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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 作者 林一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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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1 12: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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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里长立即召集狮子桥的十几个造纸东家商量肃匪之事。
      当里长讲明其意后,东家们议论纷纷。有人说:“李大鹏才造了几年纸就有棒客抢他,我们造了那么多年纸咋没有拿给棒客抢过呢?”
      有人说:“我说这棒客都是长了眼睛的,他们专抢有钱人。他李大鹏收竹子、请纸匠都要出高价,证明他的钱多,遭抢活该!”
      杨存文反驳道:“话也不能这样说,我的家住在鱼岩山下,曾经遭过两次棒客。我看他们都是一帮认钱不认人的家伙,认为我们造纸的人有钱就想方设法抢我们;但他们又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这次被大鹏纸坊打伤,肯定不敢再去惹他,说不定哪天又来抢我们。”
      邹里长听着这几乎一边倒的说法,思考着如何说服他们实现剿匪计策。等东家们说完了,他说:“你们说棒客只抢大鹏纸坊,就不抢你们,我看在座的都是几十岁的人啦,这话说得未免过于天真!古话说得好:‘年年防天干,夜夜防盗贼’。哪个的门上又挂得无事牌呢?你们想一想,他们去抢大鹏纸坊,因他防守得力,使他们抢劫未遂,还吃了亏。假如你是土匪,请问你下次还敢去碰硬吗?你再次下手时会选择什么对象呢?”
      东家们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里长继续说:“自古道防患于未然。这帮土匪有十几个人,他们天天要吃要喝,钱从何来?只能靠抢劫过日子。我希望每个东家不要有侥幸心理,一定要居安思危。随时想到这土匪今天没有抢我,明天、后天就可能来抢我。哎,大家上午刚到镇上找我说剿匪的事,咋一说到要大家出力而共同联防就没有勇气了呢?至于开始联防的效果如何并不重要,大家只要有这点决心和勇气就足以镇住土匪!我给大家表个态:从今天起,狮子桥的所有纸坊自己组织联防,镇上不再征收你们的联防经费”。他把大鹏的想法告诉大家,“这支联防队见土匪就打,我就不信他们有几个是刀枪不入的亡命之徒呢!”
      有个姓刘的东家说:“不,我才不跟棒客们结仇结气啊。古话说:‘宁可给强盗打亲家,也不给强盗结冤家’。我把棒客们得罪了,说不定他们哪天真的来抢我才恼火啊!”
      “是的,是的,我们惹不起这帮棒客”!其他人跟着附和。
      “我们不是说不打土匪,今天大家到镇上去就是要求团防出面剿匪”。一个比较沉着的东家说:“你想嘛,光靠我们狮子桥这些造纸槽户咋能剿灭这帮凶恶的土匪嘛?如果镇上派出团防,我们再以协助,就会把王成道这帮棒客消灭!”
      “不是镇上不出力。我已经把镇上这支团防的情况向李大鹏东家如实讲了,他也认为这狮子桥远离场镇,而且全是山区,远水咋能救得了近火?所以才想让大家共同出力,团防派人组织联合剿匪的办法。我想这办法很好,完全符合这里的实际,我们不妨先试一下嘛”。里长耐心地说,“我给大家讲个故事:一个农夫发现他房后有只狼,方邻提出帮他把狼打死,而他却说不要惹它,我们能够友好相处。结果第二天这只狼吃掉了他家的两头猪,又到邻居家吃掉一头牛。当这个农夫想通了要去打狼时,那只狼早已跑了,他们的财产却遭受了损失。不知各位东家听了这个故事有何想法?如果你们像那个农夫各顾各的互相拆台,恰好就给土匪们留下可乘之机,他们今天抢这家,明天抢那家,对你们各个击破,到头来可能每家都要遭抢。我以为你们每个纸坊的力量就像一只筷子那样单薄,但如果大家抱成一团,互相联防,彻底改变这一盘散沙的局面,就会成为一根折不弯的铁棒。棒客们就是想啃也啃不动你们,自然就会怕你们!希望大家好好考虑我的意见。”
      “我坚决支持里长的意见,如果大家不同意组织联防,那我就先同大鹏纸坊组织联防,并由我的大儿子杨希伟负责”。杨存文表态说。
      其他东家将信将疑,不以为然。
      这伙土匪真如那些善良的人们所愿,不抢没有与他们结仇之人吗?
本帖最后由 青烛 于 2013-5-2 16:1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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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1 18:1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连载之一百一十五 作者 林一阳

第十九章
      真是无巧不成书,在邹里长召集造纸东家们议事的第三天晚上,狮子桥満山鸡飞狗叫,那个想与强盗结亲家的刘家纸坊就被土匪抢了。由于他们毫无防范,匪徒们把守门的汉子用麻绳捆绑,再用布巾塞嘴。纸坊里所有的人包括东家都在鼾然大睡,匪徒们如入无人之境,将睡梦中的人们打得遍体鳞伤,他们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全部钱财就被抢劫一空。
      这晚同时被抢的还有一个姓李的纸坊,纸坊内人被打伤,钱被抢走。等李大鹏知道后带人赶去增援时,土匪们早已抢劫得手扬长而去。
      一时间,狮子桥一片恐慌:人人谈匪色变,夜夜草木皆兵。
      事后有人说大鹏:“那些东家那么恨你,你何必还要带人去帮他们打棒客呢?”
      “我们无怨无仇,他们为何要恨我呢?我相信大家总有一天会理解的”!大鹏坦然自若。
      人们又说:“棒客这次又没有抢你,你去打他们,就不怕跟他们结冤家吗?”
      大鹏斩钉截铁地说:“棒客这次虽然没有抢我,但他们原先抢过我。要晓得这地方上的平安是我们共同的平安,棒客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就算他们一次都没有抢过我我也要管!”
      第二天杨存文站出来召集造纸东家们商量,还特别邀请了李大鹏参加。
      杨存文批评几个只顾自己利益的东家:“我早就当着里长说过:‘棒客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你们却为着自己的一己之私而不信。这下该信了嘛?”
      东家们一个个垂头丧气,无言以对。
      “这帮棒客硬是无道!看来里长说得不错,他们惹不起李大鹏就只好来对我们下手”。一个东家打破沉默。
      被抢的刘东家说:“都怪我们分不清是非,误认为这帮棒客不会抢没得钱的人,何必多此一举搞联防嘛?没听里长的话,结果吃了大亏!”
      “哎呀”!被抢的李东家在地上踏了一脚:“这都是我们目光短浅造成的,而今悔之晚矣!”
      “既然他们都认钱不认人,我们也只有赶快联合起来对付这帮不认人的家伙了!”
      一时间气氛热烈起来了,东家们全都转变了想法,与前两天的态度截然相反:“大鹏东家,前几天邹里长和我们议事时,我们说了一些伤害你的话,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们这帮‘大老粗’一般见识。”
      “李东家,我们过去误解了你,请你不要见怪。还希望你能成头把这支联防队建起来维护我们狮子桥的平安!”
      李大鹏见他们说得情真意切,便慷慨激昂地说:“各位东家,我虽然住在花楸园,但我祖宗李继武的第一个纸坊就建在这狮子桥,而今我也在这里兴办纸业,大家早已成为地邻。平日里我们无怨无仇,你们说些啥我都没有听见,我相信误解迟早会消除的。我为啥提出要大家联防土匪呢,因为我们狮子桥离场镇那么远,靠镇上的团防来剿匪肯定鞭长莫及。如果我们不搞联防,那土匪们今天抢东家,明天抢西家,狮子桥就成了他们横行的地方,我们咋能安居乐业呢?为了这里的平安,我们所有纸坊应该真诚团结,共同出力,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还有哪个敢在这里放肆?到那时我们狮子桥就会出现邪不敌正的大好局面!”
      东家们热烈鼓掌。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全都同意建立联防队,并推举李大鹏负责。
      一时间三十多人加入了联防队。邹里长没有食言,确实不征狮子桥的联防费,并派了三个精干的团丁前来帮助训练这支队伍,并把他们留在当地协助剿匪。这三人就住在大鹏纸坊,由大鹏提供他们的吃喝。
      土匪们听说狮子桥成立了联防队,镇上还派团防帮助训练,使他们闻之胆寒,不敢再在附近打家劫舍了。一时间,狮子桥平安无事。
      这三个团丁每天帮助训练联防人员之余,感到闲得无聊,就找来一副麻将,在纸坊中小打小闹。纸匠们一有空也去看他们打麻将,有人向大鹏反映,大鹏说“自古来兵无三日闲,他们越清闲,就说明我们地方上越平安!”

 楼主| 发表于 2013-4-2 11:5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连载之一百一十六 作者 林一阳

