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述说
羽警烛不言语,把空雨花脚下的溟琥剑收回,看看天色,说:“得赶路了。”
“我还在谢翼行的禁制之下,行动非常不方便。羽先生要么解开我的禁制,要么继续让溟琥剑托着我,这样才不会耽误你的行程。”
“你的底细我还没摸清,若解开你所受禁制,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给我冷不丁地来上那么一下两下,所以解除禁制的话就不要再提。至于说让溟琥剑托你,还不如说让我给你当坐骑。你得明白,没有羽某的幻术,溟琥剑不可能将你托到半空去的。而幻术要耗费心力,除非必要,羽某不会让幻术无休止继续下去。所以,恕羽某无法答应你这样的要求。”
“我也就随口一说,本来就没指望羽先生会对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另眼相看。只是羽先生腰插两柄长剑,而我什么兵器而已没有,瞧着特别不和谐。”空雨花自我解嘲道,果真不再提这个要求,换了一个话题,“我以前也曾见过幻术,基本上就是障眼法吧,完全是虚幻的。而羽先生的幻术却能‘无中生有’,造出一些东西来。这等幻术才是神乎其神,可以独步梦幻大陆了吧?”
想不到一向自大的羽警烛却摇了摇头,说:“奇幻王才是举世公认的幻术大师,羽某与他相比,尚有不及。我虽也能‘弄假成真’,凭空造出实物来,但若遇上高手,这‘无中生有’的所谓‘实物’成了水泡,一戳就破。而奇幻王用幻术创造出来的东西,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将其重归虚幻。”
“凭空创造出物体来?!奇幻王岂不就是一位创造者?”
“在梦幻大陆有一位灵父,与奇幻王同样名列梦幻大陆‘七巫’之中,两者都有创造之能。但灵父创造出来的东西是真实的,而奇幻王创造出来的东西本质上是虚假的,只不过是被其它人当成了真实的。”
“既然无人能将奇幻王创造出来的东西重归虚幻,那它们就是真实的,与灵父创造出来的物事就毫无区别。”
“人们眼中只有一位‘创造者’——灵父,而奇幻王则被人称为‘造假者’。如果把‘造假者’也分出个等级的话,那么奇幻王是真实的‘造假者’,羽先生是虚假的‘造假者’,而其它懂得一星半点幻术的人则连‘造假者’也称不上,最多只能算是杂耍者。”
“羽先生的绕口令说得不错。”空雨花被羽警烛这番缠来饶去的话弄得哑然失笑。
羽警烛不在乎空雨花的态度,道:“羽某从来不曾妄自菲薄,虽也有通天彻地之能,而且‘第八奇人’的名号在梦幻大陆也叫得山响,但比羽某犀利的却大有人在。”
“好个‘从来不曾妄自菲薄’!这不是变着法儿把自己往高处抬么?”空雨花差点就把这话吐出来了。说:“竟然还有人能超过羽先生?实在不敢相信!也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人究竟犀利到何等程度。”
“‘七巫’自不必说,就是这溟琥剑的主人……”羽警烛突然觉得自己失言,遂住口不说了。
“溟琥剑的主人?!”空雨花一时没有明白这几个字所包含的玄机,呆板地重复着。
羽警烛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嫌自己没兵器么?这根篾条你想要吗?”
“我既非杂耍者,也非虚假的‘造假者’,更非真实的‘造假者’,半点幻术也不懂,玩不转这篾条。”空雨花没意识到羽警烛在用别的问题引开他的注意力,果然中计了。
“毁之可惜,暂时收起来,以后兴许能派上用场。”羽警烛将篾条一端放到口边,嘬嘴一吸,就像吃面条一般,将数百丈长的篾条吞肚子里去了。大概因为篾条太过寒冷,他脸上白了一下,头发也结了一层薄霜。但这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情,他旋即就恢复了原状,脸色正常,头发上的霜华也告消失。
“羽先生玩的这一手比那些江湖艺人‘吞剑术’高明多了。”
羽警烛眉头一皱,不乐意了:“你岂能将羽某和江湖杂耍者相提并论?”
“小子并无贬低羽先生的意思,只是不留神将那些杂耍者抬高了。”空雨花显然是存心和羽警烛抬杠。
“你非得图嘴上痛快么?年纪轻轻就染上这毛病,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除死无大事,既然身无自由,若不在嘴上占占便宜,岂非显得太没种了。”空雨花咧嘴一笑,“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估摸着你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奉劝你最好别自以为是,羽某也是有名的倔强之人,你若真惹恼了我,最终吃亏的只能是你,而绝不可能是羽某。”
“谢谢羽先生的友情提醒,我会拿捏好分寸,撩拨到在你下狠心置我于死地之前就鸣金收兵,绝不越雷池一步。”
“你能明白这一点,自然最好不过。”羽警烛朝平地东北边沿走去。
空雨花跟在后面,问:“我们去什么地方?羽先生能否胡乱指个方向?”
