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拖印象：指尖上的那束火

野笏 · 发表于 2018-8-13 16:41

　　多年来，凉山地区的火把节，都是我非常向往的。印象中，应是一城的男女老少，着彝族盛装，围着巨大的火把，载歌载舞。火光映着舞动的人们，脸上是幸福安宁的笑容。

　　每年的七月，那一丛火，都在我心里燃烧着，呼唤着我。今年，我终于按捺不住，请假前往凉山州布拖县，只为亲眼一睹火把节的盛容。

　　布拖，位于凉山州东南部大凉山区，距州府西昌114公里，面积1685平方公里，与昭觉、普格、宁南、金阳等县接壤。于1955年3月建县，全县约有19万人口，彝族占总人口数的94%。布拖是彝族火把文化的发源地，是“中国彝族火把节之乡”、“阿都高腔之乡”、“彝族口弦乡”、“彝族银饰之乡”、“彝族朵洛荷之乡”。布拖又称吉拉补特，是彝语“补特”的音译，“补”指刺猬，“特”指松树，意思是“有刺猬和松树的地方”。

　　7月19日清晨，从成都乘坐火车，悠悠晃晃的向着凉山出发。火车经过平原、小山丘，经过丛林、灌木，穿过一个又一个山洞，沿着大渡河蜿蜒而上，十个小时后，火车到达凉山州府西昌。

　　西昌是一个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古城，受热带高原风气候区影响，冬暖夏凉，有“小春城”的称号。历史上，司马相如、司马迁、诸葛亮、忽必烈、马可波罗、杨升庵、石达开、蒋介石、宋美龄等名人都在西昌居住过，迄今，孔明寨、蒋介石“特宅”等历史遗迹依然存在。而位于市区边的邛海，则是西昌的一颗明珠，绿水清澄，映衬着四周如黛青山，美不胜收。

　　西昌到布拖的班车已收车，提前联系好的小车早已等候在火车站出口。司机是位开朗的小伙子，皮肤黑黑的，一笑，牙齿白得闪光。他告诉我，我们要翻过泸山，向大凉山深处出发。

　　天渐渐暗了下来，四周森林里的树木越发的模糊，视线尽头，是一重又一重的高山，在盛夏的风里，夜奔大凉山。

　　（摄影：吴空）

　　从西昌到布拖的路程，比想像的远。预计两个小时到，却走了整整三个小时，到达布拖时，天已黑尽。但旅舍四周民居里的孩子们，却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早已点起火把，在自家屋子前挥来舞去。有的还大声的喝着歌谣，虽然听不懂，却能分辨出那份愉悦。

　　到达布拖的第一个夜，空气中飘浮着火的味道，耳朵里听着彝家的歌谣，不冷不热，刚刚好。这次我来得非常幸运，听老百姓说，今年的朵洛荷还将申请世界记录，规模空前。

　　（摄影：王进）

　　清晨，听得街上环佩叮当，人声鼎沸，早起的人们已盛装在身，打着黄油布伞，约着亲朋邻居前往火把广场。我也赶快洗漱完毕，拿起相机就跟着出了门。

　　该怎么描述我眼见的场景呢？

　　那些看上去都是彩衣长裙加查尔瓦，但是细看却都各有不同。这些款式多姿多彩，风格独具的服饰，带着浓厚的地域色彩，琳琅满目，各具特色。红、黄、绿、橙、粉等各种灿烂夺目的美，有的做成了镶边或绣花的大襟右衽上衣，有的做成了围腰，还在上面绣着光彩夺目的花边。披着查尔瓦的人们，头上会戴着相对简单一点的帽子，而更惊心动魄的是戴着银饰的女子们。

