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曾浩然走马上任南天镇党委书记三个月了,情况摸的十之八九。
南天镇地处县级市大河市之东大门,与邻汉达县一河之隔,地势开阔,面积63.4平方公里,辖13个行政村1个社区,计有54000余人,是大河市最大的一个镇。但就是民风彪悍,常年有人到市到省乃至进京上访,尤以名叫刘一坝之人最为出名,背后人们“敬畏”呼他为“南天霸”。传说前镇党委书记的落马与该人有直接关系。
“南天霸”其人早年在某乡治安室干过临时工,能言善辨,抓赌抓嫖战功赫赫,但因超计划生育四女被逐回家务农,从那时起,就当了上访专业户。那时,官者为了息事宁人或者出于自已乌纱帽的究量,拿钱保稳定求平安,因此“南天霸”尝得不少甜头得了不少好处。未曾想从此胃口大开,上访事由也与时俱进,从那些年的抓赌抓嫖罚没之金提成到现在的争当贫困户,从小至自家母猪死了责怪村邻喷洒农药到田边地角的野猪草上至大到国家上次为什么不出手理麻印度越境之兵,只要是他认为在理的事,都要到镇政府找书记、镇长说上几句,最少也能捞包烟捞顿饭。不曾想,民风自此“开化”,都知道会哭的娃儿有奶吃,当官的人儿保帽子!
说实在的,“南天霸”现在的日子挺滋润,四个女儿相继出阁,都嫁得不错,尤其是蹦出个幺女儿这个金凤凰,据说是嫁给省上某厅哪个领导的儿子,市里的领导都要给上几分薄面!这不,“南天霸”又到镇上来争当贫困户了。
曾浩然听到有人大声嚷着“别拦我,我的事情你们解决不了,我找浩然书记”
门应声而开,来的正是“南天霸”。
曾浩然也算官场滚爬多年,上马之前,市长找他谈话,语气温婉动人,说这南天镇民风彪悍,上访全省第一,定要把此风刹住,我是看好你的能力的云云!浩然自是感激涕零,信心百倍!按理说,他是市委书记的人,市长不会这样谆谆教诲他的。所以来之前自然是做了大量功课,当识得此人了!
曾浩然对着“南天霸”说“你是谁呀?找我什么事”
“南天霸”很是诧然“你认不得我?我是刘一坝”一脸的不屑“就是来问问,我为什么当不成贫困户?”
曾浩然站起身“唉呀,失礼失礼了,我虽不认识你本尊,但手下同志汇报过你的情况,也算久仰大名了,你为什么想当贫困户啊?多不好听的名头,丢子女脸呀”
“我才不管哪么多!曾书记我给你说个耿直话,人再富有,与钱没仇吧?况且是国家的钱,不要白不要,好多人都争着要是吧?我不会说假话的”“嘿嘿”“南天霸”最后还真耿直的一笑。
“唉,老刘啊,你以前也在公家做过事,你的女儿们也个个优秀!家里有三层楼的房子,镇上你还有五个铺面,一年的租金你都花不完,这样富足咋还能当贫困户?”
“我才不管那么多,五个铺面不假,但我都分给四个女儿和老婆的了,我现在和老婆是协议离婚阶段,我是借住在老婆那三层楼内的!这情况算无产阶级吧,咋不能当贫困户呢?”
“老刘呀,别打马虎眼,你的情况都知道,政策是坚决不允许的!”
“曾浩然,你说的这么绝情,别管我老刘打你刹威棒,我明儿就到市里去”
“老刘,政策给你讲了,你愿到哪儿到哪儿去吧”
(二)
第二天,镇党委书记曾浩然接到市信访办电话,喊派员接人!曾浩然叫来派出所长邓明耳语,如此如此安排一翻!便带上镇长令狐坚和行政办主任小张奔赴大河市!到得市信访办已是下午五点四十分。
“南天霸”看到是曾浩然亲自来接,不无得意,大声嚷“今儿不把的问题落个实我还就不走了”,最后在保安的推搡和曾浩然的拽拉下出得市政府大门!
曾浩然说“再大的委屈,你不吃饭,领导还要下班回家吃饭呢”“走,今晚我私人请你喝两杯,交流交流感情疏通疏通意见”
曾浩然、行政办主任小张和“南天霸”一行三人来到一家火锅店。落座后,曾浩然拿着菜单谦卑的给“南天霸”
“刘大哥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今天我私费请客,办公室小张作陪”并大声“老板把你卖的小角楼白酒甩几瓶来”
“南天霸”更是得意了“不给你点颜色,就不晓得马王爷有三只眼”心里盘算着“今天真又是捞着了,唉呀”嘴上却说“曾书记,哪敢当,但是兄弟你看得起我,给你个面子,今天这顿饭这顿酒我就吃了喝了!以后在南天镇哪个敢造反欺负你,我第一个不答应!给我说一声,保你平安”
“好,好,小弟先敬你三杯”
“令狐镇长,你也要给刘大哥干几杯呀”
“小张啊,给老刘同志敬酒啊”
……
不到半个小时,每人已是半斤酒下肚!“南天霸”哪是曾浩然的对手,不说“酒经沙场”,就说从年龄身体上也是拳怕少壮!“南天霸”已是满脑神飞,醉眼迷离,嘴里嘟囔囔
“曾兄弟,你这个弟我认了”
“弟,我省上关系硬得很哟”
“我其实最怕我老婆了,醋坛子,老都老了还管那么严”
“男人嘛,嫖情赌义,政府以往给的钱我大部分拿回家,小部分赌了的,也偶尔偷偷腥”
“哥都给你交这么多老底了,当你是兄弟,你也说说你”
曾浩然会心的笑着“老刘呀,我们在家有老婆管,在外有党管,哪能有你那样潇洒!来,弟羡慕你,敬一杯”
“老刘呀,你到县城来,估计没带好多钱吧,来,我私人给你500块,呆在信访办无聊时,也可以找个茶馆打打牌娱乐娱乐,今晚你吃好喝好,你的住宿我安排在大河大酒店旁边的“一家宾馆”这是房卡,一会儿小张送你过去哈”
酒足饭饱,“南天霸”好不惬意,在去酒店的路上,忍不住吹起口哨“这个曾书记真他妈孬,也真懂事会来事”,口哨吹着吹着,竟然把自已的尿给吹出来了!