“这个问题你别问,问了也是白问。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我们肯定不是去隼翔宫。”
既然羽警烛让空雨话别多问,那他真的就不问了,说:“我还可以肯定,我们也不是去魂渊。”
空雨花跟随羽警烛从镜面似的绿色平地走到楠竹沟两旁的山坡上,顺坡而下,行了十来里地,又回到原先的小路上。羽警烛的步子不快,为的是能让空雨花能够赶上。空雨花不知前程之所在,脚下自然能拖就拖,能慢则慢,磨磨蹭蹭地。羽警烛不得不停下来等他,这次数一多,脸上的神色就有些不多劲了。空雨花根本不看对方的脸色,依旧我行我素,大概又走了七八里,在羽警烛再次停步回头冷眼看他时,也驻足不前,并且猛然一拍大腿,说:“瞧我这记性,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给忘了。”
羽警烛镇定异常,空雨花突兀的举动并未让他诧异,淡淡地说:“重要的事?不会又是让我解除你的禁制吧?”
“羽先生已经义正词严拒绝了我这个请求,我不会再自找没趣。不过,此事好歹也与你有关。”
此时溟琥剑的剑柄顶住了羽警烛的左手小臂,他曲起肘部,握住剑柄,把溟琥剑朝后推了一下,静等空雨花说下去。
空雨花拊掌赞道:“羽先生果然有未卜先知之能,预先就知道我要说的就是这溟琥剑。”
羽警烛当然不是未卜先知,只不过恰巧撞上了,他没有刻意去否认,说:“如果你让我把溟琥剑还给你,同样是自找没趣。”
“刚夸羽先生有未卜先知之能,你就立刻把我的意思猜错了。看来你是故意装胡涂,以免我再次不切实际地夸你。”
“有什么就直接说,别罗里啰嗦的。”
“你曾经提起过溟琥剑的主人,话到中途,却拦腰掐断,没了下文。现在,我强烈要求羽先生把那把截话补全。”
羽警烛当初说漏嘴,幸好用其它话题引开了空雨花,想不到空雨花现在又重提此事,颇觉尴尬,支吾道:“羽某好象不记得说过这话。”
“小子年轻些,记性也自然好一点,所以郑重提醒羽先生,你确实说过这话。”
“即便说过,也没什么,反正与你无关。”
“溟琥剑是你从我手里拿走的,怎么能说它和我无关呢?”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小子求知欲很强,什么事情都想弄个明白。”空雨话干脆一屁股坐在路边,佯装打量周围的环境,摇头晃脑,“此处山清水秀,景色宜人,终老斯地,倒也不错。如果羽先生还把这事捂着,我就打算留下不走了。别对我鼓眼睛,你大概也看得出,小子吃软不吃硬。”
羽警烛权衡了一下利弊,心中已了计较,说:“你真想知道?”
“我已经郑重提出这个要求,羽先生不必重复这个问题了。”
羽警烛走到空雨花身边,挨着他坐下,出人意料地叹息了一声,说:“其实,即使你不问,到时我也会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到时’?!不会是‘到’斩万竿挖穿地底之‘时’吧?”
“你别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我对你没有恶意。”
“你也别太在意我说话的口吻,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一声,我的口吻与自己所处的境遇有关,而我目前的境遇又与你有关。在我身不由己的情况下,你还要求我阿谀奉承,奴颜媚骨,似乎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身不由己?!你是说自己所受的禁制吗?那是谢翼行施加的,与我无关。”
“若没有这个禁制,你能强迫我跟随你么?所以说到底,我之身不由己,羽先生不能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乾二净。”
“其实真正受禁制的不是你,而是你体内那个人。谢翼行是误打误撞封住了那个人,你是莫名其妙受了池鱼之殃。”
空雨花想起光灵告诉过他的那些话,顿时明白了,“我体内的人?”
羽警烛终于把原本不想告诉空雨花的那关键的半截话说了出来,感觉轻松了不少,“没错,就是你体内的那个人。”
“我是男人,好象不能怀孕吧?我体内怎么可能还有人?”空雨花不想让羽警烛知道那被撕成两半的灵体,所以揣着明白装胡涂。
“你体内的人,就是溟琥剑之主。”
空雨花把羽警烛前后的话对照起来分析,有了小小的发现:“如此说来,这位溟琥剑之主比羽先生犀利?”
