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全：中奖以后（小小说原创）

钟明全zmq · 发表于 2018-12-19 11:57

                     中  奖  以  后
                     （小小说原创）                            钟  明  全

   一直将生活过得平静如水的他，却在一次抽奖中，拔得了头筹。这中得的，是一笔七位数的奖金。按捺不住的喜悦，他将这个消息，及时的告诉了他的夫人。
   七位数？天啦！电话的另一端，他听出了夫人的欣喜。
   七位数。是的，七位数。如果从个位的元开始数起，那就是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无论七位数最前面的一位是什么，哪怕是1，也是一百万。何况，在1到9的这些自然数中，还有可能是其他的数字呢。他虽然没有告诉他的夫人，七位数中的第一位数到底是几，但是，他的夫人一定会知道，这七位数，最起码的意义。
   这次中奖，纯粹是偶然。
   他回想起这些年里，不断地向彩票投注站里投钱进去。虽然每次买的彩票，都是无绩而终，但是，他的持之以恒，却终究换来了他的回报。
   他是一个在机关里办事的职员。数十年来，靠着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和不懈努力，博得了同仁的认可，也获得了应有的掌声。但是，他这个人的文痞脾气，让他只能在“不为五斗米折腰”中留存那一份气节。他的骨子里有一种清高、恬然，而内心，也却充满了渴求和欲望。试想，谁愿意与金钱、荣誉、地位这些东西过不去呢？但是，他为了显示自己的那份外在的骨感，便时常与内心发生斗争。
   钱会从哪里来呢？在职位上，他明白，他不能像他有的同学、朋友、同事那样，为了追逐那些变了味的美好的东西，最终却走进了他们的万劫不复。换句话，他不想弄权，不想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去谋取利益。他想，那样会使他内心不安的。走在那条路上的人，最终，也不得不为了钱去追逐权，有了权，又去换取钱。结果，在权与钱中挣扎、沦陷，最后，掉进孔方的方井，不能自拔。
   七位数，七位数啊，七位数！
   他在心中暗喜。要知道，像他这种在职场上行走多年的人，没有背景，没有手腕，仅靠用血肉之躯构筑的身体和愿意无私奉献的精神，是能够拥有养活自己生命的钱粮的薪水的。这些薪水，对于简单生活的他，无所谓满足或不满足。但他更知道，如果跳出了薪水的范畴，收获的那些东西，或许像泉水，或许像江海，虽然滚滚而来，不枯不竭，但是那些滚滚而来的财源，却可能带来不一般的心跳。
   他何尝不想，有朝一日，或一年四季，都有那样的好日子。但是，他不愿意。在他与友人的谈话中，在他的头脑里，他时常会想到范仲淹的《江上渔者》。他说，在以前读老范这首诗的时候，会和大家一样，只把它当作了写江上打鱼的人的生存的风险和爱吃鲈鱼的人的仰慕倾心。后来，他说，当他知道某位高官，在明知道另一位高官即将落马，大家都知道的时候，这位高官却仍然要前去拜望那位高官的时候，人们便嘲笑这位高官，说他有点像皇帝的新衣里所描写的那些不如小孩的“大人”。此时，他顿悟。他说，老范能写出“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那么这里的“江上往来人的江”，是不是就是指那个江湖的江呢？是不是就是说人在江湖，人在职场的江湖，人在人类社会的职场的江湖之上，可能存在舟楫倾覆、葬身江湖的风险？在职场的、人生的江湖，谁不希望有美妙的“鲈鱼”？只是有些人清醒，有些人迷糊，有些人至死都没明白罢了。
   简单平静，吟诗作对，已经根生在他的人生的江湖中。除了正常的职场职业，他便将自己蜷缩在他的文学梦里了，蜷缩在他的诗歌或文字的江湖之中。他记起了他其实在文字的江湖中，他也是一个不得要领的人。他曾经写过一位后生，这位后生，既是对当时的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的一种描述，叹息他的冲撞的碰壁，也是对他自己在文学这条江湖上的冲撞的碰壁。当然，在冲撞职场的碰壁中，那位冲撞的人，最终被冲撞得人仰马翻，丢盔弃甲，走进囚笼。而他自己在冲撞文字的江湖中，却能始终如一，默默潜行，执著隐忍，不卑不亢。直到今天，在这条文字汹涌的江湖中，虽然没有泛起几朵浪花，却仍然有他踏浪前行的身影。
   他曾经用这句话宽慰过他的夫人。他说，此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奉献，至少作为一位诗人的夫人，还没有谁能像你这样得到过我为你写的诗歌。至少，在我去世之后，我的这些文字，会成为后人一笔不小的财富。
   他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所以，就像买彩票一样，他也在用他的心血，书写着那些文字。而那些文字，在他的生命的河流中，已经变成了一朵朵浪花，或者一粒粒水珠，或者一颗颗砂石，或者一点点、一片片记忆。但是终究，会汇成一条他人生的河流，会筑起他人生的一座高塔，或者构成他人生的一种风景。

   一声清丽婉转的鸟鸣
   让他明白了
   这是一场梦境
                                                   2018年12月19日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