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陆晨风步行跟随在软轿后面,目光丝毫没有离开过余栖的背影,他看的痴了,双脚踩在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险些摔倒,他全然不理会,仍然魂不守舍的痴望着余栖的身影,满腹心事无从开口,他忽然从长袖里拿出一支玉笛,吹奏起了悦耳动听的音乐。天之涯,海之角,知交俱零落。一樽浊酒尽余欢,今宵离别难......
那笛声很优美,仿佛置身于美丽的梦境,让人深深陶醉。仿佛霎时间鲜花开遍了余栖的整个心田。令她无比振奋,心里如醉如痴。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聆听。让人痴迷。这笛声犹如一只会唱歌的百灵鸟,时而像在无限清幽的深谷中啼转,时而又像在春日的木林深处喧嚣,时而又变成群鸟的啾啾....
余栖听得无限神往,闭上凤目生出无限的遐思。听得动情处,她忘我的张开樱桃小嘴,缠绵的吟唱:“怨妾愁心百恨生,慢慢悠悠天未晓,遥遥夜夜听寒更.....心急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心不知。”
陆晨风的笛音‘嘎’然而止,他听到了余栖反复吟唱的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他愣愣的望向余栖,发现对方也是脉脉含情的正望着他。两人眼神相接,彼此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身边跟着的晚霞,流云心里的急躁无以言表,两人为难的神色不住的扯着余栖的衣袖。而她好像没看见,继续进行着这无声的交流。
陆晨风在这一刻已全然忘记了自己是未来世界的人,他的母亲重病缠身,他的父亲有待申冤,他要救回张妙涵.....一切的一切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双腿机械的跟着,眼波流转,眼里只有面前的玉人。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的心里时间已经不重要了,只望着多看一眼。轿子停在一个大院前,二人才依依不舍的各自收回多情的互视。余栖下了轿,陆晨风跟着他们进了院子,这与他印象中大户人家的宅邸有些出入。
门内是一个长方形的小院,园内有几个小巧的花坛,里面摆放着许多盛开的鲜花,花坛旁边一株一丈多高的百合花树,枝条被修剪的疏密适度。整个庭院显得古朴静谧,阵阵清风拂动,从盆菊与百合花树上落下的枝叶在地上沙沙作响,划破了院子里的沉寂。
晚霞喊了一句“小姐回来了!”
从内院跑出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此女虽然没有余栖那份天然、高贵的气质,却如一支含苞待放的牡丹,大方而清雅,她一身火红的长裙,乌黑油亮的长发深深地披散在柳枝般纤细的腰身上。目中饱含智慧,灵动典洁,从她出来的速度,可知,这是一位泼辣、火爆的女孩子,与一旁的余栖真是各有千秋。各自有令人婉赞的魅力。
“姐,怎么才回来?他是谁呀?”那少女看到了陆晨风,警觉的眼神。
“喔,他是姐姐的恩人,陆晨风陆公子,这是舍妹珊珊。”余栖介绍。
不知为何,那女子看待陆晨风的神情有几丝敌意:“陆公子,你能救得我姐,真是巧的很啦!怎么?追上门来讨人情吗?”
“余二小姐,我担心你姐姐再遇到坏人,所以就护送她一程。”陆晨风礼貌的回答。
“余二小姐?”珊珊疑惑的望着自己的姐姐,看到姐姐向她使眼色,就不再多话。她四下望望,很不耐烦的说:“陆公子,我姐姐已经平安回家了,谢谢!你可以走了!”
“珊珊,怎么能这样对恩人讲话?”余栖责备。
陆晨风既很尴尬,又很不舍,是的,我已经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二位小姐,晨风告辞。”他转身便走。
余栖几步赶过:“我送你吧!你住哪儿?要不留下吃晚饭?”
陆晨风心道,我也想啊,甚至永远都不愿意走,看来你妹妹很不欢迎我。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都沉默着,只听得见脚落实地的沙沙声,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两个人都很依恋,只是谁都不敢明说。
陆晨风突然压低声音:“余小姐,后天我.....能请你游西湖吗?”
“可以!”余栖爽快的答应。“西湖西岸,不见不散!”
陆晨风幸喜若狂,他用现代人的方式与人约会,居然没有被拒绝。他重复了那四个字:“西湖西岸,不见不散!”
二人总算分手了,余栖一回园内,她妹妹就冷冷的说:“西湖西岸,不见不散。姐姐,你要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你是皇后,是皇上的原配妻子,居然与其他男人约会,你想过后果吗?他的家人,我们一家都会被连累的呀!”
余栖回敬:“如果怕连累,就不要进京去,难道只许皇上寻欢作乐,我就不能有一个异性朋友吗?”