      一天下午,刘玉英打发人给李大鹏送信:最近李家大院门外发现有陌生人出没,总让人提心吊胆的。大鹏知道是狮子桥有了联防队,土匪们不敢在这里立足了,只好朝花楸园跑;再说,他们知道联防队是我组建的,所以就去报复我的家人。于是回家增派守门的力量,组织大院中的精壮男子进行防匪训练,并购买了两杆砂枪,随时准备打击胆敢前来抢劫之匪!
      最近,狮子桥一个姓李的小伙子自称是团丁们的朋友,跑来请他们吃饭。这天中午,他家中杀鸡炖膀,三个团丁在“朋友”家好酒好肉,大吃大喝。正当大家喝得高兴之时,突然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说是这个小伙子的亲戚,来敬三位朋友一杯酒。吃喝间这人便问起他们在大鹏纸坊的生活。
      三个团丁醉眼朦胧:“他哪里有啥好吃的啊?简直把我们当成推车抬轿的下九流来打发。天天让我们跟纸匠一起吃,顿顿吃些猪狗食!”
      “李东家财大气粗,不可能拿猪狗食给你们吃啊”。这人见团丁们对李大鹏有所不满,便火上浇油。
      三位说:“财大气粗有啥不得了?还不是靠我们为他看家护院,他却把我们当成看门狗!更惨的是他连狗都不喂饱,你说他有多寡毒(吝啬)?”
      “你们惹得起李东家吗”?这人阴阳怪气地说。
      一个团丁高声说:“我们是团防队派来的,又不归他管。得罪他又敢把我们咋子?”
      这小伙子从此便隔三差五地来请团丁们吃饭,那位四十多岁的人就和他们混熟悉了。
      一个多月后,当地一户人家遭到棒客抢劫。李大鹏接到报信,组织联防人员出击时,这三个团丁居然睡得像死猪一样,踢开门一看,他们在床上滥醉如泥,鼾声如雷。
      第二天,大鹏问他们在哪里喝酒耽误了剿匪,他们竟高声说:“你管不了我们,我们想在哪里喝就在哪里喝,用不着给你说!”
      李大鹏生气了,叫他们把一个月来的饭钱结清后离开。
      “李东家,我们天天为你看家护院,要是一旦有棒客抢你,我们还要为你卖命。难道这三条人命还值不了你的几顿猪狗食钱吗”?团丁们不服气地说:“何况当时里长给我们说过不给饭钱,你堂堂一个东家咋能说话不算话呢?”
      “今天要你们三个付饭钱不是我李大鹏出尔反尔”,大鹏在桌上猛拍一掌,指着他们说:“当初我是跟邹里长说过不要你们付饭钱,但你们的表现实在让人失望。我现在不但要你们付饭钱,还要赶你们走!至于邹里长那里我晓得跟他说清楚的,这与你们无关。”
      他们三人想到李东家与邹里长的关系很不一般,看来他要给我们当真了,便“卟通”一声跪在大鹏面前:“李东家,我们年青力壮的小伙子吃团防每月才挣二百五十块铜钱,平时要打点小牌,你说咋付得起你的饭钱嘛?”
      “你们既然年青力壮,咋不找个事来做,为何非要去吃团防呢?既来吃团防,就应该好好干,为啥要和那帮土匪吃吃喝喝而误了剿匪大事呢”?李大鹏质问着他们。
      这三人流下了泪:“李东家哎,你不晓得,我们这些人虽然年青力壮,但我们读书不专心,又没有学到手艺,做生意又没得本钱,下苦力呢又吃不得苦。虽已到了结婚成家的年龄,但我们手头还毬钱没得一个,咋娶得起婆娘嘛?只有天天跟一帮混混喝酒、打牌耍,爹娘怕我们伙起惹祸肇,就到处托人找门路把我们塞来吃团防。想的是当团防背着一杆枪好威风啊,还能挣上几个饷钱,媒人看见我们有点出息,必然会给我们介绍女人。哪晓得这当团防每月才挣这点饷钱,还要我们跟棒客拼命,你说我们咋不东想西想的嘛?”
      “唉,你们也真是可怜,我听里长说过你们的情况,所以才决定不收你们的饭钱”。大鹏虽然可怜他们,但想起他们同土匪吃喝的事,便气从中来:“但人穷不能志短嘛,你们的职责就是剿匪,再穷也不能和土匪混在一起啊,因为这关系到每个百姓的生命安危!告诉你,我早就听说你们‘团’、‘匪’一家,根据你们的作为,我完全可以告你们一个通匪之罪!”
      三个人吓得汗如雨下。
      “算啦,看在你们还年青的份上,我也不收你们的饭钱了,但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我找邹里长另外派人”!大鹏最后说。
      三位团丁千恩万谢地收拾东西回镇上复命去了。
      当天下午,邹里长和张团总重新带上三个团丁来到大鹏纸坊。
      李大鹏在表示欢迎之后,感慨万端地说:“我正要去向你反映那三个团丁的情况,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另外派人来了”!他感谢里长处处把百姓的事放在心上。
      “那三个团丁走了,万一土匪们晓得后今晚就来抢劫,哪个负得起责呢?民众的事就是我邹某的事,我咋敢懈怠嘛”?他喝了一口茶:“那三个队员回去禀明了情况,我为自己目不识人而深感自责。赶快同团总商议,另派三个当过兵,在队伍上受过严格训练的团丁来,协助李兄台搞好防范,确保狮子桥一带的平安!”
      “好嘛,里长大人,还是照我们以前的约定,这三个团丁住在我的纸坊,我免费管他们的吃喝;如果他们在剿匪中负伤,一切费用由我承担。李某人不为别的,只为里长分忧,为保一方平安尽一点绵薄之力”!大鹏承诺道。
      邹里长和团总站起来拱手道:“多谢兄台!”
      大鹏也站起来拱手:“多谢邹里长与团总为我们狮子桥的平安操劳!”
      一个月后,土匪们刚进一家纸坊,只听一声呐喊,三个团丁即带领训练有素的联防队把棒客们打得头破血流,一个个喊爹叫娘的抱头鼠窜。尔后半年时间,再无一人喊棒客抢人。

 楼主| 发表于 2013-4-2 12:2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土匪收买团丁还真是无孔不入呢

 楼主| 发表于 2013-4-3 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之一百一十七 作者林一阳

                                                                    二
      这天傍晚,李大鹏还在篁锅台上教一个新来的纸匠煮料,有个青年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大鹏爸儿,嘉正今天下午不见了,婶婶打发我来给您报信,她要您赶快想办法救嘉正!”
      大鹏不以为然:“他一个七、八岁的人了还能走掉吗?无非是到哪里去耍得高兴忘了回家啦,你们再找一下就是了,这点小事都要来烦我吗?”
      “婶婶打发人把他平时爱耍的地方都找遍了,问了经常跟他一堆耍的娃娃们,都说今天下午没有见过他,大家都不晓得他在哪里。婶婶害怕出事,就心急火燎地喊我来通知您一声!”
      大鹏感到问题可能不简单,但他还是平静地说:“你们来给我说有啥用?人不见了只有继续找嘛”。他又打发这人回家继续寻找。
      天刚黑尽,纸坊守门的人慌慌张张跑来报告:“东家,东家,刚才我听见门板‘噗’的一声,赶紧开门去看,发现一把小刀插在门板上,我吓了一跳;再一看才发现小刀上还带着一张纸,我认不得字,不晓得上面写了些啥,赶快取来交给东家”。说着把信纸交给大鹏。
      大鹏急忙打开一看,纸上歪歪斜斜的写着几行字:“李大鹏,今晚三更时分带上一百两银子到‘石蛇’岩顶上领人,不然,你就只有收尸!”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却看得大鹏毛骨悚然,他想这就是当地人常说的“拉肥猪”吧,通过绑架人质来逼迫其家庭拿钱取人,也就是书上说的“绑票”了。再从妻子打发人带来的话看,说明绑票之事应该是真的。
      “石蛇”这地方他从没去过,当地一个老纸匠就向他们介绍道:“当年白娘子因水漫金山被‘法海’和尚收进金钵压在雷锋塔下。青蛇的道行斗不过法海,无法将她救出,只好四处寻找仙山之地修炼,最后选到狮子桥附近的山上修行。很多年后,它终于修成一身‘金钟功’。并拿金钟这法宝战胜了法海的金钵,打垮了雷锋塔,救出白娘子。谁知许仙仍把她冷落一旁,她一气之下,就把金钟放回原来的修炼之处,自己则化身在钟口下那上百丈高的悬崖峭壁上,人们便称它为‘石蛇’。这座山因罩上金钟后就变得像一口钟,因而被人们称为‘钟山’。”
      “石蛇吗就石蛇嘛,还有啥子金钟、钟山啊”?大海好奇地问。
      “这个事说来还真话长!这钟山跟卢沟那边的鼓山相对。相传你们祖先李继武当年从湖北逃亡到这里来落脚时,本来很穷,但你们第一代祖母就是我们狮子桥山上的人,她很有福气,取走了金钟上的宝贝”。见人们一个个立起耳朵听得出神,他讲得更加起劲:“据说那年八月十五晚上天门开的时候你们祖母恰好从钟山路过,那是抱石成金、抱泥成银的好时光,她发现金钟上突然现出了几行字:‘石钟对石鼓,金银万万五。有人识得破,买齐成都府’。她想这正是天老爷给她发财的好机会,就赶快捡了几块石头和几坨泥巴来捏起。说来也怪,这些石头跟泥巴在她手中立马就变成了金银。继武用这些钱修建了那么宽的李家大院,还建起了那么多纸坊”!他嗒了一口烟:“以后很多年来,不少人都还在寻找这‘石钟’对‘石鼓’的宝贝,包括王成道他们也在拼命寻找,但就是没得哪个见到过这些宝贝!”
      一个青年激动地问:“喂,她咋不多抱点嘛?堆得金满仓、银满仓的还要造啥纸呢?”
      “多抱点!你问天老爷干不干嘛”?这老者取出口中的烟杆说,“抱多了恐怕到手的金子、银子都要化成水啊”!
      当人们正津津乐道地听着这位老者讲述石蛇和钟山的故事时,大鹏却认真想着如何解救儿子。是的,这样危险的地方,不要说被匪徒绑架,就是站在崖顶上看着这深不见底的悬崖,都会把人吓昏。不要说和土匪比刀枪,只要稍不注意踩错一步,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东家,你应该赶快派人到镇上报告,叫团防来消灭这帮土匪”!有人提议道。
      “到镇上报告来回要跑好长时间啊?等团防来了恐怕狗都睡毬!”
      “即使团防来了,他们不熟悉这山路,被棒客打下岩还差不多啊,咋剿灭得了棒客嘛?”
      不管大家如何议论,大鹏始终在冷静的思考。叫团防队来,他以为不妥,团防来了也未必能救出儿子,说不定还会激怒土匪当场撕票。怎么办?怎么办?他在头脑中想了很多方案。说实话,他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但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挑战,面临这样的考验是鲁莽相拼呢还是斗智斗勇?很显然,儿子是他的心头肉,既然人质在土匪手上,谁又敢拿儿子的性命去和那帮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赌博呢?他别无选择,只能将计就计,见机行事,与土匪来一场智斗。如果说一个当过知府的人还斗不过几个绑匪的话,岂不贻笑四方?三更!离现在只有两个更次了,十万火急,不容多想,赶快准备着手救人。
      杨存文来找大鹏说事,恰好得此消息,便提出要帮大鹏救人。大鹏不同意,“我来卢沟开办纸坊,一切全靠杨东家给我帮忙,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啦,总不能事事都麻烦你大哥嘛!这次犬子被他们绑架,理当由我亲自去救,就不劳烦杨大哥了。”
      “兄弟,你我是啥关系?是兄弟关系。我们之间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再说你的公子被棒客绑架,也是因为你成头组织联防,打得这帮棒客无法立足,他们才对你下此狠手的。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狮子桥所有造纸坊的事,我们咋能见死不救呢”?存文再三劝说道:“我和狮子桥的造纸东家们都不会同意你去。因你是花楸园的人,对卢沟的地形很不熟悉。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万一有个闪失,狮子桥的联防就会群龙无首。那样不但救不了公子,还会使棒客们更加猖狂!我看还是由杨希伟带上几个精壮小伙子协助你为好。”
      杨存文不顾大鹏的反对,硬派希伟带领五个参加过训练的小伙子帮助大鹏救人。

 楼主| 发表于 2013-4-3 18:1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之一百一十八 作者林一阳

