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桌上的流年

子夜.99 · 发表于 2010-2-24 08:45

课桌上的流年

新换了一套课桌，学校换下来的实木桌椅，看桌面上刻画的痕迹，这桌椅也该用了两三年了吧？十二套桌椅，没有一张是桌面光洁的，多多少少的都留下了刻画的痕迹。有娟秀的钢笔字，有白笔大写的英文短语，有小刀刻下的深深的谁的名字，也有潦草的化学公式。木质书桌，似乎有那么一种魔力，让学生们总想在上面写字，抬笔的那刻，是随意而书还是刻意而为呢？

  记得自己上一年级的时候是三个人坐一张桌，那时的课桌是长条方桌，刚好可以挤下小小的三个小孩子。我比较不幸，同桌是两个男孩子，一边一个我在中间，当然他们欺负起我来也比较容易。上课的时候有老师在他们不敢怎么样的，都是老老实实的听课，老老实实的写字，下课铃‘叮铃铃’一响，老师夹着书出去了我却出不去了。最烦下课的这个时候，他们两个总是不让我出去，这个耸耸肩说，从那面出。那个歪歪头说，从他那边走。小小的我左右为难，但最终他们还是会放我出去的，因为他们也想到操场上去玩儿呀！

  有一次也是这样子的情况，反复了几次后我终于腻烦了他们的这种恶作剧，拿起作业本就朝其中一个男生的头上砸去，砸了三四下吧，他就让开了，而且哭出了声儿，看着他满脸的泪道道儿我又有点儿后悔，又说不出道歉的话，又觉得是他不对，放下作业本就跑出了教室。上课的时候我偷偷的侧脸看他，泪痕还在，我想笑却不好意思笑，他恶狠狠的看看我，从兜里掏出半截粉笔，郑重其事的在桌子上画了两条线，一张课桌一分为三互不相扰。不过从那以后，下课的时候他们再也不拦阻我了。

  一年级下学期，我们经历了一场很大的龙卷风，教室的草房顶都被大风卷跑了，没来得及关严的窗玻璃也被震碎了，不过我们并不留恋那破旧的教室和同样破旧的课桌，因为我们更期待新的教室和新的桌椅。

  真正用上新桌椅的时候我们已经上中学了，整个小学时光，不管大家多么向往多么羡慕，陪伴我们的依然是原先的那些桌椅。新桌椅，在初中部向我们遥遥招手。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新课桌竟有那么多的人都想第一时间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是与生俱来的占有欲么？也有一些人刻上了端端正正的‘早’字，因为大家对鲁迅刻在三味书屋课桌上的那个‘早’字印象特别深刻，不过习惯迟到的同学依然迟到。我没有在课桌上刻字，那时候我总觉得树木呀，花草呀，和人一样是有生命的，我怕它们疼。有时候急着做题也会在课桌上演算，但总会擦得干干净净的，桌面，是课桌的脸面。

  课间休息，男生都急惶惶的奔向操场，初中的女生，三五一伙儿说着悄悄话，边说话边在一张张课桌间穿梭，随意的拿起谁的作业本翻翻，随意的看看课桌上多样的图画。很多的桌子的一角都刻着那个‘早’字，可见迟到并不是有意的，大家还是都愿意天天向上的。有的课桌一侧画着漂亮的古代美女，而另一侧则龙飞凤舞着武侠小数主人公的名字，同桌的两个人，美女和英雄。有的是小刀子刻出来的‘忍’字，因为那时候刚看了电视剧《篱笆，女人和狗》，枣花说，‘忍’是什么？就是心上悬着一把刀呀！小小少年血气方刚，一个‘忍’字刻在自己的课桌上，当真懂得了那个字的含义么？还有的刻着女生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梅’，‘霞’之类的，不免引出许多猜测，有的女生就偷偷羞红了脸，却不知道是谁把自己的名字一道一道细细地刻划。其实多半是高年级的学长留下的，可是谁愿意说破这事儿呢？倒宁愿相信就是本班的某位男生偷偷刻的，日后的悄悄话里就多了谈资也多了几分神秘和暧昧的味道。

  一张经年的课桌，总是伤痕累累的。一批批的学生走了，一批批的学生来了，旧的字迹模糊了，有新的笔迹写上去，课桌的脸上，喜怒哀思，时光无声的流转。

  再大点的人已经知道把心事小心的收藏，课桌上写的字也都是轻描淡写的徐志摩和席慕容，轻轻地写上轻轻地擦掉，不愿意给谁看见。无拘无束的岁月，换过一张又一张课桌的清风习习里成为了泛黄的记忆，人们的心，已如当年的课桌一样满布沧桑。

  不愿意看见课桌上胡乱刻画的字迹和刀痕，买了新桌套给它盖上，蓝色桌布整齐的排列，遮住了我不愿看见的旧伤。而我，依然不经意间看见那些逝去的岁月，看见笔直的那道一分为三的界限；看见课桌间穿梭的女孩儿绯红的脸颊；看见徐志摩那首熟悉的小诗：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