“姐姐,男女之间哪有纯洁的友情,一旦皇上知晓一星半点,那可是不堪设想的。睿清的太子之位,你皇后的名分.....”
“这个悲哀的名分,不要也罢!”余栖,也就是吴雨栖坚定的口气。
“胡说!”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接口,随即走出一位不惑之龄的女子,她的身上没有豪华的装扮,从上到下都很简洁,但是那种女中丈夫的气质一眼看得到。她是吴雨栖的母亲岳氏。
岳氏责怨的开口:“女儿啊!娘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嫁进宫的,只是名分已定,孩子都有了一对,不要妄生他念,害了你爹一生英名。”
“娘,您为什么不问问皇帝他怎么对我?我在他眼里就像是空气,可有可无。”吴雨栖委屈的泪花顺着香腮点点滴落。“不认可这段婚姻的人是他,不是我。”
“栖儿,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既然已成事实,认命吧!“岳氏无奈的叹气,“就算为了你的亲生骨肉.....”
“我的骨肉,那也是他的子女,随便他要怎么对他们,我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当什么太子,将来做了皇帝,也会像他亲爹一样,是个无情无义的混蛋!“吴雨栖愤慨的怒吼。
“我不许你再和那个姓陆的来往,一个破坏他人家庭的人,未必就是好人!”岳氏厉声说。
“娘,你们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如果没有他,你的女儿早就已经无颜苟活于世了,还谈什么皇后名分,国母之尊?”吴雨栖愤然质问。
岳氏看看两个侍女,两人点头承认。
岳氏缓和口气:“他救了你,我们很感激他,但是绝不能够让他趁人之危。”
“夫人,陆公子至今也不知道娘娘的身份,更不晓得娘娘已经为人妻。”流云说。
“那就把话挑明,不要给他留下希望,女儿啊,害人害己,危险的关系千万不可继续,你的夫君不是普通人,他是主宰天下生灵的皇帝。龙颜一怒,连累多少人啊!你想过吗?”岳氏无比忧急。
吴珊珊十分不满的神色:“姐姐花容月貌怎会拴不住皇帝的心,一定是你不甘心被父母包办姻缘,故意冷落皇上!”
“故意冷落,是从今天起,但是以前没有,不过他不理我,我是不会去讨好他的。离开的时间越长,对我们都很好。”吴雨栖转身进了屋子。
岳氏悄声叮嘱吴珊珊和晚霞、流云,一定要看紧她,不能让她做出出格之事。
陆晨风伫立岸边,思绪飞转,他相信余栖一定会来,他有耐心等待,虽然已经过了约会之期的时辰,他仍然兴致勃发的等着,别说等她几个时辰,就是一生一世,他都甘愿。脑海里跳出了几句关于西湖的名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艳总相宜。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岸边十里飘香的桂花,让他目眩神迷,流连忘返。放目望去,湖面上,一株株偌大的荷叶像一个个害羞的小女孩,低下了脑袋,躲藏了起来。一株株果实都隐在荷叶下。
天色暗了下来,还是不见余栖的影子,这是一个守信、坦荡的女子,这是他对她的第一映像,如果她没有来,一定有事耽搁了,我们相约在此,我要等!
陆晨风不舍得离开一步,生怕她来时自己不在,错过一生的幸福,夜色深了,他就钻进一条小船里,和衣打个盹,略微歇息,就又出去抱膝坐在月色如银的沙滩上。白天太阳很烈,现在,沙滩上仍然有灼热的余温,他们天山派的弟子,不怕寒冷,倒对热气不太喜欢。月光如流水一样的平常,悄然把它的光辉倾泻在叶子与花上,淡淡的薄雾浮起在湖面上,叶子与花好像在牛乳中洗过一般,又像笼着轻纱的梦,湖中的月色并不匀称,但那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在一张小巧的古筝上弹奏出的名曲。
陆晨风不骄不躁的在湖边等了七天,每天他都在替对方解释:一定有事牵绊,所以她没有来,这里又不像未来,没有电话可以联系。她一定和我一样动了真情,”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其实,我们都已经知道对方心仪自己,既然两情相悦,等多久都应该的。
陆晨风每天都在岸边凝望西湖景色,陶醉于间,心旷神怡,感谢命运让我有机会完全放松的在这里尽情领略西湖山水。第八天早上,他还是准备着一个人这样坐等,他低低的俯首,看着脚下的沙滩。
“陆公子!”传来一声低微的呼唤声。陆晨风猛然抬头,与他近在咫尺的人儿不是他日夜思念的余栖又是谁?