      大海、大坤兄弟二人万分愤慨,同一帮青年坚决要求前去找棒客拼命。大鹏说:“胡闹!你们咋是一群莽夫啊?你们想这个时候还能跟他们硬拼吗”?他吩咐大海、大坤守护纸坊,“我们只能将计就计。你两个在家负责守好纸坊,万一土匪们来个调虎离山之计,就会把我的纸坊洗劫一空。兄弟,守纸坊也不比救人轻松!如遇土匪来抢,你们就用砂枪打击他们,杨存文东家听见枪响就会来支援你们。如把土匪打退后,千万不要去追,以防他们有埋伏。”
      “我们一定照大哥的吩咐办”!大海和大坤说,“如果棒客们实在太凶,大哥应该马上派人回来通知我们,我们立马带人赶来支援。希望大哥千万小心才是!”
      大鹏一面要杨存文派来的精壮小伙带路,带上一个在队伍上当过侦察兵的团丁和纸坊中通过训练的三个机灵小伙子抄近路潜到钟山,隐蔽在对面的山顶上,不要有任何动静,只观察下面的情况,待我到时向我报告。一面打发人回家告诉妻子不要担心,一定会找到嘉正的!自己则带些银两从钟山的大道公开朝“石蛇”走去,后面相隔十多丈远的地方悄悄跟着另两个团丁和熟悉当地路径的十几个精壮小伙儿。
      三更时分,大鹏准时到达了绑匪指定的地点,没有发现任何动静。先前到达的人来报告:只听见石蛇的崖顶上有些声音,未见其他动静。大鹏要他们在附近分散隐蔽,如果发现对面有人过来,便听我的号令行事。
      过了一袋烟工夫,还是不见有何动静,大家焦急地等待着,不免产生各种担心。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阵阵寒风从石蛇崖顶上传了过来,黑暗中有个人影走向大鹏这边,眼见只有几步远了,大鹏轻“嘘”一声,隐蔽着的五个小伙子一拥而上,将这人按在地上捆住,用布塞其口,拖到山顶这边,扯掉他口中的布片。大鹏急忙上前小声问:“你是何人?”
      这人颤抖着说:“我是钟山上的人,叫李明福,被王成道逼迫当了棒客。”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头领他们今天到花楸园拉了李大鹏的儿子当‘肥猪’,说是要取大鹏上百两银子才放人,不然,就把李公子整死!”
      大鹏急切地问:“李公子现在何处?”
      “王成道把他绑在‘石蛇’旁边的山洞中”。李明福指着对面山上回答道,“刚才头领说已到了时候,派我上来看一下这边的动静。”
      “这狗东西”!大鹏在心里骂着。他想这李明福应该是个诚实人,说的应该是实话,得先争取他,于是说:“我看你确实是被迫为匪。现在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饶你一死!”
      “你叫我做啥我就做啥,从今以后我决定改过自新,绝不当棒客了”!他信誓旦旦地说。
      大鹏命令他:“你现在同王成道喊话,就说李大鹏已经把银子带来了。”
      李明福老实地说:“好,我照你的话做。”
      他们把李明福带到山上,只见他双手捂在嘴上吹了一声口哨,对面有人学了一声鸟叫,表示他们用暗号接头成功。
      李明福捧着嘴喊:“头,一切正常,李东家已经带来了银两。”
      “你叫李大鹏和我说话”。对面有人说道。
      李大鹏爽朗地说:“王头领,大鹏已如约到达。”
      “李东家,打搅了”!王成道高兴地说。
      大鹏不明王成道的用意,试探着说:“还请头领过来交涉。”
      “你们来了几个人”?王成道好像有些不放心。
      “哈、哈哈哈……”大鹏讥笑道:“王头领既为绿林头领,想必是一条在刀尖上舔血的好汉,今天为何婆婆妈妈的?不要被我小看了!”
      一阵山风将这爽朗的笑声吹入成道耳中,好像平地响起一声惊雷,使他浑身很不自在,似乎有一种末日来临的感觉!
      一阵沉默过后,李大鹏高声说:“请头领放心,大鹏一生非常敬仰英雄!今天之事不怪罪头领,你我二人既以这种方式相识,就是不打不亲!再说你当绿林,不一定就是你的本意,也许是生活所迫或其他原因。自古绿林出英雄,你如果真是一个英雄,我们可以相交为友。”
      大鹏的慷慨之言征服了王成道,他想这李大鹏既敢辞官为民,肯定是一个充满正义的堂堂君子,不会是出尔反尔的小人之辈。再说他要救人,我只图钱,二者并无其他冲突,我虽未曾与他谋面,但听他的每句话都说到自己的心坎上,让人有一种意气相投的感觉,也许我们还是猩猩惜猩猩,好汉惜好汉,何必形成生死不解之冤呢?于是放下心来,亲自将李嘉正从石蛇岩洞中带到山顶。
      双方刚一接触,互相点燃火把,加上几十支松明子把这里照得如同白昼。见到土匪,大鹏他们倍加警惕;成道则想那众人拱卫的高个子肯定就是李大鹏,他见此人气定神闲,不怒而威,确是做官之人。便拱手上前招呼:“李东家,成道打搅了,得罪之处,还望东家海涵!”
      大鹏:“大鹏应头领之约而来,见头领风姿绰约,果然是英雄之辈,令大鹏眼界顿开!”
二人相谈投机,大鹏亮出所带银两,王成道令手下喽啰放开李嘉正。上前拱手而言:“李东家,我们委屈了公子,现就让他安然回到东家身边”!
      见到儿子能从魔窟中平安归来,大鹏那颗“砰砰”跳动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爹爹”!嘉正哭着朝大鹏那边跑去。大鹏正要答谢时,突然,王成道手下有个喽啰一瘸一拐地冲向嘉正,举刀便砍。情急之下,被李大鹏身边的精壮小伙子一棍把这瘸子手中的刀打落在地,将其捆绑。
      大鹏处变不惊,正义凛然地问:“这位弟兄为啥要加害我的儿子?”

 楼主| 发表于 2013-4-4 11:0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之一百一十九 作者林一阳

      “老子上次在纸坊头被你的砂枪打伤,现在都还瘸着,此仇岂能不报”?这个虎背熊腰,外号人称“哮山虎”的钟瑞勤眼中喷着火回答道。
      成道大骂:“钟瑞勤,瞎了你的狗眼,还不快为大名鼎鼎的李大鹏东家跪下!你晓得吗?东家曾为朝廷官员,因讨厌官场腐败之风,才辞官回家大兴造纸之业。人说大鹏有祖宗遗风,实为人之楷模。再说,上次是我等不义,东家为了拒匪,不得已开枪打伤了你,应属义举。你岂敢举刀相害他的公子,我等弟兄虽无命案,今天只得对你开戒”!他大声疾呼:“来呀!”
      众喽啰回答:“在!”
      “将哮山虎这狗杂种乱棍打死,然后碎尸万段,甩下岩去喂野狗”!成道大声命令道。
      四个喽啰前去拖钟瑞勤。
      “且慢”!李大鹏大声喝道,“想这位兄弟怀有复仇之心,一时糊涂,做出鲁莽之事,也在情理之中。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上次既受枪伤,实为误会。大鹏一面请这位兄弟谅解,消除你我之间的隔阂;一面还请头领宽恕于他,他才二十来岁,没有必要置他于死地。他为自己报仇可以理解,我想只要他一旦明白了道理,就不会再与我为敌了!”
      王成道:“李东家通情达理,真乃大量之人”。他转身对瑞勤吼道:“还不快谢过李东家!”
      钟瑞勤不肯跪下,只向李大鹏拱手作揖:“谢谢李东家救命之恩!”
      大鹏扶起钟瑞勤,轻轻拍着他的肩:“区区小事,不必言谢”。他向众人高声宣布:“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以后任何人都不准再谈此事!”
      瑞勤听了大鹏不究既往的话,卟通一声跪在地下,向大鹏拱手作揖:“瑞勤感谢李东家!”
      大鹏对着哮山虎大声说:“兄弟,动物尚且争夺食物,何况人类呢?人虽然是高等动物,但毕竟是动物,就有动物的本性,为了自己的生存和繁衍,也难免去夺取别人的财物和女人。人间所发生的战争,其实质就是利益之争。可这利益之争,自古来就有正道与非正道之分:靠劳动获得的利益就是正道的;而非正道者只想抢夺别人的利益。但是光靠夺取别人的财物是不会长久的,你看哪个偷人抢人者发了财呢”?他看了看周围的人:“这个道理告诉我们:只有通过劳动,大家才能过上好日子!否则,如果连饭都吃不上,又咋能成家立业呢?”
      王成道听着这回荡在山谷之中的响亮之音,边听边沉思,认为这大鹏是个有胆有识的义气中人,为人江湖,能与之为友。便感慨地说:“成道乃一界莽夫,不善人道,而今沦为草寇,遗臭万年,无颜再见东家。今晚听了东家一番教诲,令成道茅塞顿开!”
      大鹏继续开导:“头领说哪里话来,你我同为七尺男儿,应顶天立地,为人类做出贡献!”
      王成道叹气说:“唉,不瞒李东家说,成道家住鱼岩山上。从小也想读书报效朝廷,无奈家道贫寒,被王员外所逼,只得落草为寇。当初也想效仿古人杀富济贫,谁知走上这条路后,才晓得这卢沟方圆几十里哪有那么多富人可杀啊?外地虽有些大户,我们又不敢干。弟兄们天天要吃要喝,我们也管不了富人穷人,只要抢得到东西就抢!唉,从匪之路真是艰难啊,既不能杀富,也不能济贫。这二十多年的草寇生涯,让我们尝够了山洞为房、绿林为家的痛苦,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一到十冬腊月天,冷气入侵夜难眠,过着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的日子。你叫我咋活?更恼火的是,我虽未带命案,但时时提心吊胆,现已年将半百,不想再过这打家劫舍的日子。加之弟兄们都是穷人出身,有的是受财主逼迫才入伙的;也有被我们逼良为匪的。不说被逼为匪的早有怨气,就连自愿入伙者也不想再过这苦日子。他们说当土匪就是掉头的买卖,一辈子都找不到女人,大家都不愿再干了。我便傻里傻气的把李东家当成员外、财主,想拉肥猪勒索点银两,好为这十几个弟兄发点盘缠,各自散伙。我也从此金盆洗手,度完余生,免得在九泉之下难赎罪孽。不知李东家是否原谅王某?”

