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宿舍到仓库会发生什么

冰灵儿

    话说有一间员工干部宿舍，因低矮潮湿，墙上的摇头电风扇不分昼夜一直开着，旋转不止。刚洗好的、正在滴水的衣服本来可以挂之门外，但是曾经在某晚发生内裤被盗事件，宿舍三人不约而同地打消了这个十分寻常的念头。电风扇没完没了地劲吹，便显得烦躁不安，终于忍无可忍，在某个下午，它毅然作出决定，停止旋转。
　　我为什么要这样转个没完？凭什么要为这些没有一点爱惜之心的人转？这些人生活空虚，没有一个人志向远大、斗志昂扬。其中有一个瘦子虽爱书成瘾，但看的都是什么呀！尽是一些易学、算命之类盗版书籍，企图从命相上找到自己的未来，这不是笑话么？另外一个沉默寡言，却迷于赌钱，也看不出会成什么事；还有一个忙着穿衣戴帽，自我标榜，渴望吸引异性。唉！我所见的也就是一些平庸之辈！
　　“ 咦！电风扇坏了？”下班后，算命者首先发现了问题。
　　“电风扇坏，风水不佳。”算命者接着说。
　　“不会吧？早上还好好的。”标榜者不信，伸手扯了扯拉绳，果然毫无反应。
　　“ 找电工修一下就好了，跟风水有什么关系？”赌钱者说。
　　电工过来检查一番，认为电风扇一时不能修好，就换了一台新的。电工拎着换下来的电风扇啪嚓一下扔到仓库里，也不去修理。仓库又脏又黑，乱七八糟，有废弃的发动机、破裂的灭火器、扭曲变形的热水器之类。这些老兵残将不见天日，已在此囚首垢面多年。
　　“老兄，你外表还是新的，怎么这么早就退休了？”借着窗口漏下来的光亮，灭火器问。
　　电风扇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的实际情况。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的职责是吹风，不吹风就没了价值，你凭什么看不惯人类的生活呢？那不是你琢磨的事。你只管好好地吹风，就可安稳地呆在光线充足的房间。现在沦落到此，岂不可惜！”热水器耐心地说。
　　“那我咋办？”电风扇说。
　　“真是自作自受啊！还可以吹风，要搞什么停止旋转，这不是自杀么？发挥自己的作用，此乃正道。你这点苦算什么？我那时多辛苦，精神高度紧张无人能比，但很充实愉快，现在呢，成了废品，扔到这里。”发动机说。
　　“到这里来都是没什么希望了。等着进废品收购站吧！”角落里一块锈迹斑斑的废铁说。
　　于是大家都沉默了。
　　“我有一个建议，”良久，废铁说，“大家既然碰到一起，不如搞点新意思，日子也好过点。每一位都来讲一个有趣的故事，搞个故事会，怎样？”
　　“这个主意不错！你先来。”发动机说。
　　“我这个样子大家都不在意，其实见过的事情还真不少。我当时是高低床上铺的一块护栏，后来脱落，就再也没回去。那是一间女工宿舍，有一回，一个女工上完夜班，冲凉后穿了睡衣白天休息，一个保安查房推门进来，见四周无人，就上去……”废铁突然停止讲述。
　　“上去干什么？”灭火器着急地问，“干了？”
　　“你就是急，一辈子也改不了的脾气，最后急出啥了？”发动机说。
　　“你现在不也是发动不起来了？莫以为自己曾经最值钱就老批评人，现在也值不了什么钱。”灭火器反唇相讥。
　　“有什么好吵的？”电风扇深感无聊。
　　“最后女工一阵尖叫，她被摸痛了。惊动了很多人，那个保安被抓走了。”废铁接着说。
　　“就这样完了？”灭火器说，“没干成？”
　　“本来是要成了，可能是保安太紧张，忘了给女工嘴巴里塞条毛巾什么的。”废铁说。
　　“干没干成都是那点事。我说个成功的。”发动机说，“精彩的。”
　　“什么精彩的？”热水器问。
　　“那天电工把一个女工带到发电机房。”发动机说，“我虽然在机器内部，但也听得明白。”
　　“带女工去发电机房干什么？”废铁问。
　　“干什么？干那个保安没干成的事。那电工真是厉害，大约搞了一个多钟。因为发电机房没有别人，所以他们搞得天翻地覆，估计干了二三回。”发动机说。
　　“搞那么多？”热水器问。
　　“听说有一种叫迪赛睿的印度神油抹了能搞几个钟。”灭火器说。
　　大家一阵哄笑。
　　“喂！该你了，热水器同志。”废铁催促着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热水器说。
　　“不会吧？那不是白活了？说点别的也可以。”发动机说。
　　“实在要说，就说一个打架的事。两个人为争打热水动了粗。一个人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我也被砸烂了。”热水器说。
　　“要说打架，我也说一个。一个男的谈了一个女的，后来这个男的又找了一个女的，等于是脚踏两只船。不料后找的女的有男朋友，两个男的就跑到篮球场决斗。”灭火器说。
　　“出人命没有？”发动机问。
　　“两个男的不拿刀不拿枪，一人抱着一个灭火器，互相对着喷射，两个家伙都成了雪人。我就是这个原因被摔坏的。”灭火器说。
　　“没什么意思嘛。该电风扇了。”废铁说。
　　“也没什么特别的故事。我难忘的还是那个算命者。”电风扇说，“我曾看到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流泪。”
　　“流泪？为何？”灭火器问。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有什么奇怪。”发动机说。
　　“你知道原因么？”废铁问。
　　“知道。他的父亲死了。”电风扇说。
　　“那流泪是正常的。丧亲之痛嘛。”热水器说。
　　“关键是，得知这个消息已经迟了三个月。他在找工作时丢了手机，家人无法联系到他。”电风扇说，“他一度迷于玄学我就有点看不上他，应该是误解他了。”
　　“我靠！”发动机在满屋子长久的沉默之后，重重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