶川仅92公里。就算是在成都，人们在地震发生时所经历的强烈震撼也是其它地方的人一辈子都感受不到的。

我家在成都武侯区。地震那天下午我在书房电脑前工作，突然间房屋和身下的椅子剧烈地摇晃起来。因为精力还集中在网上虚拟的世界中，蒙眬的意识中还以为自己后面有人正抓住我身下的椅子猛烈地摇晃，我还气愤地回过头去想看看是谁在恶作剧，但这时突然发觉房间里到处都咣当咣当地响成一片，我的脑子才猛然回到现实：“地震了”。以前我虽也经历过地震，但仅是橱柜里的碗有些晃动，这次地震却与以前经历的完全不一样：震动极为强烈，客厅和厨房到处响声一片。我想离开书房到外面查看。刚站起来就感到房屋在剧烈地晃动，就像身子处于一艘在狂风暴雨中左右颠簸的小船，脚下的地面好像都在晃动，让人几乎站都站不稳。跑进客厅，屋顶上原来固定在天花板上的吊灯此时像在秋千一样剧烈地来回摇晃。晃动最厉害的是客厅与饭厅之间作间隔用的玻璃板。这六个玻璃板用钢丝绳穿着悬在空中作装饰用。此时这六块玻璃板就像六块秋千板不断地反复撞击两边的板壁，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紧接着房间的隔墙在剧烈的震动下，就像脆弱的纸片，被撕开了一条又一条的裂缝，裂缝不断地扩大并快速向两侧延伸，破碎的水泥块劈劈啪啪地往下掉，整个房间腾起一片呛人的灰白色烟雾。

这时我哪还敢再呆在屋子里？连忙穿上鞋跑出房间。刚踏上楼梯，就觉得整个楼梯都在剧烈振动,而且晃动的方式是既在左右摇晃，又在上下跳动，让人心里发慌、发毛、发晕。在我从楼梯往楼下奔跑的时候，楼道的墙壁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使劲抓住，粗暴地前后摇晃。砖墙在我眼前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撕出一道道的裂口，破碎的水泥块劈劈啪啪地不断往下掉，在楼道上腾起一片呛人的白烟。跑出大楼后，我呆呆地回望自己住的大楼，脑子里像在做梦，心里像明白是发生地震了，可又不敢相信是真的。眼前似乎整座大楼都在晃动，最可怕的是四单元（我们在一单元）。由于墙壁上抹的水泥在不断地坍塌，冒出浓烈的白色烟雾（其实是灰尘）。浓烟罩住了四单元的楼面，看不清这片楼房阳台处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整个大楼前白茫茫的一片，极像电影中的战争场面。这时有人惊慌地说四单元的阳台垮掉了（烟雾散去后发现并非如此）。

这时楼下花园里到处都是人，既有小区的住户，也有外面跑进来躲地震的人。几分钟后主震过去了。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回屋去拿手机。发生了这样强的地震，在如此先进的通讯条件下，很快全国都会知悉,那时一定有许多亲友为我担心，我一定得用手机（座机在室内，不敢用了）向外地的亲友报平安，同时也要询问本地的亲友是否安全。回到家里后顾不得眼前的一片狼籍，拿上手机就往楼下跑。下楼前还忘不了用座机给在深圳的家人打个电话讲述地震的事。但电话刚接通，一阵强余震又袭来了，房屋又在剧烈的晃动。我慌忙扔下电话手柄，没命地往楼下跑。

这时楼下花园里到处都是躲地震的人群。我看到几乎所有的人都做同一件事：打手机。但偏偏此时手机几乎都打不通，我的手机此时连信号都没有了(后报上解释说是因部分基站损坏且通讯量激增，达到平时的10倍，所以接通极为困难)。大家既然不能上楼，就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流信息。有的说他刚从外面回来，看见有的睡午觉的人只穿着一条内裤就逃了出来。有的说他看见街上的电线杆都在摇晃。小区有一位老头说地震发生时他不敢下楼，因他住的楼层高，怕下楼时大楼突然垮掉，竟跑到楼顶去躲。他对我们说刚才在楼顶时，看到远处的高楼简直就像风中的大树一样左右摇摆。还有一位一位女士，这天正好是预产期，出门时因楼梯震动得太厉害，一下子摔倒在楼梯处，幸无大恙。

地震带来的冲击稍稍平息后，这时大家这才想起刚才仓惶逃出家门时，有好多人连房门都没有关，有的计算机还在工作，更多的人想到今晚极有可能不会在家睡觉了，得回家到拿点衣物和食品。可是这时保安已经把从花园通往大楼的两扇铁门全关了。原因是这时从外面涌进来的非本小区的人员太多，而很多人家中都没有人且房门都没有关。为了安全，业主若要上楼，只能由保安陪同，而且必须分批分单元回家取物。

半个小时后，拿好东西的人们回到花园。由于是刚从自己家里回来，此时谈论的无不是自己家里的惨状。最惨的一位说他家可能损失达几万元，家中若干贵重的东西被震倒在地上摔坏了：液晶电视机震倒在地，价值几千元的立式花瓶也摔成了碎片。还有的人家中的金鱼缸被震倒在地上打成了碎片，里面的金鱼已经死于非命。有的家里的大衣柜被强烈的震动移动了位置。最恐怖的是有的人家里的容积式热水器竟然也震坏了，热水器的进水管被震坏,家中已成泽国。所幸他回家及时，要是外出躲上几天地震，家中真不知会成了什么样子。