(三)
“南天霸”衣服鞋袜都未解,一下子就扑在大大的床上,心里美着“上访不仅是体力活,还是技术活呀,这不仅要会哭,还要会横呀,更要懂得表演,最主要的是上面还得有人罩着,这岂是一般人所能领悟到的境界”
他翻了个身,吐出一口酒气,看着窗外霓虹灯五彩斑斓的光,开始迷离,觉得少了点什么!此刻,他是知道的,也是期盼的,以前上访在市里住过宾馆,半夜时分,总有神秘人的敲门,而且也欢乐了几次。
他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咚咚咚”敲门声果然而至,虽若有若无,但于专心倾听的“南天霸”来说却是如雷惯耳最美好的呼唤!虽然时间比预期早一些!“管他呢,早迟都要来”
“南天霸”兴奋的从床上爬起,径直打开房门。门口站着一浓装艳抹女子,约三十来岁,娇滴滴问道:
“先生,需要按摩吗”
“要、要、要”“南天霸”语无伦次边说边让着门让那女子进得房间!
“按摩你怎样收费”
“先生耿直,我就直说哈,快餐呢200,全套300”
“好,那我要全套”“南天霸”喜滋滋摸着兜里的500元钱“真的美事,吃了喝了嫖了还有钱回去给老婆交差”
“先生,你脱衣服去洗澡啊”“我是洗了澡来的”那女子边说边脱掉上衣和裙子,只穿着胸罩和内裤。
“南天霸”恨不得撕掉自己衣服,只三五下脱个精光,并着两步跑到洗浴间,再次吹着口哨,旋律大概是“星期天的早晨我多么快活”
“宝贝,我来了”“南天门”精光着身从浴室跳出来,顿时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房间里多了三个人,三个男人!三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一人正拿着相机对着他拍照!刚才那女子裹在被子里。
“我是服务员,是他先撩拨我的”
“你们涉嫌卖淫嫖娼,穿上衣服,把身份证拿出来,跟我到局里去录口供”
审讯室里,“南天霸”打死都不说自已老婆的电话,犹豫很久,把曾浩然的电话告诉了警察!警察当着面拨通电话给曾浩然。
“同志,你朋友涉嫌卖淫嫖娼,请你前来配合处理一下”
随后把电话给“南天霸”接听
“喂,哪位”
“曾书记,我是刘一坝呀”
“你不是在宾馆里休息吗?咋能做这样的事啊?咋还被抓到了呢?”
“书记,其他的以后再给你汇报,你可不可以先来这边救救我,求您了”
“怎么啦?公安局的交道可不好打呀”
“求求您了,敬爱的书记,我是您的子民,您不来救我,我就只有撞墙了,大不了,以后我再不闹上访了,向您发誓保证”
“唉呀,这个问题不好办啊,你又是这么好的一个老同志,这些事情告诉你老婆挺不合适,我试试看找不找得到熟人疏通一下,你先等着,我赶过来看看再说,哪叫我们是好兄弟呢”
挂掉电话,曾浩然和镇长令狐坚、派出所长邓明在楼上局长王小波办公室内相视而笑!
(四)
“南天霸”回到南天镇后,就像霜打的茄子,再也打不起精神,别说是去闹上访,就是赶集也懒得去了!至此,南天镇一下子清净了许多!镇信访办的同志一时半会都适应不过来,整天喝着茶纳着闷不明原因。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
三个月后的一天,大河市麻辣论坛里出现一个帖子,题目是《党委书记设计陷害,人民上访哪里维权》,顿时风起云涌,各路神仙纷纷出面挞伐。
市委书记办公室内,市长对着书记说“我很想好好的培养曾浩然同志!但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很被动啊!舆论压力很大,你看如何去平息这场风波”
“嗯,是很被动”
“市长,什么都不说啦!先把曾浩然换下来,省党校不是马上开班吗?让他去那里学习学习吧!依你上次提议,令狐坚同志顺理成章顶上去就是了”
(五)
省委党校附近有一座山,上有一座小道观,主持仙风道骨,喜欢下棋和品茶。
浩然来省委党校学习已近三个月,平时闲来无事,爱上山走走,先前冲着美妙风景散心,而后与主持混熟,也就坐下来,陪着品品茶下下棋谈谈心。
一日,浩然对着主持说“你们出家人的世界里,可是真有鬼怪?”
主持神秘的笑道“有啊,不信,每年的七月半,你倒披蓑衣在十字或三叉路口,便能见到各种鬼怪了”
浩然不以为然“我还听说,直接爬到得道高僧背上就能见到鬼怪了”
“那也是能真的见到了”主持继续笑着。
“我知道你说的什么”浩然感叹“鬼怪真的多啊!”
“如果他们是鬼怪,那你是什么?你不也是么?”
浩然无语!
主持仍微笑着“人性之恶火,一旦燃烧释放,凭你?我?岂能扑灭?”
是夜,浩然辗转不眠,喟然长叹“清是如此高不可及,想去坚守谈何容易,随波逐流又是如此简单!恐,此,再无浩然了!”
又不禁想到在那水沟里欢腾的鹅鸭,作:
双翅空图赞
云何不傲天
暂时污浊水
濯洗我翩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