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过长,本博对文字编辑并做了删节后转发。
在北京某地摊上,见一本书:《齐奥塞斯库选集1974—1980》。暗红精装封面,书页已经泛黄,人民出版社1981年12月出版,定价2.55元,本书为罗马尼亚总统齐奥塞斯库的著作,如今流落书摊。我花5块钱买了。
图:《齐奥塞斯库文选……》
这本书每篇文章,都是齐氏在历次会议上的讲话,但文中却注明——予会者的鼓掌和欢呼。
掌声和欢呼是齐奥塞斯库讲话的组成部分,该著作集共31卷,选集中有9卷注明——“正文+掌声”。
这种文本在全世界的出版物中或许独一无二。古代的君王固然以山呼万岁为成例,但并不在诏书或起居注中注明臣民三跪九叩的情形和次数。许是齐奥塞斯库喜欢标新立异,这种“正文+掌声”的文本是出自他的原创。
现就这本书中的“掌声和欢呼”略作摘录:
掌声有频率
这本书的特点,就是掌声的频率之高。
全书第一页以鼓掌始,末页以鼓掌终,586页中,95%以上页码有鼓掌记录,基本是多次鼓掌或热烈鼓掌。根据笔者统计,全书共记录鼓掌800次。仅用于记录鼓掌和欢呼的字数,已达上万字,占全书篇幅的3%。
鼓掌频率集中的一页,有五次以上鼓掌记录,讲话的每个自然段都要鼓掌,有的是一个自然段几次鼓掌。一个“论述人-道-主-义”问题的段落里,听众六次热烈鼓掌。
1974年11月25日的一篇报告的第二节“罗马尼亚对外政策的指导方针”部分,从本书8页——22页,有43次鼓掌,齐氏讲话不过一万余字。
合计,平均齐氏每讲300余字就有一次鼓掌(约1分钟)。讲话末尾,鼓掌达到高潮,像前锋进球后球迷席上的人浪一样起伏不息。
有一份齐氏《工作报告》讲话的结尾,六个段落,字与标点共计243字,六次热烈鼓掌,平均每讲不到40个字,就要接受一次掌声和欢呼。平均齐氏每讲话10秒钟就要被热烈的掌声打断一次。
掌声分等级
《选-集》不仅详细记录了鼓掌次数,更详尽地标明每次鼓掌的热烈程度、时间长度,是否伴随欢呼、起立,欢呼的内容,肢体动作,以致会场气氛、鼓掌者的情绪活跃度等。
掌声由低到高分为十七个等级:
1、鼓掌;
2、活跃,鼓掌;
3、热烈鼓掌;
4、会场活跃,热烈鼓掌;
5、长时间鼓掌;
6、长时间热烈鼓掌;
7、鼓掌,欢呼;
8、热烈鼓掌,欢呼;
9、热烈鼓掌,全场起立,欢呼;
10热烈鼓掌,全场起立,高呼;
11、长时间热烈鼓掌;欢呼;高呼;
12、热烈鼓掌,欢呼;全场起立,高呼;
13、长时间热烈鼓掌,欢呼;全场起立,热烈高呼;
14、全体与会者在热情洋溢的气氛中起立,长时间欢呼;
15、热烈鼓掌,欢呼,历时数分钟高呼;全场起立,在激动人心的热烈气氛中,热烈欢呼;
16、热烈欢呼,鼓掌;长时间高呼;全场起立,在热情洋溢的团结气氛中持续数分钟地欢呼——,欢呼——,欢呼——,欢呼——
17、热烈鼓掌和欢呼;在代表大会大厅里的全体与会者起立,在热情洋溢的气氛中长时间欢呼——,欢呼——,热烈地高呼——
这样区分,可见会议监控者对每一次鼓掌的细微区别了然于心,记录在案。在此情形下,谁又敢在自己的掌声中露出懈怠呢?
《炎-黄-春-秋》载文披露,齐氏在位时,每次举行大会,罗官方都组织一批保安部队成员坐在会场的头七、八排。齐奥塞斯库讲话时,隔两三分钟这些人就站起来鼓掌、叫好。出席大会的其他人不得不站起来鼓掌。齐奥塞斯库每讲一次话,大家不得不站起几十次。谁又敢于坐着不追随这些保安部队人员呢?
各个等级之中,“热烈鼓掌”和“长时间鼓掌”的频率最高,合并占到60%以上;伴随着鼓掌的欢呼、起立、高呼、热烈欢呼大都出现在讲话的结尾,或某个重要章节的告一段落。
这也符合大会的实际情形,每到领-袖讲话结束,会场总是淹没在掌声和欢呼的狂风骤雨之中,会议也就此胜-利-落-幕。
1989年12月,正是齐奥赛斯库当初亲自制造出来的掌声,最终制造了他的死亡。这个爱好掌声的独-裁-者一生就终结了。
1990年3月21日,罗马尼亚官方通讯社公布了齐奥塞斯库被枪决后的新闻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