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烈士陵园
“五.四”又一次去了墓园。该看的清明节早已看过,若有所思的是心里有些寂寞。头顶着万里晴空,总觉天色不合这里的气氛。站在烈士陵园的门口,车水马龙并不在意一个人的伫立,滔滔河水般的群众之流,擦着已渐远去的历史,一晃而过。
与其说来再一次瞻仰烈士,不如说是来复习少年的功课。那一年的清明节,保胜小学的学生徒步五十多里,走过蔡坡舒湾的空军住地,又看到了观音机杨的战机,田地处处零乱在铁道两旁因修机场而故亡的红砖坟墓。事先听了老师的讲述,到实地再加上感触笔记,发现烈士大多是外地人,山东,河南,湖南,陕西……原来彭山是他乡子弟兵解放的,他们的亡魂就寄隅在彭山的一角,在城市的墙头开放的三角梅,鲜红地隐在丛林的深处。
虽然这是一处危机潜伏之地,渐渐我终于明白了,社会让我们学会了忘却,遗忘使精神流浪,找不到北。在大众的幸福里我感到空虚,与小时代发生尖锐的对峙,逼迫迎对众多的问题。当再去四顾先哲,发现大都暖昧时,转回到这里来寻找解释。
“对于正义的态度,对于世界的看法,人会因品质不同导致笔下的分岐,更重要的是,人的精神不能这么简单地烂光丢净,管别人呢,我要用我的篇章反复地为烈士传统招魂,为美的精神哪怕是制造微弱的回声。”
反省自己的失言和败笔,我常自戒不该妄谈历史。无奈乏于参照,于是还是常来拜望这些鬼雄。面对社会的百无忌惮,我只有借助烈士青春的鲜血来武装自己的弱不禁风。
在杂乱荒芜,落叶满地的墓园,只有一只什么鸟,在不知的角落啼唤,没有应答,只一声就消失了。
这里躺着的大都是战士,致多也不过一个作战科长,他们的祖辈无一不是农民。当年也只是为了一份自己的土地才来闹革命,而得到的仅仅一方安息之地,奉献给我们的是一座新城的繁荣。
门外依旧车水马龙,烈士在一隅长眠不醒。
虽然脚踩过这块落英遍地的土地。不能忘记就在清明节,在墓地邂逅了一个河南籍战士的亲人来上坟,是他70多岁的老弟。他的大哥牺牲时还未恋爱结婚,也就没有后人。老弟的这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侄儿男女,孙儿孙女不愿意来。我记着他,折了一根柏枝插在他的坟头,决定今生今世,如果我尚未走不动,就一定会来拜祭。烈士的老弟——70多岁的老农民,激动地给我握手,拜托了。并把一本1000元的存折交给我,每年的利息就作为我祭拜的代劳费,只希望我把这个愿望传下去。面对一个老农真挚纯朴的兄弟情,我担当不起!忙把他的愿望转由守墓人来完成。老人却起身走下了石梯。看见老人一步步走去,我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等我反应过来时,老人已“打的”去了中心站。我明白了,社会的笃诚信用,已如香樟树的叶子,纷纷落下。
我站在一棵低垂的雪松下,自己的小学时代以及我的孩子们的学生时代,一霎间都复活了。仰慕英雄,回到自己的少年时代,一股那么亲切的冲动,当英雄的愿意,曾在人生中刻下难以磨灭的崇高。战士普通得如一条鱼,让我死水般的人生鲜活了。
站在北外街与103线的交差错,横穿一条路去老渡口,我抑制心里的吃惊,提摸着一条线索。
一切的起源,我的驿站,或许就在这里。
每天读着惊心动魄的故事,深感动荡不安。当年英雄的烈性已被明哲保身抹杀,倒是跳楼自杀,妄命徒,格外生猛。生命如跳蚤在楼顶作秀,丧心疯狂乏杀无辜,我们骂过之后即恐怕,恐怕之后即调侃,调侃之后麻木了。社会在一种透明的、巨大的挤压下,中国人的感情,公论,日复一日让位给一种难言的暧昧。烈士的在天之灵不能想象:男性在逢迎辨白之后狡猾观察,女人在顺从和自欺间半推半就。正义的坚墙倒塌在道德的大门,后院失火也就自然而然了。
逝者和过去的历史不能再回来,人们只是活在今日的随波逐流。无论萧条冷落的烈士陵园或是流落在荒野的土包孤坟,就在我们的路边,我们天天看见。只要我们作一次深刻的凝望,就看得清楚。
这里是历史的招呼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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