 楼主| 发表于 2013-4-4 20:1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之一百二十 作者林一阳

      成道说话之间,一个团丁不断向大鹏递眼色,大鹏却视而不见。他以为火把的光线不好,干脆跑到大鹏面前耳语,要求大鹏趁机将王成道及其全部喽啰拿下,大鹏则不以为然地仔细听着王成道讲述他那为匪以来的凄凉史。
      “我也出身贫苦,为官时视民众的生存如己命;辞官造纸,并不想当什么员外、财主,只是为了弘扬纸业,尽量解决穷人的生活出路,让他们有工可做,而不靠盘剥发财成为财主”。大鹏与成道进行交流并征求他的意见:“头领既为生计所迫沦为绿林,实属无奈之举。现在既想洗手,我愿为头领指条正道,既能解决生计,又能彻底改邪归正,不知头领以为如何?”
      成道两眼闪光,兴奋地说:“承蒙东家不弃,搭救我于水火之中,真是三生有幸”。当即跪在地下朝大鹏拜了三拜:“东家肯为我等指路,就是满地荆棘,我们也无怨无悔地走下去!”
      大鹏急忙上前扶起成道:“头领岂能如此?论年龄头领为长,弟为幼。哪有兄长拜小弟之理”?他又对众喽啰说:“我想大家既不缺胳膊又不少腿的,完全可以到我的纸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弟兄们只要能彻底改掉匪气,愿到纸坊做活的我欢迎,能学造纸的学习造纸,能做体力活的做体力活;不愿到纸坊做活的李某发给一些安家费,钱虽然不多,但能让大伙回家做成正事,使其今生不再为匪。不知头领及各位弟兄尊意如何?”
      王成道对众喽啰大声说:“王某和众弟兄从内心感谢李东家的大恩大德。我愿意到李东家的纸坊做活,其他弟兄是到纸坊做工还是回家,悉听尊便!”
      “我们愿意到纸坊干活,做苦力也可以,能教我们学会造纸更好”!十几个喽啰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他们又面露难色:“不过……不过我们做过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对不起李东家,不晓得东家能不能真的饶过我们?”
      “弟兄们,要说做伤天害理的事,你们哪个有我王成道做得多呢?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这李东家是做过大官的人,连我王成道这样的罪魁祸首都能容纳,何况你们呢?”
      “所有弟兄只要悔过自新,从前的事我一概不究”!李大鹏果断地表示。
      喽啰们大声说道:“那我们就决心跟随李东家了!”
      “老子才不愿到他的纸坊下苦力啊”!钟瑞勤大声吼着。
      王成道怒斥道:“你不愿去没得人勉强你,但你不得再为匪寇!”
      “人各有志,不愿干的我发盘缠,李某绝不食言”!李大鹏大声说道。
      “盘缠我不要”!钟瑞勤赌气似地说。
      大鹏:“王头领,今晚我已带来了银两,现请头领笑纳”。说着要将银子交给成道。
      “多谢东家了!既然我们都同意到造纸坊去做工,还拿银子何用”?成道笑着拱手说。
      第二天,这帮土匪全都来到大鹏纸坊干活。王成道因年纪大被安排登记收购竹子的账目;其他弟兄有的扛竹子上篁锅,有的学习用舂杆打竹麻。通过几个月的劳动感化,他们的匪气已不复存在,相当卖力的干活。有的还学会了造纸,受到了当地民众的欢迎。
      由于狮子桥的匪患已除,团防队要召回三名团丁。大鹏觉得他们当过兵,各方面都比较优秀,在征得他们同意后,便向邹里长提出将他们留在纸坊里担任护卫。

 楼主| 发表于 2013-4-5 09:2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之一百二十一 作者林一阳

      平乐镇方方面面的几十个东家和李成祥今天相聚在剑仙楼茶馆中,大家热烈地谈论着李大鹏处理卢沟那伙棒客的事。有人说:“李大鹏仅靠狮子桥那几个纸坊联合的小民团就把王成道的棒客全部消灭了,还把他们弄得服服帖帖的干活。这人真不简单啊!”
      “我说这李大鹏枉自做过大官,咋还这么糊涂!他忘了农夫和蛇的故事啦,竟把一帮棒客养在家里,这不等于养着一群老虎吗?说不定哪天把老虎们养肥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不要说他的儿子,可能连他都会一起吃掉,连骨头渣渣都不噜点!”
      “不是斩龙匠就不敢下东海,没得金刚钻就不敢揽瓷器活。他大鹏没有降龙伏虎的本事,就敢把一帮老虎养在自己的纸坊吗?我说老兄,你用不住为人家担心!”
      成祥听见有人赞扬大鹏就很不舒服,自己过去多次挤兑他都没有成功。嗨,现在机会正好来了,找到他通匪的岔子就肯定会扳翻他,便趁机煽风点火:“啥子消灭啊?明明是他与棒客头子打得火热,把这帮土匪弄到他的纸坊养着,我说他这不叫灭匪而叫养匪或通匪!”
      “像他这样剿匪我都会剿。哪天把老子惹毛了,我还要告他一个通匪之罪哩!”
      “那你们就像他这样把土匪灭给我们看一下嘛”!佟进章顶了他们一句。
      “说李大鹏通匪也不对,他的儿子还被棒客拉过肥猪,咋能说他通匪呢?”
      “你告人家通匪需要拿出证据嘛,单凭你说人家通匪就是通匪吗?”
      “咋没证据呢?他用狮子桥那十几家纸坊凑集的钱收买棒客,这就叫既想捞名又不失利。这个老奸巨猾的李大鹏,做事阴险得很”!一个东家咬牙切齿地说。
      一帮人唾沫横飞的吵了半天。突然听李成祥大声喊道:“各位东家静一静,请邹里长来给大家公断”。他不知啥时候与邹里长一起进来,在里长身后吆喝着:“给邹里长上杯好茶!”
      邹里长刚坐下,开锅的吵闹声便嘎然而止。他端起茶杯斯斯文文的呷了一口茶,伸手捋了一把胡子:“刚才我过河来办点事,成祥来对我说:‘东家们在剑仙楼相聚,全都说李大鹏剿匪是假,通匪是真’。我倒想听听他是咋通匪的,好到县衙、州府报他一个通匪之罪嘛!”
      片刻之间,茶馆里雅雀无声。
      里长启发着大家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大家既有话就可以当着我说嘛。”
      “我说他通匪,是因为匪首和棒客们都还养在他的纸坊里,这不是假的嘛!”
      又一个东家气愤道:“匪患自古为人所恨,而李大鹏却与强盗结成亲家。他把棒客养在家里,同棒客头子打得火热;他就像个匪首,掌红吃黑!请问该不该治他一个通匪之罪呢?”
      邹里长不紧不慢地问:“还有人说话吗?”
      “有人说大鹏拿我们凑集的钱养匪,这话太不公平!事实上我们凑集的钱已经用于训练小民团了,还有镇上派去的团丁全是他开销的”。存文很不服气:“我要说明一点,这帮土匪并不是被他养着,而是在他的纸坊当造纸匠。远的我不敢说,就拿平乐来说吧,能把土匪变成自食其力的纸匠,恐怕只有他才做得到!今天却有人说像他这样剿匪我都会剿,那么匪患猖獗时你又咋不站出来成头去剿呢?如果哪个做到了我就给他‘沾花挂红’,放一千二百饼鞭炮感谢他,杨某人绝不食言!”

 楼主| 发表于 2013-4-5 15:33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之一百二十二 作者林一阳

      佟进章说:“刚才有人说李大鹏剿匪是假,通匪是真,我认为这说法不对!当初他也曾遭棒客抢,后因得罪棒客,致使其儿子被绑架。应该说他与土匪不共戴天!咋说人家通匪呢?我也听说他把土匪们包括匪首弄到自己的纸坊干活,目的是让他们改掉土匪习气,通过劳动得到生活出路,使之成为良民。东家们,我连李大鹏都没见过,同他没得任何私交,该有发言权吧?我以为只有他才有那么大的胸怀去包容土匪,改造土匪。自古来朝廷还有招安土匪的策略嘛,当年水泊梁山的一百单八将不也被朝廷招安了吗?而今李大鹏又何罪之有呢?我想大家应该少一点指责,多像他那样去化土匪为良民,这天下也就太平了!”
      对杨存文和佟东家的发问,没有人敢接招了。
      李成祥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他在权衡是支持李大鹏的多呢还是反对者多,关键要看里长的倾向,但刚才里长的态度却让他捉摸不定,他曾听说狮子桥的小民团就是里长成头建立的,据此说来,他无疑会支持李大鹏。风向既定,他赶紧开口了:“我同意这两位东家的说法!”
随着李成祥的转向,那些刚才还反对大鹏的东家们全都不敢说话了。
      邹里长又呷了一口茶,慢腾腾地说:“从今天大家对李大鹏处理土匪的争论中,我看大家也不全都反对他。从反对者口中,我听出了大家对土匪的憎恨;从支持者口中,我听出了他们满意李大鹏安抚土匪的高招!东家们,说句心里话,当初卢沟的百姓要我根除匪患,我伤透了脑筋,到过县衙、州府,州、县大人让我剿抚并用。是的,自古来朝廷对匪患困扰,要么是剿,要么是抚。但咋剿、咋抚?我又苦于无计,我想在座的当时也可能和我一样束手无策吧!我因想到了李大鹏,他是做过知府的人,应该有剿抚之大计大策,便去请教于他。他提出了就地建立小民团的想法,我觉得完全符合狮子桥剿匪的实际,当时就支持了他。不是吗?当土匪猖獗时,连他的纸坊都遭抢了,他组织力量多次打击土匪,使他们不能得手,这就是‘剿’。土匪们只好绑架他的儿子,面对这道难题,他虽一介书生,却不怕路险,不畏匪狂,亲自与匪首见面,在穷凶极恶的土匪面前,表现出慷慨激昂,晓以大义,终于把土匪们的嚣张气焰打下去,并臣服于他!他为了使一个地方长治久安,则采取了‘抚’的策略。如何评价他是‘抚’匪还是‘通’匪呢,我们应该以这些土匪从此金盆洗手还是重操旧业为标准来衡量。如果他们真正改掉了匪气,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我说他就是抚匪;反之,匪徒更加嚣张,则是通匪。人家不要镇上一文钱,让那些土匪得到感化,重新做人,收到了剿抚并用之功,事实证明他没有通匪。他做出了很多人想不到更不敢做的事,正如佟东家所说,他化土匪为良民,具有包天容地的胸怀。我认为这是保境安民的一种策略,他已很不容易了,难道我们过上了太平日子还要去责难他吗?请大家扪心自问,我们的良心何在”?他看了大家一眼,“不瞒各位,我已将他的功绩上报县衙、州府和成都知府,请求表彰他的莫大之功,以号召所有东家以李大鹏为榜样,为消灭地方匪患出力,为朝廷分忧,替百姓解难!”
      邹里长的话音刚落,李成祥则使劲鼓掌,其他东家也跟着鼓掌。
      李成祥提高了嗓门:“邹里长这段精彩的讲话,肯定了我们平乐镇剿匪的作法是对的。我早就说过这邹里长治理平乐有方,组织团防把棒客打得屁滚尿流,我们这些东家吃饭睡觉都放心了。我早就想跟大家商量为邹里长送道匾了”!他又鼓起掌来,不知是欢迎自己的演讲还是欢迎邹里长。“走,大家请到我的水月堂去,陪邹里长喝杯酒吧”!他说得热情洋溢,就是没有说明是他自己招待这顿酒呢还是大家打平伙。
      邹里长摇手说:“算啦,算啦,我已酒足饭饱了,大家改日再会”!于是站起来谢绝了李成祥的邀请,离开了茶馆。一路上,他在反复问着自己:你倒当众赞赏了大鹏的抚匪之功,然而官府也会肯定他的作法吗?

