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南山村

1443846756 · 发表于 2018-4-15 17:02

夜很深，也很静；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恐怕只有在这城乡结合部才会有如此静夜。看不到霓虹灯里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的人流，听不见高楼里比噪音还难听的破碎音乐·····

我头上的灯温柔的照着这屋里的一切，桌上的几本书也静静的躺着。身子微微一动，身下就发出吱吱的声音，还有点刺耳。不敢动了，闭上眼睛，把身和心都紧紧的锁在这间屋里。

不知从哪里传来几声缥缈的汽车鸣笛，又风一样散去。又有几声犬吠，几声猫叫······啊，这多像生我养我的南山坪的声音······

我深深呼吸、静静聆听、默默怀想······

屋后的山巍峨高峻，上天把它分成了一层、两层、三层，半山腰有一间石砌屋子，山顶还有一个寨门。站在最高处，隐约可望见对面的九顶和上游的木门。

几乎每天我们都会去那里，没有邀约，没有呼喊，都是心灵的约定。一把镰刀收割了四季的青草与枯黄；一把篾刀砍掉了沟沟壑壑里的刺藤和杂树；一把木叶杷勾走了飘落的枯枝烂叶；一个背篓装下了山里孩子所有的勤劳、欢乐跟忧愁。

山上那几块平地于小孩子的吸引力一点也不亚于今天城市的嘉年华。每每太阳下山，我们却不下山，急得大人们在山下高声呼唤。不急，还要搞几盘“赌”再说。每人出一把草，间隔排成一行；人在约1米外，整齐站成一排。然后依次用手中的镰刀甩向草把，谁的镰刀把草把打倒，那草就归谁。每次总是个头高、脑袋活的占便宜。他可以把身子往前探，缩短距离，好多时候，一刀出去可以打倒几把草，后面的往往就没草可打了。赢了的把草使劲往上捎，给背篓上方堆起了一个“山峰‘’；输了的把背篓里的草往上松了又松，还假装背得很吃力，目的是给父母交差。有时“赌红了眼，‘’不到天黑不下山。这里面，常胜将军好像是李勇林，我应该是常输的那个人。

啊，《少林寺》那部电影太吸人，通通掳走我们的心。电影队去了另一个村的时候，我们好多都成了光头。没有羞涩，只有张扬。下午上山一气呵成，似乎是和尚奔少林。争分夺秒打柴草，还要抽时间展示少林功夫。夕阳温柔抚摸个个光头，光头也释放光亮。一刹那，多个太阳竞光芒，一个在天上，几个在地上。你来一招鲤鱼打挺，我来一招驴打滚，他把光头定在地上，身子直立，双脚直指上苍。观众只有两三个女娃，只是傻傻的看，呵呵的笑，她们分不出功夫的高低，比试的输赢。但我一直都认为：那时的“少林功夫”，我练的最好。

大人之间，小孩与大人之间很讲辈分，对长辈的称呼是毕恭毕敬。哈哈，我家辈分最高！左边付家大人都叫我父母“外爷、外婆”；右边李家大人对我父母叫“老孟、老范”，不过小孩却叫我父母“表爷、表婆”；前面同姓都叫我父母“祖祖”。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吧，小伙伴们都喜欢来我家玩耍。床上床下、灶门前面、柴草堆里、拌桶里面都是我们的乐土。母亲也总是把家里最好的食品给他们，一把南瓜米，一根黄瓜、一节甘蔗、一碗醪糟······我们小孩之间从不讲究辈分，直呼其名，还很多时候还叫的是小名。“苦”了李家幺女子，其次是付家小女子，大家一起过家家的时候，我们总是当他们的“男人”，即使兄妹之间也会这样装扮；当然，她们也当过我们的“婆婆”和“妈妈”。可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长大后的我们却没有配成一对(包括现在我们的下辈)，原因可能还是流淌在乡人骨子里的“辈分”吧！

黑山包不仅仅是个“包”，关键是一块“石”——在“包”的顶端有一块巨石。上天把它稳稳的搁在那里不知已有多少年！大人曾说那石头很神奇，用手轻轻一推它就动，使劲推却不动。我们也不敢轻易爬上去玩耍。我曾与建娃子、狮狗子等多次试过，却没有出现大人说的神奇。随着长大，也就敢爬上去了。有时我们几个小家伙爬上石头，俯瞰付家坝，总是讨论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这石头滚下去，会不会落到付家坝？有的说“会”，有的说“不会”。现在看来不管“会”与“不会”，那石头都永远不会滚下去，因为它是乡人眼中的“风水”，游子心中的守望，也是上天永恒的安排！

该死，谁的电话在此时打来，赶快摁掉！可怎么也回不到刚才的梦里了！

站起身，推开窗，深深呼吸微微湿润的空气，眼前黑压压的一堵似近似远，不知何物。

“啪”——对面的上方闪开两方亮光；“啪”——忽又关上。

灯开才知那是楼，关灯那似一座山。我极目寻找，想在这“山”里找一条路，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口子。

仰起头来寻找，正上前方的天际里似有我熟悉的星光闪烁——那方天应是南山村的天，那些星应是乡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