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年3月6日 星期五 晴转阴
昨日上午收到学校发来的邮件,由于全球感染人数已超过十万,根据大区政府要求,学校将继续关闭至3月15日,届时有变化将另行通知。还真是越来越严重了呢。下午要和导师上视频课,看了看时间还早,于是准备收拾房间,开始进行一周一次的室内消毒。
一周多以前囤货时才发现原来消毒液还能被分得这么细,又为了讨好自己的安全感,把厨房、浴缸、马桶、家居、地板用的消毒液照单全买。事后感叹商人真是想方设法的从旮旮角角赚着你的钱。消费者每次的欲拒还迎,这你来我往的,竟徒增了些暧昧感。莫名其妙。
消毒水起了大作用,地拖了三次,每次洗出来的水都是黑黢黢的,最后硬是清了七八次才看到水不犯浑了。身体自然是乏了,我瘫躺在沙发上准备眯一会儿。不料我鼻子对气味很敏感,每一口呼吸都伴着强行攻入呼吸系统的消毒水味(全世界消毒水都是84消毒水的味道),好不让人恼火。立马起身抬了个小板凳坐到阳台上,吸入第一口新鲜空气时还有了种令人重生的愉悦。
闭眼时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逻辑,消毒水给了我安全感,但无形中又好像被其剥夺了我的某些权力——在自己房间内最基本的、自由畅快呼吸的权力,至少在刚才无法入睡的那一瞬间我是明确这样感受到的。
这个怪异的想法却在我脑中却不停延伸开来,我试着理清一下。
由于我用了消毒液,大大减少了被病毒攻陷的可能,心理得到说服,心情随之好起来,这时候,我会庆幸买了消毒液让自己得到了保护,甚至感谢消毒水带来的安全感。呛鼻子这种小问题就不值一提了。但这个戴着假面的庆幸感盖住了本应该发出的质疑声:我做错了什么,要忍受本不用忍受的消毒水味?
这时,你心里的另一个声音会告诉你:都这样了,还在意什么呛不呛鼻子,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思绪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时我联想到另一件事。
由于疫情已不可控,武汉似乎不得不实行了一刀切的封城政策,接连其他很多大城市也采取了本质封城的举措。闭门锁户之际,大多数没有生活障碍的人除了感到行动上稍受限制、平日贪耍的心无处安放以外,“被禁足”带来的安全感却是不言而喻的。于是大家开始专攻室内活动,以前葱葱蒜苗都分不清的如今傲于自己也能当大厨,美英日韩剧天天刷得泪眼婆娑也抚慰了寂寞难耐的心。这时候,大家是满足的,那句微漠的质疑,我们做错了什么,要被剥夺正常生活的权利?——再也不会被人听到。
这时,心里的另一种声音又出来了,肃穆又公道,它告诉你:都这样了,还能活着就好。
但还有一群人——那些本没有正常生活能力的弱势群体,由于封城,连活下去的资格都被剥夺了。还有那些没能在封城前赶回武汉老家的,他们现在又在哪里漂泊,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因肺炎去世的人,无论是否精准,至少还能被统计成数字被世人看到。而那些非正常死亡的人,到最后连来过这世上、因非主观原因成为炮灰的证明都没有了。
这时,那个声音再次告诉你:这是保卫大局之必施之计。危难时刻,人应有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社会才能尽可能有序的进行下去。
这个声音永远站在制高点,以绝对权威之势将那些卑怯的质疑声愈压愈底。渐渐地,当人们已经不用等那个声音出场,就已经学会了用它的口吻说服自己时,恼人的质疑声也终于荡然无存,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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