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铁牛”通古今——原载《民俗杂志》2020年5月9日

快乐渔夫

一头“铁牛”通古今

文/图 高祥君

在南河南岸栈道中段的护栏外，一道由4层鹅卵石砌成的约3米多长的石保坎上，一个深、宽不过半米的土坑及西侧的几级水泥石梯早已无人在意。殊不知这里曾是邛崃人多有所闻的南河坎“铁牛”的卧榻之处。而今，“铁牛”不知去处，只见遗迹卧榻空空、杂草掩坑，一派荒凉景态。但“铁牛”曾经的风景、故事和它所见证的临邛历史故事却让邛崃人记忆犹新。

“铁牛”卧于邛崃市十方塘村4组原程巷子附近的南河南岸堤坎上，传说“铁牛”是头公牛，所以当地人将距它不过10米远路边的一青一黄两个大卵石称为“铁牛”的“牛卵石”（牛的两个睾丸）。至于“铁牛”的称谓与形态，在清代《邛州直隶州志·卷五·古迹》中就有这样的记载：“铁牛，州南三里。在南河岸侧，陷入土中，惟馀牛脊在外。”因此，当地人把这一段河坎叫“铁牛坎”。

2008年4月余曾到此采访过一位居住于此、年过九旬的程万洪老人，他道出了不知那个代流传至今的“铁牛”身世：西汉时临邛冶铁富豪卓王孙和其父卓印堂在南河两岸炼铁，遗弃甚多炉铁渣（俗称铁屎），比较集中地有两处，一处集中在南河北岸邛崃城内的铁屎坝——现名铁花社区；另一处就是南河南岸十方塘村这一带，“铁牛” 就卧此地。因这块炉铁渣重达一吨多，块大如牛，故得雅号“铁牛”，再配上两个“牛卵石”，就更显名副其实。两千多年来，“铁牛”耳闻目染见证了临邛附近发生的桩桩事件。

“铁牛”诞生不久就亲眼目睹了这样一幕：“铁牛”的创造者——卓王孙之女卓文君与司马相如互生爱慕，一曲“凤求凰”道明心境，挣脱家庭礼教的束缚，冲破封建礼制的樊笼，在明月的伴陪下，悄然乘车夜奔成都，为世人留下千古佳话。

相传在三国时期，“铁牛”还为蜀国开疆扩土立下功绩：当时，以南河为界，北岸是蜀国，南岸为夷人之地，俗称“南蛮”。诸葛亮在率蜀军平夷之时，征战至此，几经交锋征服“南蛮”，“南蛮”同意退让一箭之地。诸葛亮站在“铁牛”背上，开弓一箭，射到700里以外的打箭炉（今康定）城边的山崖上，铁箭至今犹存。殊不知，此乃诸葛亮事先派部下葛达将军，日夜兼程赶到打箭炉，照图打造一支铁箭，插在城东边山崖上，葛达将军因此累死于此。后来，人们就将此地（现康定）叫“打箭炉”，称插铁箭之山为“葛达山”了。如今，康定老城区还塑有葛达将军像，以褒奖其事。

（网络图片）

“铁牛”也同身边的邛窑一道经历了“邛三彩”陶器兴衰的历程。邛窑陶器是我国青瓷窑系的代表，始于南北朝，唐代是邛窑陶器的鼎盛时期，在这期间邛窑烧制出以黄、褐、绿为主釉色的单彩、双彩和多彩的“邛三彩”陶器,堪与“唐三彩”媲美。在2006年中央电视全国赛宝大赛上夺得铜奖，同时也获得“天下第一红”殊荣的稀世珍品——铜红釉水盂陶器就出自这个年代；到了宋代邛窑陶器逐渐走向衰落。从兴到衰的800多年间，“铁牛”既领略到“邛三彩”陶器在唐盛时期，从南河古渡口远销成都府、嘉定府的风彩，也感受到邛窑宋衰时代，门庭冷落、少人问津的悲凉。

省油灯

三彩壶

“铁牛”还铭记着一位与其隔田相伴至今，却鲜为人知的高将军史料：清朝康熙甲戌年（公元1694年）纂修的《邛州直隶州志》中记载，“明·指挥使司高君赞墓在州南五里汪家山”。此段史料，在清·道光五年（公元1825年）高君赞第九代孙高世瑛撰修的《高氏族谱》中记叙更为详尽，“始祖高君赞系（安徽）凤阳府临淮关人，为明都指挥使司，因贼乱蜀，平乱征战入川，世居邛州镇守，未归故里，落业高水井。而今井尚存，及后物故，卜兆葬于州南五里十方塘汪家山，坟墓犹存。膝下五子……皆与始祖同茔”。而高君赞所葬之地十方塘汪家山就在“铁牛”之南，中间仅隔一块田坝，俩望相伴至今已有五百多年。

