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邛窑工匠大创新-----作者 何平扬

大石

《邛崃经纬》

油灯，邛窑工匠大创新

何平扬

“沉睡上千年，一醒惊天下。”中科院院士、原中国科大校长朱清时对邛窑的这一评价可谓精准。且不说“北有唐三彩，南有邛三彩”这些赞美之词，仅从小巧玲珑的省油灯，即可见邛窑工匠的创新精神赫然在目，历久弥新，启迪后人。

作为农业文明时代的照明工具，省油灯是顺应时代的产物。据陈德富《邛窑省油灯研究》（见四川省社科院1984年出版的《四川古陶瓷研究》）一文可知，目前发现的省油灯最早出现在唐朝。我们知道，从隋朝开始科举考试让部分社会中下层有能力的读书人获得了进入社会上层，获得施展才智的机会。从此，一大批读书人为实现“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梦想而不惜“三更灯火五更鸡”，挑灯夜战，埋头苦读。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虽然唐朝封建经济空前繁荣的这一景象让一大批读书人告别了“凿壁偷光”和“萤囊映雪”的窘境，然而勤俭持家的传统观念，燃油珍贵的现实还是让不少读书人以及普通家庭望“油”兴叹。因此，生产出一种省油的照明工具就成为时代需要。同时，经过南北朝到隋唐两三百年的发展，邛窑制瓷工艺也日臻成熟，无论品种、工艺还是釉色都显示出别具一格的特色，生产出一种具有节能环保，且有广泛适用性的照明工具已经完全可能。

说起来，我对省油灯的认识是开始于坊间俚语。很小的时候，我就常常听长辈说某某人“不是省油的灯”。那时，我就突发奇想，忍不住问长辈“什么是省油的灯”呢？长辈们往往被我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我接触邛窑以后，我才慢慢知道，这省油灯最初也叫“空心灯”，因其盏面下是空壳而得名，最终又因其节能环保的突出优点而被学者们命名为“省油灯”。

我虽生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但是我有幸在二十岁时进入邛崃美术陶瓷厂工作，从而得以认识邛窑，爱上了邛窑，对邛窑工艺制作近乎痴迷程度。在研究邛窑的过程中，我发现邛窑省油灯不仅小巧玲珑，样式各异，而且工艺精湛，邛窑工匠的创新精神也尽显其中。

就小巧玲珑而言，省油灯大小虽然有差异，但是，它们的高度大约5cm,口径约11cm,足径约5cm。就样式而言，有的是盏面、夹层和灯足三者浑然一体，有的是盏面与夹层和灯足两部分构成；同时，灌水口也大小不一，夹层的容水量也不等。就工艺而言，省油灯施釉面积大小不一，有的部分用满釉，有的部分用半釉；同时，色彩也不尽相同，有的是青绿色，有的是姜黄色，有的是浅褐色。

尽管有如此差异，但是就省油效果而言，四川大学古陶瓷学者陈德富教授在1983年8月进行的科学测试表明，省油灯因型制和季节的不同，省油效果不一，一般在20%—30%之间，夏季比冬季更省油。其省油原理是通过往夹层中注入清冷水，降低灯燃烧时形成的温度，从而降低灯内油温，减少灯油的挥发，达到节能效果。同时，通过在渗透性极小的盏面部分施釉，逐步增大夹层的容积，改变注水孔的形状、位置以及改进盏面的造型等措施增加降温效果，降低油耗，达到省油节能效果。

省油灯的这些差异深深地打上了农业文明时代手工作坊分散生产的烙印，与近代机器生产，标准化工艺下统一制作比较起来不仅显得个性差异较大，节能效果不一，而且釉色深浅及色彩也有不同。这也增加了邛窑产品的艺术魅力，体现了邛窑工匠不断探索进取的创新精神，同时也考虑到不同层次的市场需求和个人喜好，因而深受古代读书人以及普通百姓的欢迎，以至于大诗人陆游不仅撰文赞美省油灯，还购买了不少省油灯送给朋友及读书人。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正如它悄悄地来一样，省油灯也悄悄地退出了历史舞台。也许是平凡而普及的原因，省油灯未入史家的法眼，不被载入史册，以至于在历史的尘埃中淹没了几百年，直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中期，邛窑在兵荒马乱中重见天日，省油灯才重新走入人们的视野。惊喜之余，人们似乎才重新想起南宋诗人陆游关于“书灯勿用铜盏，惟瓷盏最省油。蜀中有夹瓷盏，注水于盏唇窍中，可省油之半”的描述，政府和学界也开始对邛窑加以保护和研究，对其中的省油灯更是情有独钟。据陈德富教授的研究成果表明，省油灯的工艺在随着时代的推移而不断改进创新。

作为邛窑的唯一传人，我深感荣幸，也感到责任重大。通过对省油灯的深入研究和思考，我有以下三点启迪：

一是坚持创新之路。邛窑工匠以创新的精神让省油灯成为邛窑系列产品中最富盛名的器物。作为邛窑传人，我传承的不应该仅仅是邛窑工艺，更应该弘扬其创新精神。当前，正值“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大好时代，邛崃市委政府也把邛窑列为邛崃市旅游重点发展产业，邛窑需要创新的既有工艺，还有运销思路的创新，应当努力推出文化内涵丰富，有一定实用性和纪念价值的旅游产品，从而振兴邛窑，实现我的中国梦——邛窑梦。

二是应当大力弘扬工匠精神。尽管科技发展到今天，邛窑制作还是不可能采用大规模的机械化生产，而必须要靠手工制作。因此，在制作邛窑产品的过程中还是必须本着工匠精神，对每一件的产品精雕细琢，苛求细节，精益求精，追求完美和极致，同时要不断改善自己的工艺，本着对顾客负责的态度，一丝不苟，耐心执着，不断完善，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三是要努力弘扬节能环保理念。作为农业文明时代的产物，省油灯体现的勤俭节约在今天仍然具有时代价值，虽然时代的列车已驶入工业文明和信息社会的时代，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我们生存的环境在恶化，资源在趋向枯竭。因此，省油灯体现的节能环保理念应当注入到今后邛窑文化内涵中去，作为邛窑传人，我责无旁贷。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小巧玲珑的省油灯，你让我对邛窑的认识又更上了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