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闲秋漫笔

白坪康 · 发表于 2009-9-19 11:40

一枚黄叶飘落窗台，秋天的味便浓了。

　　夏天狂暴的雨到此时终于瘦了腰身，殷勤地清点窗棂。寂寞的阁楼上，谁在叹清宵梦短？忆起急促的青春，一丝清凉锁住了往后的岁月。终难抵往事挥刀相削，瘦成一朵寂寞的黄花。

　　芦苇举絮相迎的致辞里，秋细微的脚步掠水无纹。更在一片不动声色里，秋把生命的激情抽丝剥茧，余下一片枯黄在风中颤栗。终于读懂了秋的高深，南飞的雁阵甩下几粒凄凉的鸣叫，是无奈？还是还要回来的誓言？

　　星辰疏朗的夜空，一弯秋月透澈无比，象一个人不易的修为。到此时，心中的纷繁已去，余下一腔空寂，盛装佛祖梵音。一些欲望终象萤火微弱了。一闪一烁处，怎么能撕裂庞大的寂寥？只等一场薄霜，收拢有些散乱的心绪。

　　篱笆墙上的藤本植物一日较一日疲软下去，手心里握住的苍凉毫无遗漏地印在一截枯枝上。夜夜，隐匿在粗裙下的虫儿开始一段莲花落似的吟唱。生活的酸甜苦辣，就盛装在这简单的乐音里。褪了毛的老狗眯了眼假寐。偶尔一声低吠，象洞悉一切似的明哲。

　　田里的稻子都依次回了家，剩下稻草象谁的银丝在风中拂动。点缀家园的麻雀能懂，命运如野草，一岁一枯荣。但还是要不停地跳跃，不倦地书写着卑微。想遥远家园的桔子次第点亮了灯笼，而回家的路在枝上，曲折而漫长。任那瓣瓣鲜红围成圆的模样，以一种隐喻，喂养心中葳蕤着的那棵常青树，击打着思念的软肋。原来时光秋了，有些地方却从不曾秋去。比如爱，比如思念，一花一叶，温润如新。

　　走在残叶依稀的林中，蓝莹莹的天空总被横枝分割。懒洋洋的碎阳携来一阵风，逗弄飘落的黄叶。任由时光怎么变幻，游戏从不曾停止。比如曾经年少的心，装满了多少春花秋月的行吟，而如今明月桥头已无玉人教吹箫，空荡荡的横了寂寞与凄清。无奈叹息一声，人生太多寂寞，却又总是让寂寞霸占着巢不肯离去，遂急急让一丝微笑浮于脸上，强迫自己向从容与淡定过渡。

　　塘里的荷叶都枯了边儿，由外及里，一点点老去。花事不存啊！徒留了回忆，支撑着残存的岁月。这苍凉的心事蝴蝶能解，蹑了纤足，静静倾听她曾经瑰丽的艳事。只有不知沧桑的鱼儿不懂，一下一下，用嘴啄断荷沉沉的幽梦。想昨宵夜雨，又凭空长了几分心事？

　　野渡舟横，曾经的喧哗沉落河底。任由三两只鸟儿情深地呼唤，它也只以一种大智若愚的沉默对白。是该收起漂泊东西的无羁之心了，以一种闲闲的定式，站成丰富岁月的风景。而脚下，水没心没肺地流着，全然不顾飞花或落叶苦痛的心事，载了它们，往早已预知的结局奔。

　　红叶斑驳的岸边，是谁在执杆而钓？仿佛那寂寞的等待，是为了生动一句古诗而来。如此与鱼对视，全然忘了时光在身边淌过，忘了如织的行人把尘世的喧嚣带了来，又带走。而盛鱼的桶里，清亮亮的水静默的诠释着一种乐趣存在的理由。

　　拾级而上，孤寂的屋舍门扉紧闭，关起了满怀希望中温暖的寄托。收回有些许失望的目光，物是人非的怅惘便跌落于门前渐趋枯黄的草丛。逆了时光回望，叶落恰似离愁，咫尺便是天涯。

　　而此时城市的中央，秋停下嘎嘎的马车倚门而窥。霓虹依旧着了妖媚的袍子，向过往的行人抛去早已失去激情的眼神。风的舞蹈不知何时失了观众，只有窗台上悬挂的风铃报以稀疏的掌声，一些人关紧了门窗，拒绝它登门入室的造访。窗台下，花圃里依然红绿参半，叛逆地演绎着青春永驻的神话，占据着街头今日看点的最高票房。

　　走过时光寂寂的长廊，秋的断面令我悲喜交集。总是站在落叶与果实齐齐坠下的树下，心上虚幻的梦境云开雾散。恍若一段倍加珍惜的情事，牵了手儿滴了泪珠也难免背身而去。却在蓦然回首里，另一段缘分无须过多的奢求悄然而至，如秋这般，失和得如影随形。

　　往后，便是更深沉寂寥的秋了。漠漠风里着葛衣行走的人，总与菊花盛开的场景不期而遇。携了那香，中秋的酒盏里便升起万千滋味来。想当初桃红李白下，素衣的红颜到如今只能在回忆的薄上成像。“远去了语软眼儿媚，欢声暖画屏。到如今点点滴滴，依稀隐约可寻。思来最销魂！”如今相聚，皱纹里的沧桑何以为计？好在心儿如天空澄澈无边，淡然一笑里，菊香在心里漫延开来。

　　叶落叶散又一年。怀揣着曾经的过往上路，秋是一枚落叶般的逗号。更换了色彩的美丽一路旖旎下去，直到雪花开满天地的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