 楼主| 发表于 2013-4-6 09:2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之一百二十三 作者林一阳

第二十章

      为了庆贺朝廷表彰李大鹏安抚、感化土匪,保一方平安之功的批复,邹里长带着团总到狮子桥去向当地民众传达批示,全镇的东家们也去听了传达,并摆酒庆贺。席间,里长问道:“李东家,才短短一年时间你就使狮子桥的棒客们销声匿迹了,请你介绍一下这其中奥妙。”
      大鹏介绍道:“邹里长,不瞒你说,当时在现场上有人建议我趁机将王成道及其匪徒一网打尽,但我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春秋时管仲曾说:‘服人以义而不以兵,逼不得已而用兵,亦先之以义’。你想嘛,不管棒客也好,土匪也罢,他们都是人,说穿了他们也要生活。但是由于各种原因使他们无法生活了,他们就怨天尤人,认为世道不公,在所谓杀富济贫的口号下参加了土匪。他们中有些人是被财主逼的,也有些人是被土匪逼的。没有哪个人天生就是土匪。我们只要能给他们提供一条生活之路,给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他们中的多数人就不愿为匪,参加劳动,成为新人。匪首王成道与他的十几个弟兄到我的纸坊干了几个月活,确实已经脱胎换骨”!他看了里长一眼,“当然也不排除有极少数顽固不化的匪徒,他们由于多种原因匪气难改,对这种人就需要镇压!这就是我的一点粗浅看法。”
      “李东家,你帮我解决了卢沟匪患这道十分头痛的难题,不管别人咋评价你剿、抚土匪之事,我始终都坚决支持你!县衙、州府和成都知府以及朝廷都肯定了你的作法,将来很多人都会理解你的,因为你确实使一方平安得到了保障”!邹里长满面春风地说。
      狮子桥的民众和造纸户都为当地的平安从此有了保证而十分高兴。大家盛赞李大鹏在儿子遭绑架后居然还能宽宏大量地安抚土匪,从心中彻底消除了对他的误会。
      
      咸丰年间,“哥老会”组织渗透四川,四川民间将其称为“袍哥”,各地以“公口”或“社”自成一帮,平乐镇已有十大公口。关于“袍哥”的说法众说纷纭,有人说《诗经》中就有,有人则说是三国时曹操认为关云长是一个重义之人而赐战袍,沿途关卡见袍而放行,这才有千里走单骑的成功。其实袍哥无非就是结袍聚义,割袍断义,他们相聚就靠一个“义”字。四川普遍流行着“袍哥能结万人缘,上齐红顶子,下齐讨口子”的说法,一个袍哥成员,即使是最低等的十排“小老幺”外出遇到了麻烦,你只要说是“圆”的,讲出你的“公口”以及舵把子大爷的姓名,再拿出所在公口“舵把子”大爷的一张名片,就证明你是加入了袍哥的内伙子而放行;如果你是“方”的,江湖上就会找你的麻烦。所有袍哥成员外出办事,千里不要柴和米,万里不要点灯油。凭着舵把子的片子,各个码头都有人接待,真是逢州吃州,逢县吃县。当然加入袍哥组织也有一套严格的程序。他们每年有五月十三的“单刀会”,效仿关公单刀赴会,这一天公口里张灯结彩,大排香案,欢宴会众,广纳宾朋。让公口的每个成员表白自己身清事明。由“恩兄、承兄、保释和引进”等“四拜四兄”将新加入袍哥的成员引进,接受栽培,确定排行,互相才可称兄道弟。他们正月还有“春台会”,腊月还有“团拜会”,还有定期不定期的“迎宾会”,通过这些会议解决袍哥成员间复杂的仇怨纠纷。
      由于袍哥在四川具有很大的势力,达到红黑两通的程度,所以一般成年男子要在江湖上行走,都必须加入袍哥组织。“明末无白丁,清末无倥子”。很多绅、商等有声望之人想倚靠袍哥势力活动,便赞助金钱而挂个“闲位舵把子”的名份,江湖上称之为“绅夹皮”。
      李大鹏因君子不党,至今还是“白丁”,无论在家或外出都不能享受袍哥的礼遇。他消灭了狮子桥的土匪后,“大成公”的舵主杨存文看准了大鹏的为人和他曾有过为官的经历,不管他是否愿意赞助金钱,都邀请他挂个闲位舵主的身份。这“大成公”拥有平乐镇河对岸以及整个卢沟、大碑山等处众多的袍哥成员,是平乐镇一个很大的“仁字辈”公口。
      李大鹏再三推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挂这闲位舵主的名号。
      杨存文则反复劝说:“大鹏兄弟,你我是啥关系?是拜兄拜弟的关系。否则,我瞧不起的人就是出大钱想要这个身份,我还不愿给他呢!当然,我晓得你心头可能瞧不起这袍哥公口,把它看成下三滥的帮会,但这世道就流行这个帮会。不管你是哪个,只要不是袍哥成员,人家都不会认你的账。再说,我们大成公是‘仁’字辈袍哥,成员都是由知书达礼的上流人员组成的,里面没有下三滥。你问一下,你家大爷和兄弟哪个不是袍哥?像你这样有声望的人,不一定要加入袍哥,我们都可以给你一个闲舵主的身份,不为别的,就为你外出行事方便!”
      “我加入袍哥可以,但绝不当舵主!我的精力是专心经营纸坊”。大鹏非常坚决地说。
      存文诚恳地告诉他:“当舵主又咋啦?我让你当的是闲位舵主。不要你管理公口的具体事务,只挂一个虚衔。绝不浪费你造纸的精力,让你说话有人听就行了。”
      在杨存文和袍哥主要成员的真诚相邀下,他觉得盛情难却,只好接受。

 楼主| 发表于 2013-4-6 10:29 | 显示全部楼层
抚匪不等于官匪一家啊

 楼主| 发表于 2013-4-6 10:4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之一百二十四 作者林一阳

       杨存文昨天告诉大鹏一件事,因为大鹏最近在成都牛市口开了一家纸铺,十多天前,伙计发现有个纸摊摆在铺子前面叫卖,便生气地问:“这是哪个的纸摊摆在我们铺子门口?”
      “我们摆在街面上关你啥事?又没有摆在你的铺子头撬你的生意!嗨—,你这人才怪呢,租铺子卖东西把街面都管到了是不”?街面上摆纸摊的两个伙计没好气地回答。
      “咋不关我的事呢?我在这里为东家守铺子,你把纸摆在我们铺子面前,不关我的事又关哪个的事呢?伙计,你看成都这么多人做生意,哪有把货摆在人家铺子前面卖的道理啊?哼,我看遍天下都没得这本书卖”!纸铺的伙计气势汹汹地冲到了街面的纸摊上。
      摆纸摊的伙计似乎十分委屈地说:“伙计,不是我们不讲道理,但不能只要你们吃饭,就不要我们吃饭嘛!”
      “说这些废话干啥,哪个不要你吃饭啊?你要是真吃不起饭嘛就回去找你们东家嘛”!纸铺的伙计边说边吼道:“我要你们赶快把摊子搬走,免得大家整冒火”!他见这两个伙计没有听他的命令,就动手把摊子上的纸抓来四处乱丢。
      纸摊上的两个伙计伸手去拦他,双方争执起来,互不相让,于是拳足相加,抓起板凳正要大打出手之时。相邻做生意的人赶快出来劝解他们,但这两人像好斗的鸡公互相啄着对方的羽毛正紧紧撕扯着,始终无法劝开。
      正在大鹏纸铺后堂做账的掌柜闻讯赶了出来,费了好半天劲才把他们拉开,但他们仍然怒视着对方。掌柜正在询问两个摆纸摊的人,是谁叫他们来这里摆摊的,忽听一人大声吼道:“是我要他们来摆的!你要咋子嘛?我说你不晓得在得意啥子?你再为李大鹏卖命也不过是他的一条狗而已!”他指着那个打架的伙计说:“你连狗都算不上,最多就是一只‘狗腿子’!”
      掌柜抬头一看,这说话的人原来是范沟的造纸东家李成其,便上前打招呼:“李东家,话可不能这样说啊,我帮李大鹏东家开办纸铺,就应该尽心尽力地维护他,这就叫当其事,负其责嘛!我想李东家也希望帮你的人对你负责嘛。”
      “哼哼,好一张利嘴,不愧是一块做生意的好手,也不愧是李大鹏喂乖了的一条好狗!我还真佩服李大鹏的眼光,不晓得在哪里买到了这条好狗,我咋就买不到呢?如果我喂到了这样的狗,不晓得哪天就发了”!李成其连讥带讽地说。
      “李东家,啥子叫狗?你再这样骂我就不客气了”!刚才被李成其骂做狗腿子的伙计怒火冲天,正要举拳向成其砸来,被掌柜伸手拦住:“我就算是李大鹏喂的狗又咋啦?那你今天不也是放狗咬人吗?你今天放了两条狗到我的铺子前面来惹祸肇,还出手打我们的伙计,不知你安的是啥子心?”
      见周围的人窃窃私语,李成其也觉得自己好歹是个东家,不好意思再骂人家是“狗”。经这掌柜一问,他便缓和了语气:“我能安啥子心啊?唉,我看到你们的纸有好多就卖好多,而我的纸摆了一年都还没有卖脱。他大鹏是我的侄儿子,我的生意咋就不如他呢?想来想去,可能是我的铺子不出生意,干脆把纸摆在你们的铺子外面,好沾你们点光,大家混口饭吃”。说到这里,他又指责起这个掌柜:“我们枉自还是地方上的人,你刚装起那认不得人的样子,把李大鹏的生意当成自己的生意来做,谨防哪天他把钱赚够了,一脚把你踢开,到时候你肯定比我还惨!不信你就看嘛,我呢好歹还有个纸坊,你却一无所有,看你拿啥子跟我比啊?”
      “我说李东家,要想你的纸好卖就应该提高纸的质量。不是我踏俗你的话,你看你的纸面上那么多料筋,拿起来一摸就挂手,哪个傻瓜又愿意买你的纸呢?你不在质量上下功夫,光想来争夺市场是卖不脱的。俗话说‘酒好哪怕你的巷子深’?反过来说,不好的酒哪怕你就摆在街中间也没得人买。不信你到街中间去摆一天,保证没得人给你买!你敢不敢打赌嘛”?掌柜用一个指头指着李成其不愠不火地说。
      杨存文恰从这里经过,见此情形便上前劝说:“李东家,既然你们都是地方上的人,又何必把事做绝呢?你把摊子摆在人家铺子门口,只想自己卖钱,就不考虑挡到人家的生意?”
      围观的街邻纷纷说道:“你嫌自己的铺子不出生意,那就去租间出生意的铺子嘛。”
      “我说句公道话:李东家,你这纸确实不好,我劝你不要把这样差的纸拿到成都来卖!你要想多赚钱,就只有把它拿回去重新造好才运来”!一个街邻顺手拿起一迭纸摸了一下说。
      李成其被大家说得不好意思,趁着杨存文的劝说作台阶,只好喊伙计们把纸摊搬走了。
      大鹏想难怪李成其这几天见到我总是红着一张脸,其实这件事我根本没把它记在心上。他想找机会与成其这老辈子交换一下,但李成其老是躲躲闪闪的。

