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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邛崃西街童巷子的日子，我常常在一家面食店吃早餐。老板的铺子与我所住的地方是背对背，虽然要转一圈才出来走到他的铺子上吃饭，开始的时候，老板还要用他那特有磁性的嗓子问“眼镜，吃啥子哦”。我往往就说“三两面”。后来大家心照不宣，老板夫妇就把后面的“吃啥子哦”给省略了，直接就是“眼镜，三两哈！”。因为常常在那里吃，一来二去的大家就熟悉了。看见我戴着眼镜，他们感觉我好像是教师一样，常常开玩笑要我帮他们辅导孩子哦什么的。言谈中，我知道他们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文化，就把希望寄托在刚读小学的孩子的身上，对孩子的学习要求很高。可怜天下父母心，所谓望子成龙吧，莫过于此了。
其实那是一家很小的店面。靠近街面地方摆满了炉具和和装调料的用具，里面摆了两张略带摇晃的、桌面凹凸不平的小桌子，几把没有靠背的竹椅子坐上去吱吱嘎嘎响个不停；风一吹来，呛人的燃煤味裹着面香味，真是不摆了，这一切看上去都不扯眼；但是竹筒里的筷子好像永远都是新的，而且不论春夏秋冬你拿到的筷子都是热落落的，就是这点特别的。整个店里大约可以容下六个人坐下，外面一米多一点的街沿上摆了一张桌子也就可以坐三个人左右。在二十年后的今天人们的视线里，那就是一家“苍蝇”馆子。可是在那个年代，这种所谓的“苍蝇”小馆子在邛崃街头还是不少的，似乎这个话题不值得一提。
值得一提的是，老板夫妇好像都是下岗工人，为人实诚；也不知他们是从那里学到的手艺，那个奶汤面哦做的还算是将就，尤其是分量十足，在那个真正的“民以食为天”的年代，分量十足就是压倒一切的优势，所以颇受食客亲睐；眼见生意不错，他们又扩大经营，又增加了米豆腐哦、汤圆哦、醪糟哦等等小吃。每当他们推出新的花样的时候我都要去照顾的，感觉都挺不错的，在附近的食客中还是有点口碑的。如此多种经营了，来往的客人还是有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之感。有些时候到那里吃东西还要等座位。正是因为这样一个原因，我要出去吃饭看到人多的时候，我就往往把脸转到一边走，免得陷入去也不好不去也不好的两难境地。再加上后来没有在那个地方住了，就不怎么去光顾他的生意了。还正是，不知不知之中，一两年就过去了。
有一天下午，我没有吃饭，就打算那里随便吃点。一阵寒暄之后，我找个地方坐下来，想看看吃点什么。突然，我看见老板店铺的街沿边上摆了一个一米见方的纸板广告牌，上面写着几个字：特漆麻辣粉！什么意思呢？我边看边寻思：是不是老板的麻辣粉用的“特级”哦，在我们邛崃话中，“级”、“漆”不分是常事；是不是这老板又从外面引进新的有颜色的粉条来弄出什么新的花样哦......。“眼镜，你要吃啥子哦？”我还在寻思这个“特漆麻辣粉”的含义的时候，听到了老板和我曾经惯用的对白。可是，咋的突然间就感觉不对劲了呢？是很久没有来过了大家生分了吗？后来一想，还真不是这样的，因为老板经营的品种多了嘛，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来个“三两”面吧。“来一碗特漆麻辣粉”，好奇心使我脱口而出。“啥子‘特漆麻辣粉’哦，眼镜，是‘特添麻辣粉’，我们不久前刚学着做的，味道巴适的很哦”。听完老板的解释，我恍然大悟，原来老板夫妇又增加了新品种“麻辣粉”了，也许是那个“添”字和“漆”字两个字的外形有点相似吧，这对似乎没有怎么上过学的夫妻自己写的广告牌子，可能是他们稀里糊涂的就给搞错了吧。“哦”，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虽然比较熟悉，但是要给人家指出来，人家或许会以为你卖弄学识，或许会扫人脸面，让他们在众多食客面前丢脸，所以我只好顺到他的话头子说：“那就来一碗吧”！还好，味道真不错！滑亮的粉条热气腾腾，两根豌豆尖和十几颗炒黄豆点缀其上，熟油辣椒和花椒面的香味扑面而来，令人胃口大开，不咸不淡，柔滑爽口，不一会儿功夫我就吃完了。后来，我仔细一想，这碗粉条岂此是吃进我的肚子了哦，说真的它还有些溶入我的骨髓里了。
再后来，由于西街撤迁，那家铺面是撤迁之列，老板老板娘和他们的小吃都如黄鹤一去不复返。每每回忆，常对他们的小吃有垂涎三尺之感。“眼镜，好多年没有看到你了”。不久前，我在街上十字路口行将拐弯的时候，前面等绿灯人挡住我的去路，我只好停下来等待，这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的右耳边传来，扭头一看，原来是老板和老板娘骑着电瓶车在和我打招呼。一晃快二十年了，老板和老板娘都变得有些发福了，要不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我一时半会儿还不一定分得清楚他们是谁。来不及寒暄，亮绿灯了，后面的人在催促，只好匆匆作别。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我在心里问：你们还在卖“特漆麻辣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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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6 11: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