羽警烛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说:“若没有他在你体内,你我首度相逢时你怎么可能伤得了我。”这话还是承认了溟琥剑之主比他厉害。
“是他借我之手伤了你,与我无关,羽先生这一点倒是分得很清楚。”
“如果我要雪耻,也只有借助你的身体才能达到目的。”
在空雨花看来,羽警烛这句话不怀好意,于是赶紧抛了一顶高帽子过去:“羽先生若真是这等心思,造就付诸行动了。在此之前未动手,以后自然也不会犯粗。”
“不必如此紧张,羽某绝对不会伤害你的肉体。”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你我想到一块去了。”空雨花说,心里却在想:“只要不伤害我的肉体,你就拿我没办法了。”他却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肉体伤害能让人痛苦的事情。不等对方说话,又问:“这位溟琥剑之主究竟是谁呢?”
羽警烛的目光立刻变得炽热,说:“他叫炫天岚。”
空雨花对这个名字没印象,问:“炫天岚是谁?”
“独秀斋主人的唯一弟子。”
“独秀斋主人又是谁?”
“梦幻大陆‘七巫’之一。”
“听许多人提到‘七巫’,总觉得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物。还是说炫天岚吧。”空雨花现在已经知道,炫天岚的肉身早已成为骨虺的腹中之物,却把灵体留在他和光灵的体内。灵体把他和炫天岚连在了一起,于是很自然地,他对炫天岚有了一丝亲近之意,对这个人也产生了兴趣,想知道他的过往,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没错,‘七巫’高不可攀,本就不属于尘世。所以,当初那些好事者在给梦幻大陆杰出之士排名时,就将‘七巫’撇开了。”
“羽先生之‘第八奇人’的名号就是如此得来的?”
“‘七巫’的所有技艺我都懂,虽然不如他们精湛,但在梦幻大陆,能达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境界的仅羽某一人。照理说,我不应该排在第八位。可是那些好事者却以技艺‘贵精不贵多’为由,将炫天岚排在了第一。”
“羽先生似乎很不服气?”
“当然不服气!羽某去找排在我之前的七人一较高下,结果很不走运。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他们也就是单一的某种技艺比我高,而我却是举世公认的全才、通才,所有的技艺都已臻化境,却都落败了。”羽警烛说到这里,不由得忿忿然,看来他果真是没想明白,也一直心有不甘而耿耿于怀。
“‘贵精不贵多’!五字道破所有玄机。”
“我只相信‘艺多不压身’,这也是我横行无忌的关键。”
空雨花不禁莞尔,说:“‘艺多不压身’、‘贵精不贵多’,同样在情在理的五字箴言,彼此却又针锋相对,背道而驰,真不知道哪句话才是真理。如果能将二者结合起来,达到‘样样知样样精’之境,那就真能独步梦幻大陆而毫无碍无挂了。”
“‘样样知样样精’?!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值得借鉴。”羽警烛似乎受到了启发。
“照羽先生所说,炫天岚在我体内,如今我得到你莫大的‘恩惠’,已非自由之身,也可以间接当做是羽先生已经报仇。”
“炫天岚虽然打败甚至伤害过我,但我并不记恨他,报仇之说无从谈起。”
“那就好那就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我只是奇怪,炫天岚为什么会在你体内。”
“我猜想,是我这身臭皮囊环境优越,有助于他的身心健康,特别适宜居住,所以他不经我允许,强自在我体内安顿下来了。”
“如果他死了,其灵体应该回归魂渊;如果他活着,其溟琥剑就不会在你的手里。所以他是死是活,还无法确认。”
“也许介于生与死之间,正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中呢。”
羽警烛没看出空雨花是在故意捣乱,很认真地予以开导:“以炫天岚的禀性,要么努力求生,要么慷慨赴死,绝不会拖泥带水。何况,根本就没有‘半死不活’这种情况。”
空雨花想起“自己”主动投入骨虺嘴里的那一幕,心想羽警烛说得没错,炫天岚果然是慷慨赴死。照这一点看,羽警烛也算是炫天岚的知音了。不过,让人无法明白的是,炫天岚既然是梦幻大陆除“七巫”之外的第一人,为什么会落重伤到不得不自投骨咴之吻?是什么样的对手才可能重创他?
