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对一头扶贫牛死去的思考

简州书农

广东扶贫 1天前

我们村的一头扶贫牛死了，就在今晚。

晚上在村中散步，我见到平时黑漆漆的荒地里，多了三五盏手电筒。旁边的村民告诉我，队长，你扶贫的牛死啦！我跟着到荒地里去，见到那头牛倒在地上，身体僵硬，胀鼓着肚子，像一个将要爆炸的气球。

“运气不好啊。”贫困户感叹道。我问了事情经过，贫困户说，中午来看牛时，还好好地，下午的时候牛误吃了“草马”，就肚子胀气并很快死了。听村民说“草马”是一种很毒的虫 ，牛吃了就无法医治。

我问贫困户，这牛肉一斤能卖多少钱？他说现在考虑不了钱，这牛肉如果有人肯要就不错了。旁边的村民对我说：“队长啊，好可怜啊，要怎么办？他这一下亏死了。” 我大概知道，村民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复。

在我们村，扶贫资金帮扶的牛，我们叫做“扶贫牛”。以前，听过报道和案例，一些贫困户刚拿到扶贫发放的牛，转身就卖掉，白费了扶贫干部许多苦心，令人唏嘘。在我们开始帮扶村民购买水牛时，我们一直防范出现这种情况。多次和贫困户强调，扶贫资金帮扶的牛，是扶贫牛，村委和扶贫工作队要随时检查，活要见牛，死要见尸。

我们村总共帮扶了21头牛，有时在村道中经过，我会神经质地多看几眼，看看村里的牛会不会少了。想当初，村民买牛时，我们义正严词，像防小偷一样。如今，看着僵卧在地里的牛，心戚戚然，感觉是自家的牛死了一般。我们鼓励贫困户开展种养，会不会反而增加他们的负担，让他们越扶越贫？

我问贫困户，死牛怎么处理。他说，已经叫人来帮忙宰杀，分块运走。我兀自默默走开，心里一直回想那句话：队长，他家的牛死了，怎么办？

以前也听说过别的贫困村发生牲畜死亡的消息，但似乎离得很遥远，没有上心。也听说过种养的风险很大，所以我们根据村的条件，鼓励贫困户养牛，因为听说牛的死亡率低于10%，远小于禽类。我们也考虑了贫困户的技能水平，请了县畜牧局的技术人员到村来讲课，希望对贫困户养牛有一定帮助。我们也咨询过购买保险，但只有能繁生猪才可以上保险，牛不在保险之列。

不幸依然降临了，不遂人愿。

站在全村的角度，牛的死亡率是4.8%，发生率很低，确实风险不大。可对于这一户只有三头牛的贫困户而言，风险概率是33%，他家的损失不可谓不大。

当曾经耳熟能详的种植养殖风险大，就这样活生生摆在面前时。我隐约觉得，鼓励村民开展分散种养，容易使贫困户产生短视心理，为短期增加一两万收入，罔顾自身条件开展种养。“长效机制”、“稳定脱贫”这样原来以为很高大上的字眼，此刻觉得很接地气，契合扶贫工作的实际，也是我们应该努力的正确方向。

虽然农村开展种养很普遍，但必须承认，这是一项技术活。以单门独户去开展种养项目，能力小，风险大，收益难以长期保障。根据贫困村的资源禀赋，集中开展产业帮扶，才能更好地抵御风险。有条件的，甚至应该跳出第一产业，把眼光放在第二、第三产业上。

现在我们有条件为贫困户的收入寻求多种不同的途径，例如光伏发电、例如投资入股，把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而其中主要考虑的，就是保障贫困户长期稳定的收入。只有为贫困户打造足够坚实的致富缓冲垫，才可以对冲贫困户生产过程中可能存在的各种风险，实现真正长久的脱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