“陆公子,我迟到了七天,没想到你还在这儿等我!”吴雨栖歉然。
“我们说过,不见不散的,就算你要我等你七十年,我也心甘情愿。”陆晨风动容地说。
“你真傻!”吴雨栖淡淡的语气:“也不问我为何迟了七天。更不问我是否婚配....”
“不用问,什么都不必问,只要你来了,就是对我们这份难得的感情的认可。”陆晨风激动地说,情不自禁的把她搂在自己宽大的臂弯里。
陆晨风是第一次零距离的接触青春女子,醉心的芳香盈入鼻孔,他完全陶醉了,此刻,拿整个世界也不肯交换。吴雨栖又何尝不是第一次被一个俊逸的男人如此亲密的拥抱?他与元昊四年夫妻名分,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爱抚过自己,仅有的一次夫妻之事,那还是他喝醉了,在自己面前发了一阵牢骚后,气呼呼的对自己强行占有,事有凑巧,就那一次就怀上了睿清和思聪姐弟俩。命运垂青,让我终于享受到男人的真爱。这一生,我绝不再让元昊碰我一下。我的身体,我的热情、更或是我的生命都将属于这个男人了。
吴雨栖没有告诉他,为了和他约会,自己与母亲、妹妹经过了七天七夜的抗争,并向他们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与他见面,而后就得永远分开,风,我最亲爱的风,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啊!无论我人在何方,我的一切都是你的,绝不会再与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有丝毫瓜葛,我要为你守身如玉。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忘了我,娶一个比我更好、更纯洁的女孩子。
“风,我可以这样呼唤你吗?”吴雨栖柔情如水的眸子闪动着激情的光芒。
陆晨风动情的把她抱得更紧了:“可以,我喜欢你这样叫我。走,这条船,我已经包下七天了,终于等到你来,来,拿好竹浆。”他牵着她的玉手,两人上了船,船主已经备好酒菜,船上有美味佳肴,有笛子,玉箫,还有一把宝剑。更有许多彩纱红绸,船舱里还有一间华丽的卧室。彩帐飘飘,桌子名贵,椅子精巧。把这只小船装扮的精雅别致。
两人并肩站立船头,任那船儿飘向湖中心,一起欣赏湖光山色。远处有一个年轻男人划着轻快的小船,哼着悠闲的小曲,含着万分激情,凝望着身边的一位红衣女子,离得很远,看不清长相,但看她的背影,就知定是个温柔、美貌的女子,不时轻轻的采下莲藕,那一只莲藕白白胖胖,像一个个一丝不挂的小胖娃娃,让那女子爱不释手。岸上也有一对男女,走在百花齐放的白堤、苏堤上眺望着湖面,湖面上波光粼粼,轻舟荡漾,三潭映月如宝石般嵌在湖上。他们都依偎的那么紧密,爱得那样自在。
吴雨栖一阵酸楚,今日之后,风,我们就缘尽了,老天让我们邂逅,却不让我们白头共老,真是残忍!她下意识地把身体更加靠紧陆晨风,他伸出手,将她紧紧拥抱。
两岸青山对峙,绿树滴翠,抬头四望,奇峰遮天,脚下是清流潺潺,怪石卧波。山与水交融,灵动与沉淀结合,智者与仁者相辅相成,山因水而巍峨,水因山而秀美,山有壮而无形,山有头而水无尽。一曲水调歌头的曲牌,演绎出了多少耐读的诗篇。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山相信沉默是金,他无语、无悔、无惧。然而冥冥之中,却是永不停息的为世人演绎着一场一场风花雪月的美梦与动人的神话,以及人世间最美妙的霎那间。
“风,西湖风景如此美妙,岂能辜负了她?我们进去做点什么回应着如画山水,好吗?”吴雨栖含情脉脉的语音,好像带着磁铁一样轻柔。
陆晨风轻轻嗯了一声,他们算起来也不过相识几天,就有着非常默契的共识。因为他们第一次的相识就如曾经就是相爱多年的夫妻,短短几天,那份激情瞬间爆发了出来。两人看上去如胶似漆,携手走进船舱对坐在桌子前。
吴雨栖很不情愿的想要结束这段没有结果的爱,但是既然冥冥中已经注定,“风雨逍遥婉胜仙 ”,他们一定还会有见面、再续此缘的机会。亲们,你希望他们这段感情继续吗?我们不谈伦理,至少不谈古人的伦理,如果是现在,丈夫对妻子那样冷漠与轻视,我个人认为没有必要再维持前一段无缘的感情了。追求自己的幸福才值得赞扬,你不觉得吴雨栖有现代人的风范与见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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