 楼主| 发表于 2013-4-6 15:5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之一百二十五 作者林一阳

      这一年,大鹏建起了第三个纸坊,他想自己的纸业已发展起来了,该抽出精力来照顾年迈的爹。成辉却说:“你就专专心心造你的纸,不要在我身上多操心。屋头有贤惠的儿媳妇照看我就够啦,我每顿粗茶淡饭的都要吃干它几大碗,身子好得很,扛着百十斤重的竹子随便爬山,连吭都不吭一下!哎,你还记得当年要我到中州去享福,结果给我整出一身病来不”?父亲当年在中州的情形让他记忆犹新。
      那是大鹏在中州任知府的第二年,他要把父母亲接到他的府衙去耍,母亲因吃斋念佛,坚持在家为儿子祈祷。也是啊,儿行千里母担忧嘛!成辉一人到中州后,尽管大鹏在生活上从不铺张,但他对父亲却是每顿大鱼大肉。三天后,成辉感到身体不适,又吐又拉。病了一天下来,昏昏沉沉,腰酸腿痛,四肢无力,一张脸黄得像青菜叶子。开始还认为是不服水土,大鹏四处求医问药,但无论服了多少药,还是不见好转。这天,父亲提出要回家。
      大鹏惊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成辉无奈地说。
      大鹏还是不解:“究竟是大鹏对爹爹孝敬不够,还是你儿媳不够贤惠?”
      成辉呻吟着说:“不要问了,你们对我都不错,就是我的命不好,过不惯这样的好日子!”
      “爹,过去你和娘拉扯我们长大很不容易,而今我的生活好了,理当尽人子之道。您老人家才来几天,咋就说要回家呢”?大鹏耐心地劝说。
      “大鹏,你不懂,这金窝银窝再好也当不住自己的狗窝,又道是‘瘌疙宝(蛤蟆)都说自己的活蔴荒荒头好’。我在你这里天天大鱼大肉,身上反而不舒服,不如回家吃青菜萝卜,身子还壮实,能多活几年,有啥不好呢?”
      听了这话,大鹏感到无奈,只好任由父亲回家,并亲自远送一程。临分别时,父子俩说了很多关照的话,大鹏目送着父亲,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离去。
      一个月后,父亲来信说自己回家天天吃青菜萝卜,人还长得红光满面的,身体越来越好。
      想到这些,大鹏只好听从父亲的意见,顺其自然,随时关心父母的冷暖也就是了。

      这天上午,牛市口“李氏纸业”的铺子里突然闯进一群当兵的,他们进屋就翻箱倒柜的四处找钱,把柜台上的钱全部揣入各自的腰包;有两个军士把刀架在掌柜和伙计的脖子上,搜出他们身上的钱。他们嫌这钱太少,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便指挥其他军士扛走铺子上的纸。两个反抗的伙计当场被军士们打得头破血流。见到铺子里像涨过洪水一样被洗劫一空,掌柜愤怒地问:“不知你们是军人还是土匪?”
      “军人又怎么样,土匪又怎么样?‘兵’和‘匪’又有什么区别?反正肚子饿了都照样要吃饭”!一个领头的小军官大声回答。
      “我怀疑你们不是军士,而像是化装成军士的土匪”!掌柜不卑不亢地反驳:“自古来当兵吃皇粮的人,负着保护老百姓的职责;你们却不但不保护民众,反而侵入民宅抢劫财物。我看你们就是一帮化装成军人的土匪,甚至比土匪还凶!这世道莫非真的是兵匪一家吗?”
      “你说得对,当兵就应该吃皇粮。但我们在前方与太平军浴血奋战,死伤了不少弟兄,不但没得人管,反而连饭都不给我们吃,我们的肚皮都饿来贴到背喽!你说我们不找你们这些做生意的人要钱又该去找哪个要呢”?领头的军官高声述说着他们的苦衷。
      见纸要被军士们装车运走,掌柜赶快上前去拉住领头的军官:“军爷,你们就这样把纸运走了,我又咋向东家交账呢?”
      “咋交账那是你的事”!这军官边说边用力甩开掌柜。
      掌柜又冲上前去拦住他:“你总得要写个手续给我嘛。”
      “写啥手续啊?你叫他到武候祠对面来找我就行了”。说完就急忙带着运纸的兵跑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4-7 12:0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之一百二十六 作者林一阳

      大鹏一听说纸铺被抢便连夜赶到成都。他简单问了情况后,天刚发亮就直奔武候祠大街找到这群当兵的驻地,一个带队的军官接待了他。听了大鹏的质问,军官便火冒三丈地跳了起来,并要岗哨将他哄出大门。大鹏见势不好,急忙改变语气同他寒暄,这才缓和了气氛,这个军官自报家门姓李,是个外省人。当大鹏问起为何要抢他的纸铺时,出乎大鹏的预料,姓李的军官毫不掩饰地说:“抢你的纸就抢你的纸!这有啥了不起呢?”
      “请问军爷为何要抢劫民财呢”?大鹏不紧不慢地问。
      “为何要抢民财?道理很简单,这么多军士不抢就要饿肚皮”!这位军官情绪激动地说:“我们为了保护你们生意人的利益,在前方与太平军打仗,军士们死伤无数,根本没有人管我们的死活!一声令下要我们撤下来休整。说是休整,却让我们饿起肚子跑到成都,大家希望能在成都能吃顿饱饭,但腰无分文。你说不抢东西难道要我这上百号弟兄活活饿死吗?”
      “朝廷不是给了你们军饷吗”?大鹏不解地问,“实话说,我也曾当过知府,非常清楚朝廷的军饷都是按你们队伍的实际人头划拨的。咋会说没得钱吃饭呢?”
      “我的知府大人,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说我们当兵的哪个愿意抢人啊”?这军官气愤道:“说到军饷,你根本不晓得一拨出来就被层层吃得干干净净的,连渣渣都不剩点,哪里还轮得到我们当兵的份?一个管钱和军需物资的小军官都比我们带兵打仗的中级军官还有钱,要说单靠俸禄他们哪有那么多钱?还不是靠喝兵血发财”!他摇了摇头:“你可能没有见过战场上的惨象:弟兄们在前方冒死打仗,那些当场被打死了的不说;可那些受了重伤,痛得哭爹喊娘的在地下头滚了半天都无人过问。如果打了胜仗呢还能得到医治;要是吃了败仗,各人只管逃命,谁能顾得了谁?那么多伤兵因得不到救治只有活活痛死!所以军士们在每场战斗之前都互相约定,如果谁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就请对方补上一刀,以求速死,免得遭活罪。而那些发号司令又喝兵血、吃兵饷的人简直就是一群喂不饱的狼!他们一个个吃得肥头大耳的,可以说他们攒的钱几辈子都吃不尽、用不完,四处置地产、娶小婆子。不仅如此,他们还是争功推过的高手,虽然不上战场,可一有功劳全是他们的,凡有过错就是别人的。我们在前方卖命的却没有功,连一文钱都得不到,你说这仗咋打得赢嘛?我看为了鼓舞士气,就该先把这些人全部抓来杀了”!他发泄了一通后,又唉声叹气:“唉,可朝廷却管不了他们,当兵的又杀不了他们。你说我们不抢东西吃又该咋活呢?”
      “你们在前方打仗确实辛苦了”。听了军官的话,大鹏摇摇头,感慨地说:“我以为你们即使有万般苦衷,都该向上峰反应,而不应这样纵兵劫财。不知你想过没有,你们这样做虽然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了,但却把朝廷的民心失尽啦。作为国家的军队是万万不该这样做的!”
      这军官很不以为然:“失去民心!我看这大清朝早就失去了民心喽,不然咋有这么多太平军起来反抗朝廷呢?你说找上面反应,难道我们还反应得少吗?都快到兵变的程度了,可又有谁过问我们呢!吃饱的胀得脑满肠肥,饥饿的肚皮头连点青菜渣渣都没得。我看这大清朝实在不清,早就该灭亡了!”
      这军官如泣如诉的一番话,使大鹏感到心情十分沉重,沉默良久,他站起来说:“如果要你们现在返还所抢的财物等于虎口夺食,干脆我去找一下四川巡抚,看能不能为你们争取到一笔军饷,但你们领到饷后,必须把所抢的财物如数退还给百姓。不知军爷意下如何?”
      “好!如果本家能为我们争取一笔军饷,兄弟绝不含糊,首先代表我一百号弟兄感谢您,同时如数退还所劫的财物”!这军官当即爽快地表态。
      大鹏刚走出军营门口,立刻就围上来一百多人,要求官军退还所抢的财物。当大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后,他们当即跟着大鹏来到四川巡抚衙门。
      这四川巡抚原是大鹏任知府时的一个同僚,而且又与大鹏同年入仕。二人一见如故,在互叙别情后,大鹏向他陈述了来意。还没等大鹏说完,巡抚便摇起了头:“唉,不瞒兄台说,你的来意我已清楚:这些当兵的撤下来休整,确实需要一笔军饷,但军机处说我四川乃天府之国,是全国产粮大省,每年都多次从我省调拨军粮,不但调空了军粮,甚至把赈灾储粮也调空了,使得偌大一个天府之国仅无一粒余粮可调。”
听了抚台大人的话,大鹏也只好摇头叹息:“唉,抚台,我看你的困难也很大,可这么多民众围在外面,纷纷要求退还官军所抢的财物,你看如何是好?”
      抚台思虑再三,这些官军在城内抢劫百姓,真是有辱朝廷脸面,我身为巡抚如果不闻不问,百姓们势必会认为官府纵使官军抢人,还有何民心可言呢?可要拨饷去养活这支百余人的队伍,无奈粮仓空虚,这将如何处置?他考虑半天还是只能想到成都知府,于是立即召他商量:如不解决休整队伍的军饷问题,倘若这些被抢的百姓在成都地盘上与他们发生冲突,还得要由知府和巡抚出面解决,不如先从成都的储备粮中暂借部份粮食,以解决这支队伍两个月的军饷,以安定军心民心再说。
      这支队伍收到粮饷后还真守信,将所抢财物全部退还给了民众。这些民众减少了兵荒的损失,全都感念大鹏的好。

