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见到了成都公交车自燃的消息,当时的报道是死亡24人,心里已经觉得沉重;其后又报道死亡25人,更是看到一副网友发的图片,心情就直直的往下坠。赶紧拿出电话给妹妹发去消息,问她在干嘛。她回了短信说是父亲上午已经打过电话。
我发短信的时候,是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父母的,毕竟万事都有个万一。待得得到妹妹确认无虞的消息,才放下一块石头。晚上回父母家吃饭,侧面与父亲提了下此事,看得出他也有些默然。
人的一生总是充满了意想不到,就像我前几天整理书籍时,突然从一本小说中掉出了的一封信一样。那是小表妹写给我的信。自己动手折的信封,还画了邮票。信的落款是2000年。信上写道:
“哥哥:我哭着回家了。我家今天买的泡鸡脚,我拿了两个,放在你家桌子上,你和姐姐一人一个。”
拿着这封信,我有些发呆,总也想不起2000年的时候,是因为何事才会让小表妹写下这封信来。而这封信,在我脑子里竟然没有丝毫印象。
由于我母亲是个热心人,更由于小表妹的妈妈是母亲最小的妹妹,所以小表妹经常被母亲叫来家中吃饭、玩耍。我妹妹只比她大四岁,年龄相仿,而妹妹历来成绩就非常好,小表妹当然有些崇拜她,但小孩子之间难免有些磕磕碰碰,赌气也是经常的。小表妹比我小了16岁。因为这些关系,现在回想起来,她可能在内心里把我当做了她的父亲。
——因为她没有父亲。
但我那时懂什么呢?我也不过才20多岁;就算是现在我又懂什么呢?人生实在是充满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太多的意想不到。我看透了么?没有。
小表妹最后一次见我是2002年。那时候我已有了几个月大的女儿,妹妹去了成都上高中。小表妹那天走进我家药店,对着我女儿痴痴呆呆的看着,一口一个的说我女儿像极了我妹。她当时的语气很伤感,说她想我妹了。但我是个混蛋,我当时竟然听不出来,我只以为那只不过是一个孩子对另一个孩子的友情在作怪。我安慰了她几句,说的无非就是些要好好读书一类的屁话。我真是个混蛋。
她走的时候,看到我的摩托停在那里,提出让我送送她。我当时一心沉迷于游戏,竟然拒绝了,我真是混蛋到了极点,为了几个虚拟的电子讯号,竟然可以漠视亲情——而这个要求,已经是她最后一次对我的要求了。
她跑过了街,结果被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孩子撞到了。我跑过去,大声斥责了那个男孩子以后,就问她怎么这么不小心,过马路不盯路。她回答我说,她的左眼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当时我大吃一惊,也才注意到她的左边太阳穴那里居然鼓了一个包。
后来她妈就在我们的建议下把她送到了华西去检查。
从我妈那里我才知道,她对于自己身体的病变竟然是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的。她不敢说。因为她没有父亲的原因,在学校里本来就老是遭受到同学们的奚落,她说如果再告诉大家她有病,就没人同她交往了。
我当时非常难过,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居然忍受了这个痛苦近5年,生生的把自己的左眼弄失明,右眼只有视力0.6。而我们,我们所有人,居然在5年的时间里没有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这是我这么多年来一直非常内疚的原因,如果当时我们哪怕是能有一个人早一点发现她身体的变化,就不会让她死掉了。
她妈把她送到华西以后,我打电话告诉了妹妹,让她去看了小表妹。结果妹妹哭着告诉我,小表妹看到她的时候,还非常懂事的叫妹妹不要哭,她对妹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姐姐,我又看到你了,我好开心啊”一晚上说得最多的就是那句话。
第二天手术,小表妹的头颅打开,马上就合上了。医生说脑瘤已经在小表妹的脑子里像树开花一样,已经没有做手术的必要了,也做不了。在手术台的时候小表妹没有走。是下了手术台,麻药效果还没有过的时候走的,应该说走得没有痛苦。这也算是老天对这个可怜的孩子唯一的照顾吧。
我前几天发现那封信的时候,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等妹妹回来了拿给她看。但我真的无法告诉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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