明驻邛指挥使高君赞墓（南河汪家山）

《高氏族谱》绘高君赞墓与铁牛隔田坝相望

“铁牛”曾有幸参加清·道光十二年底（公元1832年），“川南第一桥”的落成典礼，体验到人们欢庆的喜悦。“川南第一桥”——这座十五孔大型石拱桥的建成，不仅贯通了“天府之国”向南出行的大道，结束了南河两岸人们靠摆渡过河的历史;还以桥头造石坊、桥中建方亭的宏丽景观与南河两岸原有的“崃岭朝云”、“回澜古塔”、“南河渔唱”等邛州美景连成一串风景长廊，把南河装扮的更加靓丽。

川南第一桥碑

南桥夜景

“铁牛”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弥漫硝烟的重要岁月：1949年12月中旬，人民解放军兵临邛崃，猛攻南门威逼国民党守军开城投降，继后在1950年1月16日邛崃县人民政府宣告成立。更不会忘记1950年2月至9月这七个多月的峥嵘岁月——当时，国民党残部纠集地方恶霸、土匪，趁邛崃人民政权刚诞生不久之际，发动武装暴乱，大肆袭击人民解放军，残害政府工作人员，围攻县城。为捍卫人民政权，为邛崃这片热土，人民解放军官兵不避锋镝与疯狂反扑的国民党残部、土匪进行了殊死搏斗。在这场平息暴乱的战斗中，人民解放军有198名年轻官兵为邛崃的和平洒尽最后一滴鲜血，长眠在烈士陵园。他们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在邛崃的历史长卷中写下了难忘的一章。

“铁牛”还心有余悸地记得，在1958年人民公社“大跃进”那个轰轰烈烈的大炼钢铁热潮时期，自己被视为“有用之才”，准备“重新启用”。当“铁牛”被狂热冲昏头脑人们刨根问底挖出时，发现它块头太大、杂质太多难以回炉，才幸免入炉冶炼之灾，因而才得以幸存。

谁知，幸免于1958年回炉的“铁牛”却于2018年10月初被盗。后听说盗“铁牛”案已破，“铁牛”也追回，但不知安置何处？而今，南河栈道旁的“铁牛”卧地仍空空如也，杂草丛生。人们翘首盼“铁牛”归来，重卧原榻，与邛崃人一道再经历、见证邛崃的当下与将来的日新月异的发展和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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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真的“铁牛”案已破，“铁牛”也追回的话，我认为应当安置在原处，不过要有建筑物保护，同时勒石铭记。
     “铁牛”原本卓王孙冶铸文化的历史信物，由于这头“铁牛”的存在，自汉代以来，卓王孙被冶铸世家尊为“铁祖”，并建“铁祖寺”一座于“铁牛”之南，历代的“冶铁之家皆祀之。”
       还映证《史记》所载：“卓王孙将铜官山麓买为‘陶、铸之所’”的一段史实，而且将邛窑的烧造年代，从南北朝上推至有《史记》文字记载的西汉卓王孙时期，并且有明代人发掘出的“卓氏钱瓮”为证！
       清人罗衡斋的历史画卷《川南第一桥图》中，不仅标有古城山，还标有铜官山、金牛庵、铁祖祠、铁牛等，许多古迹位置，而且描绘有保护“铁牛”的建筑物，“铁牛”因之成为“铁祖寺”的镇庙之宝，即便说“铁牛”是国宝也不过分！
       不幸的是，1952年破除封建迷信时，这一记录在晋代《华阳国志》中的“铁祖寺”被拆毁建为民居；1952年，原本用于保护铁牛的木构建筑物，改作堆放十方堂季节性“羊圈子桥”的木板；1958年全民炼铁时，保护铁牛的建筑物被拆除，“铁牛”被挖出后拟用于炼钢，因两次起运时，皆遇天气突变，在场人无不认为是神灵护佑，才幸免于难；2018年10月，因十方堂作为“城中村”改造，村民拆迁后无人值守，不幸被盗。
       笔者作为民间人士，曾数次到公安部门反映，立案后原本不敢奢望能够破案的，因作为民间报案人的我，无人告知破案进程，如果此文作者说的：“铁牛案已破，‘铁牛’也追回”消息属实的话，总算了结了我一桩心愿！！
                                                                                                                                                     2020/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