 楼主| 发表于 2013-4-7 13:2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之一百二十七 作者林一阳

      从成都回来已一更天了,累了一天的大鹏在纸坊中喝了点酒就去睡觉。他刚走进房间,便发现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坐在他床上。大鹏不认识她,紧张得赶快将她叫到客厅,在灯光下瞟了她一眼,这姑娘长得眉清目秀,水色白净,身材匀称,个头较高,一头乌黑的头发披在肩后,让他感到这山里姑娘有一种飘逸泼爽的味道,加上她那件水绿色的衣服,衬托得格外好看。见大鹏仔细盯着她,那张十分白净的脸顿时羞得通红。
      大鹏问:“请问你是谁家的姑娘?”
      “小女子姓陈,名叫陈志蓉,住在花楸园附近,按地方上你们李家和我们陈家的辈份算,我们都是表字辈的,我该喊你表哥或老表”。姑娘红着脸答道:“今晚下大雨,我不便回家,纸坊头到处都是人,只好暂时在这里躲雨。打扰表哥了,真不好意思,还请表哥原谅。”
      大鹏听她一口一句“表哥”的,嘴还真乖;又想她说得不错,李家同陈家在很多年前就是亲戚,并且大家又是方邻,还有地邻万代亲的说法。于是便问:“你为啥到我的纸坊头来?”
      “我哥陈志明在这里造纸,今年大年刚过我就在你这里揭纸、晒纸,都快半年了。哟!这么个大活人天天在你的纸坊进出都不晓得,表哥的眼睛好大啊”!陈姑娘一说一笑地回答。
      大鹏在头脑中不停地回想那些揭纸、晒纸的人,他想自己每天见到好多人,咋就想不起这个揭纸、晒纸的姑娘呢?其实她那张红红的脸庞也算得上是山里一朵烂漫的山花,那一说一笑的神情加上那柔嫩的声音,竟让他心猿意马起来。但又想自己是当过知府的人,不能为这点小事失掉名节,只好压抑住那颗骚动的心:“陈表妹,现在雨停了,你可以回去啦。”
      “雨是停啦,但这半夜三更的,叫我一个小女子咋回去嘛”?姑娘为难地说。
      大鹏想她说得有理,夜半三更的,不要说一个女子,就是一个男子也不敢从这深山老林中穿过,这要求是有点不近人情。他沉默了一会:  “你去找个地方休息,我要睡觉了。”
      “你睡吧,我就在客厅里休息”。陈姑娘像对自己作了安排。
      大鹏觉得一个姑娘不该睡在自己的客厅:“我虽然不相信‘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陈旧的东西,但你一个姑娘家夜半三更的在我客厅中睡,被人看见不太好嘛。”
      “别人看见怕啥?我们是亲戚。大家清清白白的有啥不好呢,哪个姑娘在屋头又没接触过男人呢?更何况这夜半三更的,不会有人晓得”。她露出一口玉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笑啥”?大鹏被她笑诧了。
      志蓉白了他一眼:“我笑啥?我笑你这个大哥,枉自当过大官,还是打败过棒客的英雄,咋遇到这点小事就弄得这么紧张?”
      “不是小事!你想这半夜三更的,我们孤男寡女在一起,尽管啥事都没发生过,也会被人添枝加叶的说得就像啥事都发生过,哪个又会相信我们的清白呢?我作为男人,哪怕背负骂名还好点,最多说我不是正人君子;而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别人会把你骂得更加难听,那你将来咋结婚,你的家人又咋看你,你这漫长的人生又咋过呢”?大鹏推心置腹地说。
      “咋过?我倒没想那么多。我只在心中喜欢你就够了”!志蓉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为啥要喜欢我”?大鹏奇怪地问。
      志蓉说出她喜欢大鹏的原因:“可能你不晓得,当年卢沟这伙棒客抢过我家,他们用我爹头上包的帕子把他绑在我家的柱头上,打得他当场吐血;还把屋头所有值钱的东西抢得一干二净,使我们家从此一贫如洗。棒客们虽然没有当场杀死我们,但却给我爹留下了病根,从这以后,他就一病不起而死去。后来我听说你把这伙土匪消灭了,就等于为我家报了仇!”
      大鹏问道:“棒客也抢过你家吗?”
      “嗨,咋没有抢过呢?就因为大伯跟我们分家时发生点矛盾,大伯娘就把我们当仇人。在我们房子周围撒毒药,毒死我家的鸡、鹅、鸭和猪,连只狗都不放过!她还不遂心,把她家死的猪狗朝我们家甩。我父亲去找他们说理,他们理亏,就对我们怀恨在心!因她有个亲戚在王成道的棒客队伍里入了伙,他们就找棒客来抢我们”。她流出了伤心的眼泪,“我虽然恨死这帮土匪,但镇上都拿他们没法,我们老百姓又能把他们咋样?你能消灭土匪,当然就是我心中的英雄”!他揩干眼泪说:“古话说得好:‘宁为英雄妾,不做庸汉妻’。我嫁人就要嫁你这样的英雄,自己的终生才有倚靠!”
      “啥子英雄妾、庸汉妻啊?把我都说糊了”。大鹏笑着说。

 楼主| 发表于 2013-4-8 12:0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之一百二十八 作者林一阳

      “你听我说嘛:前段时间,我嫂子做媒把我说给她娘家一个小伙子,我找人到他地方上去访过。都说这是块老实巴交的人,每天只晓得在地头做活路,从不跟人打交道,也不跟人争豪夺气。而我偏不看重男人的长像,只看重男人的本事,所以我不喜欢没得本事的男人”!严肃地说:“表哥,不哄你,地方上喜欢我的男人多得是,如果我愿意的话,早就嫁人了。”
      “既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就该选个好人嫁了。再说那么好一个青年,你为啥不嫁他?”
      “不!我觉得这种人最多是块‘好人’,而不是‘能人’。我在纸坊做了这么长时间活路,天天看见你这块能人,所以就越来越喜欢你了。”
      “好人还不对吗”?大鹏问道。
      “‘好人’!光好人有啥用啊”?志蓉叹了口气:“唉,你看我们地方上的那些‘好人’,他们一年到头把土地翻过来、翻过去的,粮食收成后交了员外的租子就连吃饭都恼火不说,要是遇上一个恶人欺侮,他连屁都不敢放块,一家人就只有跟到他活受气!就拿我们一姓人的那个幺爸儿来说,去年地方上有个滥滚龙看上了他的婆娘,当着他的面把幺婶婶估奸了,他连吭都不敢吭一声。你说嫁给这样的好人有啥用呢?有得嫁给他受气的,我还不如不嫁”!她问大鹏:“他要是能人的话,拼了老命也要报这奸妻之恨!我说表哥,你又看见哪块滥龙、恶棍敢欺侮‘能人’的女人呢?恐怕就是借给他二十四个胆子他都不敢啊!”
      大鹏想也是啊,农村中有很多人确实窝窝囊囊的活了一辈子,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口中的美肉被恶狼叼走都不敢声张,这样的男人着实可怜!他很奇怪这姑娘为何懂得这么多:“一会是‘英雄妾’、‘庸汉妻’,一会又是‘好人’、‘能人’,你一个姑娘家咋晓得这么多啊?”
      “喂,表哥,你咋还把我当小姑娘啊?翻过年我就满十八岁,现在都吃十九岁的饭啦”!志蓉笑道:“小时候我跟爹一路赶场,在茶馆头听说书人讲过这些话,所以晓得这些道理的。”
      “你把我当英雄想为英雄妾,可我不是英雄,也不想纳妾”。大鹏耐心地告诉她:“我的年龄可能比你父亲还大,你看我的胡子都好长喽”!他边说边笑着捋起自己的胡子。
      “你有家室啦、年龄比我的父亲还大啦、不想纳妾啦,我看你就不要说这么多啦!我又不想嫁给你,只是心头想着你,至于你心中有没得我并不重要。如果我真想嫁给你的话,你就是跟我的爷爷一样大又算啥?我还仅仅是崇拜你,就把你吓成这块样子”!她笑着大声说。
      他紧张的心放了下来:“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保持东家与纸匠的关系,免得别人说闲话。”
      “别人咋说我不管!人家都这么想你了,你究竟喜不喜欢我嘛”?志蓉嗲声嗲气的说。
      大鹏的心又紧张起来:“我的好妹妹,你是一个好姑娘。我当然喜欢你崇拜我,但你这样做不会有结果的,所以我不敢奢望得到你!”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唉”!志蓉叹息着说。
      大鹏觉得这小女子还真难缠,正在寻找脱身之计时,大海来找他说事,他趁机走了。
      他回来后发现陈志蓉在客厅睡着了。这一夜他失眠了,因为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正正经经的做人做事,对风月之事从不涉足,突然遇上一个姑娘把他当成英雄而喜欢,这既使他激动,又感到荒唐。首先,她口口声声把我当成梦中英雄来爱是不可能的。自古虽有美女爱英雄的说法,但我哪有英雄之举啊?第二,再傻的姑娘也不会真心喜欢我这有家有室的中年男人。要知道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有些人一直对我不满,那陈志蓉又为何投怀送抱呢?说不定是他们明的斗不过我而暗中派她来施美人计。他们或者来个当场捉奸,或者借她把我搞得臭名远扬,家人恨我,大家骂我,从此名声扫地。不要说想建大纸坊,恐怕连小纸坊都整不成啊!那又咋能实现自己的宏愿呢?说来也怪,刚一接触甚至连她的来头都还没搞清楚,我就有点喜欢她了。不过从内心说这姑娘还是有几分魅力的,但“魅”字半边鬼,鬼就要迷惑人。难道已被她的魔力迷惑了?要是这样就危险啦,大鹏!你得赶紧关上理智的闸门,紧紧关住你那泛滥的情感,再找来孙悟空的火眼金睛,识别出她是何方妖怪!要使那位幕后高人明白:“李大鹏清楚这送上门来的美食虽好,但怕有毒!告诉你,我李大鹏是绝不会中毒的”!他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夜,觉得最需要搞清楚的是:陈志蓉是什么人,究竟是哪路神仙派她来的?
本帖最后由 平乐男人 于 2013-4-8 12:35 编辑

 楼主| 发表于 2013-4-8 12:1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之一百二十九 作者 林一阳