“你是如何得到这溟琥剑的?”羽警烛终于问到这个关键问题了。
而这也是空雨花最不愿面对的问题,这个问题会把羽警烛带到他杀死骨虺的地方去。如果羽警烛清楚了来龙去脉,空雨花也许就失去了价值而不得不面临被羽警烛抛弃甚至杀死的危险。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于是随便编了个谎话:“当时小子还在乡上,好象是一个阴沉的下午,我正在翻地,突然西南天上飘了一片七彩云霞。云霞飞得很快,到了头顶,我才发现那是一群美丽的蝴蝶。它们托着一柄长剑,向东北飞去。无巧不巧,它们一个不留神,长剑滑落下来,被我拾到了。这就是溟琥剑。”
“梦精灵?!”羽警烛很感意外。
空雨花知道羽警烛曾经与梦精灵们发生过冲突,所以故意把梦精灵扯进来,还假装胡涂地问:“什么是梦精灵?”
羽警烛喃喃自语道:“梦精灵和这事有关?”站起来踱了几步,做恍然大悟状,“世上只有梦精灵们知道梦幻之泉的所在,寻梦队当然首先得接触梦精灵。”
这回轮到空雨花吃惊了,“梦幻之泉?寻梦队?”
“你不会连梦幻之泉和寻梦队都不知道吧?”
“梦幻之泉我知道个大概,对于寻梦队,就一无所知了。”空雨花说的是实话。
“你也知道,每个生灵都有灵体,无灵体则不成其为生灵,最多只能算是行尸走肉。如果将梦幻大陆视为生灵,那么梦幻之泉就是它的灵体。因为梦幻之泉失踪,梦幻大陆也就没了灵气。没有活力的梦幻大陆在荒凉凄清中挣扎了数百年,人们终于明白,如果不找回梦幻之泉,梦幻大陆必将成为死寂之地而最终湮灭,所以组建了寻梦队去寻找梦幻之泉。炫天岚就是寻梦队的首领。”
“而世上只有梦精灵知道梦幻之泉的所在,所以寻梦其实就是找寻梦精灵。”
“梦精灵倒是很多,他们到处卖梦,不必刻意去寻觅就能遇上,但这些卖梦的梦精灵感应不到梦幻之泉的落脚处,只有他们的长老有此本领。所以,更准确一点说,寻梦队首先得找到梦精灵的长老。”
空雨花心想:“难怪你在烨萝坡要逼迫那些梦精灵说出他们的长老的行踪。”小心翼翼问道:“知道了这层厉害,别的什么人倘若找到了梦精灵的长老们,也可以找到梦幻之泉,而不必非得寻梦队大张旗鼓去寻觅。”
羽警烛果然入套,顺着空雨花的话往下说:“所以羽某这些年来,就一直在找梦精灵的长老,要赶在炫天岚他们寻梦队之前找到梦幻之泉。”
“羽先生为何没参加寻梦队?人多力量大,肯定比单枪匹马更容易成功。”
羽警烛脸上顿时浮上既愤恨又羞愧的神色,声音也提高了,说:“当初我何尝没有这等念头?而且郑重地提出了,却被炫天岚拒绝了。他们认为我太自以为是,没有合作精神,而寻梦队不需要个人英雄,而需要相互协作,个人服从整体。这套说辞当然冠冕堂皇,让羽某有苦说不出。其实我也瞧出来了,他们一定是嫉妒我无所不知,害怕我抢了他们的风头。稍微想想,就不难看出他们是故意排斥我。寻梦队是一个小团队,谁也没规定它非得由七人组成。如果寻梦队只有五人、六人,那我还想得通,但它偏偏就是七人,正好是排名在我之前的那七人,谁都看得出,这是在羞辱我。”
“寻梦队可能碰巧成了七人,应该不是针对羽先生的。如果寻梦队多于七人而你却没能进入,那倒的确是在排斥你。其实说到底,这些都是虚名,羽先生不应该看重。”
“不是图虚名的问题。当初排名将我置于第八位,我虽然万分不服,但年代久远,也就罢了。而寻梦队又将我排斥在外,我若还咽得下这口气,那也太好欺负了。所以,我立下誓愿,一定要先找到梦幻之泉,重重羞辱他们一番。”
空雨花这才明白羽警烛为何要在烨萝坡杀死那群梦精灵了。梦精灵就因为知道梦幻之泉的落脚处而招来杀身之祸,实在是冤枉得紧。不知道炫天岚率领的寻梦队是不是也和羽警烛的作为一样,对梦精灵们动辄就施杀手。若是如此,那么梦精灵在梦幻之泉失踪后因为可以卖梦而成为受益者的同时,也成为“怀璧其罪”的最大受害者。如此说来,幸与不幸,是相辅相成的。
他问:“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换做是我,在遭受一次又一次羞辱的情况下,也会做如此抉择。”
“只可惜,经过这么些年的奔波,虽然也和梦精灵打过几次交道,却还是没能知道梦幻之泉的确切所在。”
“若梦幻之泉容易找到,那么在它失踪后,早就被人找到了。既然梦幻大陆的生灵在没有梦幻之泉的情况下也生存了数百年,那么事情也不急在一时,慢慢寻觅不迟。羽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只要有恒心,梦幻之泉一定能找到的。”