　　（摄影：王进）

　　布拖彝族自古喜爱银饰制品，佩戴银饰高贵典雅，雍容华贵，韵味别致。彝族的银饰形式多样，有缀泡的头饰，有不同纹样镶嵌而成的镂花的领、领扣、领饰，有打造精巧、雕刻别致，饰有动植物纹栏的戒指、手镯、耳链、衣扣等。纹成日月星辰、花鸟草鱼、山川草木、羊角、鸡心等，动中有静，疏密有致，浓淡相宜。姑娘们头上、胸前都披挂银饰，肩上披着镀金的银质披索，颇显雍容华贵，妩媚无比，姿态万千。相比起来，她们的手、腕饰比较简单。通常腕上饰一个或数个手镯，指上饰以银质的戒指，但无论戒指还是手镯，其工艺制作却都是独特、精美别致。当彝家女把这些银饰自上而下的穿戴在身上时，那种美，让人看了都不敢呼吸。

　　我跟在这些盛装的人们后面，一路来到了早已人山人海的火把广场，广场旁边的小山坡上相对人少点，我寻了一个位置，远远的看着舞台，听着歌手们的演唱，那一句句，一声声，有的响彻云霄，有的清脆悠远，响遏行云，余音绕梁。最精彩的是一个火技表演，演员在台上单手举起数十斤重的铁架，铁架上涂了油，燃着熊熊燃烧大火。演员不仅将铁架舞得行云流水，还让在场的姑娘小伙子们尖叫不已，将火把节的序幕徐徐拉开，激情点燃。

　　这个崇尚火的民族，每年自公历7月20日起，为期三天的火把节，乡土味十足。第一天打扫房屋，清洗炊具，宰杀猪鸡，并用牲畜肉和荞粑祭祀祖灵。入夜，举行点火把仪式，家家户户点燃火把，围绕着锅庄边转边念祈福语，以消灾避祸，祈祷丰收。第二天，村里男女老幼穿着彝族节日的盛装，个个手持火把在村里村外、田间地头、山顶山腰等地开展大火把活动，他们组成无数条长长的火龙，穿梭于山山水水之间，在火把场，成千上万的人们围着熊熊篝火，跳起欢乐的达体舞，欢呼雀跃，载歌载舞，直到黎明。第三天，开展延续千年的选美（以村为单位，在本村女孩中选出最美索玛花，男孩中选出最骏雄鹰）、民族体育竞技，斗牛、斗羊、斗鸡及赛马。

　　（摄影：王进）

　　开幕式结束，人们还聚在广场上喝酒聊天，卖瓜子糖果冰棍的孩子们，在人群里穿来穿去，工作人员在为夜晚的点火仪式作准备。

　　随着夜晚的来临，街上的人们比白天更多，华美的服饰配着叮当作响的银饰，热闹非凡。十字街口都堆有高丈余的大火把，一群群举着小火把的青年孩童笑逐颜开，等待着黑夜降临。

　　夜色越来越浓，天空中繁星点点，云朵慢慢失去了光亮。蓦地，一朵烟花冲上云霄，再砰的散开，在空中散放出极端妩媚。“开始啦！”人群燥动起来。等待着场中大火把的燃起，音乐响起。

　　（摄影：王进）

　　有人手持着火炬，缓缓向场中巨大的火把走进。在他指尖上燃烧纠缠的火，越来越亮。人们屏住呼吸，等待那激动人心的一刻的到来，等待巨大火焰的升起。

　　“呀！快看快看！”又有孩子在尖叫。我扭过头寻找，很轻松就定格在遥远的山边，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条火把长龙，跳动的火苗蜿蜒数里，像银河繁星缀满山岭，似火龙出山飞舞翻腾，从远处望去，黑夜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壮观之至。

　　“轰”，场中的火把也点燃了，腾空而起的火，夹杂着火星，直冲天空。与此同时，欢快的音乐响起，四周坐着的彝家人都跳了起来，冲向广场，拉着手，围着火堆跳起了舞。孩子们手中的火把也点燃了，在空中随意扭动着，划出一道道痕迹，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