         
      大鹏这几天四处了解志蓉的身世为人。今天他正在平乐街上找志蓉地方上的人打听时,有人说他运纸的船在下坝搁浅了。他一面派人前去处理,一面顺着白沫江边朝下坝场走。
      白沫江从平乐镇流入下坝乡的中段有个深潭,据说一根撑船的桅杆都杵不到潭底,从这里过河的人不少被淹死在潭中。为了求佛保佑人们平安过渡,大家便在河坎上塑了一尊“阿弥陀佛”菩萨。由于这里住着很多与大鹏同姓同宗的人,这小地名就叫“李河坎”。
      说来也巧,这天中午时分,骄阳似火。李大鹏又热又渴的走到李河坎,坐在路边上卖茶的棚子头喝茶乘凉,正在听过往的人议论不知有多少违反族规的人被送到这里沉沱,突然一阵“咣、咣、咣”的锣声响起。人们抬头一看,见一个五花大绑的青年汉子耷着脑袋,胸前捆着一个石板,高一步、低一步地被十多个人押着走来。忽然间这汉子发现大鹏,卟通一声朝他跪下,“咚咚咚”地连磕了三个响头,凄腕地喊道:“李大爷,您老人家救我一命嘛!”
      这突然的一声喊,大鹏不知就里,急忙伸手挡住那些举棒打这汉子的人。朝这汉子问道:“好汉,有话慢讲!”
      还没等好汉开口,押送的人群中有个好像领头的发话了:“李大爷,我姓马,叫马光明,我们这十二个人都姓马,居住在卢沟口上。被绑的人叫马光福,今年二十岁,只因他违反族规,应该处死。族长召集我们马氏家族的族人议决,将他押送到这李河坎的深潭头沉沱!”
      大鹏听说要将马光福沉水淹死,便问领头的:“这位好汉所犯何罪要被你们沉水处死?”
      光明双手一拱:“回大爷的话,他跟我们地方上一个姓王的女子作奸犯科,应该处死!”
      “与女人作奸,实属奸夫淫妇,是该处死”。大鹏这样想着。
      马光福大声疾呼:“李大爷冤枉!”
      一个押解的人打了光福一耳光,大声吼道:“李大爷好久冤枉你了”?并用指拇粗的棕绳勒住他的颈项,让他的头向后仰着说不出话来。
      大鹏示意他们放开光福颈上的绳索,询问着马光福:“马光福,你既然与人作奸,处死你有何冤枉?”
      马光福喘了几口气:“李大爷,我还是一个光棍;姓王的女子也是一个姑娘。我们两人心甘情愿,海誓山盟,愿意结成夫妻,并不是跟有夫之妇通奸。再说我们还没有结婚呢!”
      大鹏如堕五里雾中,朝马光明拱手道:“这位兄台,自古来男婚女嫁乃天经地义之事。我看这位好汉想与王氏女子成就一段婚姻,并没有违反你们的族规,更是罪不当死!”
      “唉—,李大爷有所不知,如果他跟别的女子通婚,也不关我们的事。只因他跟姓王的女子通婚,便违反了我们马氏的族规。我们将光福沉水后,还要跟王姓族长商量处死王姑娘!”
      “这姓王的女子又与你们姓马的何干呢”?大鹏更加不解,“你们这不是棒打鸳鸯吗?”
      马光明道出原委:“事情是这样的,我们马、王二姓本是一家,大家都是同一个祖先的后代,两家的辈份完全一样,等于是一族人。《宗法》早有规定,姓马的不得跟姓王的通婚。听说李大爷是做过知府官员的贵人,应该晓得光福已违反我们的族规了吧!”
      “啊,原来如此”!大鹏想这事确实违反族规。这族规要你死你就得死,这就是所谓的“家法”!它规定了一个家族成员间的尊卑长幼,伦理纲常,男女之情,财产纠葛等等事宜。有时这家法的威力甚至超过国法,它几乎都是以死罪来惩罚人,不管是谁,只要违反族规都难逃一死!当族长的如果心术不正,草菅人命就会成为他们的家常便饭。他在中州任知府时,就对这讨厌的族规恨得要命,但又无可奈何!
      马光明见大鹏默不作声,认为他也服于族规,不管这事了。便令押解人继续送光福上路。几个人把还跪在地下的马光福提起来,架着他往河水中走去……
本帖最后由 平乐男人 于 2013-4-8 13:24 编辑

 楼主| 发表于 2013-4-9 13:2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之一百三十 作者 林一阳

      大鹏想毕竟他们要杀的是一条人命。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想我李大鹏读书明理,曾为朝廷官员,拯救多少生灵于水火之中,今日见死不救,那我还是当年的李大鹏吗?不管这族规有多严,都应该为民抗争。于是他大声叫住马光明:“兄台,手下留人!”
      马光明急忙制止那些推马光福下水的人。回身问道:“请问李大爷,何事急呼草民?”
      “刚才听了兄台所述光福之罪,小弟以为马光福确已违反马氏族规,但念其未婚,尚罪孽不深。我愿为马光福求情:望兄台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至于族规一事,令马光福从此不与王氏姑娘成婚,各自另行嫁娶便了。不知兄台意下如何”?大鹏合情合理地为其辩解。
      马光明向李大鹏拱手:“李大爷亲自为族人光福请命,是我马家之福”。他停了一下,面带难色地说:“不过李大爷所说之事,不是光明不允,而放光福不死这样的大事,非经族长及全体族人会议同意,小人万万不敢作主。还请李大爷海涵!”
      马光福见李大鹏救他无望,终于瘫倒在地。
      大鹏听了马光明的话,认为也有道理。是的,要放走一个按族规处死的人生还,他一个执行者确实不能作主。大鹏还在思考救人之策时,只听马光明大声下令:“准备投水!”
      大鹏大声喝道:“住手”!他像戏台上的武生一样,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河边,伸手拦住推光福投水的人们。
      马光明则柔中有刚:“我想您不会干涉我们马氏家族的族规吧,这族规是连皇上都承认的啊!”
      这话虽然说得平和,但在大鹏听来,却字字千斤!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人就要被族规无情且无辜地夺去生命,自己想救他都无能为力,这是多么残忍的世道啊!他抬头看见河坎上的阿弥陀佛菩萨,突然想我一个凡夫俗子救不了他,难道这普渡众生的阿弥陀佛也无能为力吗?他指着佛像感叹道:“我说兄台,举头三尺还有神明呢。我想这阿弥陀佛坐在深潭旁,就是为了普渡众生吧!可你们竟然当着菩萨的面把一个活人沉水,难道这不是亵渎神灵吗?难道你们就不怕报应吗?”
      “李大爷,不是我们要亵渎神灵,而是族长和族人们指使我们做的,这不是我们的本意”!马光明为难地说。
      看来,他们连神灵都不怕了,我还有啥法呢?只能无奈地看到马光福被推到水中,一步一步走向深潭,快要淹到颈项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如果再不救他,一条生命就要从这世间消失,一个活人即将变成冤魂!他正无计可施之时,“李大爷”三个字突然出现在他的脑中,你们不是叫我李大爷吗?而且你们都是大成公的袍哥,那我今天就要用这舵把子的身份来救人,拿这袍哥势力与你的族规较量一下!于是他像“铜盆花脸”喊“马门腔”一样发出雷鸣般的吼声:“你们都给我听好,我李大鹏是大成公的舵把子,你们都是我的袍哥弟兄。有谁敢不听我的?我今天既然发了话,看谁吃了豹子胆敢把人投下水去!”
本帖最后由 平乐男人 于 2013-4-9 13:35 编辑

 楼主| 发表于 2013-4-9 20:3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之一百三十一 作者 林一阳

      “大成公的舵把子”。马光明是一个闯过江湖的人,又是大成公的“小老幺”,当然了解这袍哥势力的厉害,他明白李大鹏虽是大成公的闲位舵把子,但听说他是胆子比身子还大的人,而且与杨存文的关系非比一般。他既然亮出了舵把子的身份,又有哪个袍哥弟兄敢不听他的呢?何况我们族长都是大成公的“出三大爷”。这马光明何等聪明,当然会权衡族长再大只能管辖一族人,而袍哥势力则对整个江湖都具有控制力,这是其一。其二,放了光福即使受到族长的责问便如实相告也就罢了,我看你也不会为这事去跟一个舵爷较量吧!其三,将马光福投水于我没有任何好处,我又何苦要得罪李大鹏呢?今天如果不听他的,将来在外行走,便得不到袍哥的支持,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为自己留条后路。于是他赶快朝大鹏拱手赔笑:“李舵爷,小人一时糊涂,没有遵循大爷的吩咐,得罪了大爷,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这就放了马光福”。他喝令推马光福的族人:“还不赶紧放人!”
      一行人赶快为马光福松了绑,并卸下他胸前的大石板,把他扶上河岸。这光福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坐在地下休息一阵后,朝李大鹏跪下,双手作揖。
      大鹏告诉马光明:“马光明,我见你还是一个懂得江湖规矩的人,你们现在就把人带回去向族长说清楚:就说今天我李大鹏放了马光福一条生路,并要求不再处罚他,也不要再为难王姑娘。请给你们族长带个口信,后会有期”!他又转向马光福:“马光福,我从来不以这舵主的身份处理事情,今天不得已才亮出这个身份搭救你!你回去后不得再与王姑娘相见,让她另嫁;否则,本大爷再也不管你的生死之事了。”
      光福在大鹏面前跪得五体投地:“李大爷,您老才是真正的活菩萨!您老今天救了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重养爹娘。从今天起,我再也不回马家,也不姓马了,就认大爷作我的爹,我永远是爹的儿子,还望爹爹不弃”。他一把抱住大鹏的脚:“爹爹,请为小人改名吧!”
      “改啥名啊?你家有老父老母,还是赶快回去供养父母,尽人子之道吧”!大鹏笑着说:“再说,我救你不是为了要你报答我,如果做点好事就要别人报答,那就不是我李大鹏了。”
      马光福跪在地下坚持不起来:“爹爹,我从现在起就叫您老人家一声‘爹’了。我家中已无父母亲人,没有任何牵挂,我也不是凶恶奸险之徒。只愿意一心跟随爹爹效犬马之劳,无论在李家做牛做马,我都永不背叛爹爹”!他咬破自己的右手中指,大有歃血发誓之态。
      光明和其他人见此情景,晓得光福决意跟随李家,便说:“李舵爷,马光福在地方上确非行凶作恶之人,他确无父母。既然他留意已决,还请大爷将他收下。”
      大鹏想这小子确实是一条好汉,既然家无父母牵挂,又非奸恶之人,于是决定收下他。便将他从地下扶起来:“你既然愿意认我作父,我看你也算个诚实之人,暂且将你收下。按我李家的辈份你该是‘嘉’字辈的,且比我的儿子们都大,我就给你改名为‘李嘉大’!”
      李嘉大再次跪在大鹏面前,作揖磕头:“爹,嘉大难报爹爹救命之恩,更难报爹爹收留之情”!他转身对着马氏族人说:“今后我再也不是‘马光福’,而叫‘李嘉大’了!”
      嘉大当即跟随大鹏到下坝场处理完运纸船搁浅的事,才回到花楸园拜见义母刘玉英。
本帖最后由 平乐男人 于 2013-4-9 20:4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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