此时手机仍然打不通，了解外界情况唯一的工具就是谢姓邻居的收音机。我们收听的电台是成都台。此时因电台记者无法外出采访，电台播出的内容全是转播听众通过手机短信报告的自己知道的信息。印象最深的，是我听到有位孩子在映秀的听众向播音员打听映秀的消息。映秀属于震中，消息不通，播音员无法回答听众的问题，就只能安慰他了。

到了晚上，好多人都不敢回家睡觉了，只能在楼下花园里过夜。可惜天公不作美，晚间又劈头盖脸地下起雨来，但许多人宁肯淋雨都不敢回家。

在这场大灾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降临到我们头上的时候，值得夸奖的是我们小区的物管。可以说，小区的物管在这次地震中向业主们交出了一份合格的答卷 。通过相互交谈，我们才知道刚才地震时，保安们冒着强震，进入各单元帮助行动有困难的业主逃离险境。有的业主行动不便，保安们便搀扶他们撤离大楼。待业主撤离完毕后，他们又逐个单元查看业主们是否都已离开了住房，待确信所有业主全部离开了住房后，又检查每部电梯内是否内还有人，然后才离开大楼并关闭大楼的电梯、电源、水源和天然气。

心慌意乱的业主们取了物品后就不敢再上楼。就在这时，物管为大家准备的免费矿泉水又送到了，放在花园里供业主任意取用。紧接着小区的活动室也由物管腾出来了，让大家晚上在那里躲地震。并且小区空旷的地方的防震棚也由物管搭建起来了，防震棚里还准备了简单的桌椅等用品，供大家休息。因水电气全部中断，当天的晚餐无法在家里做了 。我和家人到附近一家饺子馆凑合着吃晚餐。吃饭时随身还带着谢姓邻居的收音机，收音机里不断的播放着有关地震的各种消息。

这段经历，我把它写成一篇通讯给置信公司自办的杂志，该杂志不但自己刊用，而且还推荐给《成都商报》，不久这篇文章就全文发表在《成都商报》上。

第二天（5月13日）出版的《成都商报》只有简单的两版，而且报头全部用的表示哀悼的黑色。这天也是是物管最紧张的时刻。地震后大楼的水、电、气全部中断（电力供应当晚就恢复了）。物管工作人员要对损坏的供水系统进行维修，协助供气单位维修检查天然气管道。

自来水的供应第二天也得到了恢复，但天然气的供应则中断了好几天。这几天里我们无法做菜，只能在电饭锅里蒸上几根茄子当菜。

约一个星期后，成都电视台突然通知，这天成都可能发生六级左右的余震。六级余震，就有可能造成破坏。本来512那天八级地震（这次地震的震级达到八级，是我们以后才知道的）也没有让我们小区的楼房倒塌，但为保险起见，女儿还是叫我们出她那里避难。于是我和老婆去了女儿家，与女儿全家汇合后一起出去躲地震。他们把自己的小车也开了出去，停在浣花公园对面的马路上。这时整条马路都成了避难场地，躲地震的小车排成长龙。公安机关事先已经估计到这个地方一定是避难地点，此时已经有警察在这里执勤维持秩序。

很快天就黑了，我们在马路边上避难，这里到处都是人，无法入睡。我先是到小车上休息（记得当时女儿开的车还是奥拓），但蜷缩在狭小的车厢里实在难以入睡，又只得下车来。这时也顾不得体面了，直接就躺在马路的人行道上睡觉。只要抬起头，一盏明晃晃的路灯就在我的头上，非常刺眼。由于疲倦，我居然还瞇了一会。但这里实在不是睡觉的地方，过了一会我实在熬不住了，冒险到女儿家里休息，结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次地震灾区的农户虽然在地震中遭受了损失，但也因祸得福。地震发生后，全国各省市分片包干援助四川，四川受损房屋的主人也住进了由援建人员援建的新房。我们震后到一位亲戚在彭县白水河购置的度夏房住了一段时间。她家原来破旧的老式瓦片房此时已经变成了漂亮的现代楼房，而且那里的农民也住进了新式的、一户一幢的别墅式民居。这些房子都是由外省援川人员修建的。如果不是地震，这些农民极有可能一辈子都住不上这样高档的房屋。

关于512地震的事，还有件事值得一提。512当天，我们所居住的楼房虽然没有倒塌，但内部墙体遭到严重损坏。虽然损坏的原因不是建筑的质量而是天灾（即民法上所说的“不可抗力”），与原小区的开发商无关，但开发商还是主动出钱对受损的房屋进行维修。我们家的房屋维修进行了一个星期。维修完成后我们又自费又重做乳胶漆。因刚做过乳胶漆的房屋不适宜住人，我和家人还到深圳住了一段时间。

有关512大地震，最后需要写上一笔的就是深圳对四川人民的关心。512地震发生后，女婿所在的华为公司为灾区捐赠了一亿多元。女婿捐赠了5000元，即使是年仅6岁的小外孙，也在学校里捐赠了300元。

在深圳时，我们没有更多地感受到深圳对四川512地震的支援。其原因是按中央的安排，深圳承担的对口支持对象是甘肃。就在我们到达深圳女儿家的时候，她们所在小区的墙上还贴着关于对口支持甘肃灾区的通知，要求当地居民与甘肃灾民结成对子，实行一对一的支援。

我的小孙子所在的小学，还有这样一件趣事。那年6月，一位成都市区的小学生转学到深圳。这所小学把这件事当作一件大事，居然打出了“热烈欢迎来自灾区的小朋友”的标语。这实在让人忍俊不禁：成都市区也算得上是灾区么？

小魏格纳

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