“是能够找到,但并不一定是被我找到。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没有梦幻之泉,羽某照样活得很好。应该说,梦幻之泉对我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裨益。我热中于寻找梦幻之泉,纯粹是为了雪耻,而不是为了让它滋润梦幻大陆的生灵的生活。若让寻梦队抢先了,那我的一番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看来寻梦队目前还没得手,梦幻之泉到底最后被谁找到,还是未知之数。你们双方都还有机会。”
“羽某肯定还有机会,不知道寻梦队怎么样了。假如他们遭遇不测,那么我即便找到了梦幻之泉,也无法雪耻了。我真他们担心。”羽警烛抬头望着天空,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当然,他真正担忧的不是寻梦队,而是担忧失去羞辱寻梦队的机会。
“所以,你想借助溟琥剑这条线索找到炫天岚。”空雨花不笨,立刻明白羽警烛为什么如此看重自己这样一个无名小卒了。
“初次与你相遇,我被你手中的溟琥剑所伤。当时太过震惊,匆忙离开了。事后觉得这事太过蹊跷,溟琥剑怎么会在你手里呢?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终还是决定找你求证一下炫天岚的下落。”
空雨花可不想摊上这些麻烦事,说:“答案我已经给你了,是梦精灵失落了溟琥剑,被我碰巧捡到了。至于炫天岚的下落,羽先生得去问梦精灵。”
“梦精灵那么多,我不可能挨个打听去。无论炫天岚是否活着,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的灵体在你身子里。正因为有他的灵体,你才能用‘幻刃功’伤我。这也证明了另外一件事,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就能诱导炫天岚的灵体说出他肉身之所在。”羽警烛不为所动,拿定主意要从空雨花身上打开缺口了。他说得没错,炫天岚的灵体的确在空雨花身子里,只不过他还不清楚炫天岚的灵体已碎裂成了两半。
“诱导?!羽先生打算如何诱导?”
路边正好有一堆花花绿绿的石子,羽警烛左掌朝下,微微屈了屈五指,一颗拳头大的彩色石头飞入他掌心。他反转手掌,捧着石头递到空雨花眼前,问:“你认得它么?”
“这是雨花石,我们乡下多得很。”
“巧得很,你的名字里似乎也有‘雨花’二字。”
“我从来没留意这个,经你这样一提醒,我觉得果然是很巧合。”
“这颗雨花石半透明,质地比较纯,但中心处有一杂质。在不弄碎雨花石的情况下,你能把杂质分离出来吗?”
“这根本不可能。”
“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羽警烛右手五个指头盖在雨花石上,之后慢慢朝上收。雨花石没动,也没变形,而中心的杂质却在移动,很快就接触到雨花石的表面了,最后“噗”地一声自挣脱出来,落入羽警烛的右手。羽警烛双掌摊开在空雨花眼前,让他瞧清楚雨花石和那一小块杂质。雨花石果然没有任何碎裂的痕迹,而杂质又确确实实从它里面掏出来了。
空雨花眼睛睁得圆圆的,吃惊地问:“羽先生是如何做到的?”
“你认为这是幻术么?”
空雨花伸手摸摸雨花石和杂质,感觉很真实,“我亲眼所见,又亲手触摸过,想来不是幻术。”
“打个比方,你就是这颗雨花石,这块杂质就是炫天岚的灵体。我既然能把杂质从雨花石里取出来,当然也就有办法把炫天岚的灵体从你身子里诱导出来。相较而言,后者似乎要难一些。若用这个办法取不出灵体,也没什么关系。我还有最后一招,你瞧好了。”羽警烛双手一搓,雨花石顿时成了粉末,“我的目的在灵体,雨花石本身是否碎裂我完全可以不用顾及。”
羽警烛的比方顿时让空雨花魂飞魄散,急忙说:“羽先生有非常之能,完全可以在不损伤小子的情况下诱导出炫天岚的灵体。”
“羽某尽可能不伤及无辜,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绝不会介意伤害别人。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阻止我去达到目的。”
“炫天岚已经死了。”空雨花的确是聪明人,根本不必去权衡利弊,就明智地把羽警烛想要知道的事情合盘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