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深处的足音

老呆呆 · 发表于 2016-9-24 11:33

——读于怀岸《巫师简史》

骆旭

湘西人写湘西，前有沈从文的《长河》，今有于怀岸的《巫师简史》。两者都是取材于湘西地方的人物故事，力图通过笔下的文字来勾勒出湘西的时代变迁。所不同的是，《长河》是沈从文站在自己的时代，撷取的人物故事是自己熟知的辰河流域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民国政府开展新生活运动时农村所发生的变化，作者选取的地点是辰河流域一个叫吕家坪的码头集镇，在这个码头集镇主人公滕长顺身上发生的故事，沈从文写这个小说的目的，是希望写成《边城》的姊妹篇，追寻那些正在湘西人身上消失的正直、本分、善良、勤劳的品格。于怀岸的《巫师简史》有所不同，是对湘西历晚的回望，作者撷取的时间段涵盖了清末至新中国成立初近百年的历史，地点选择的是酉水流域一个叫猫庄的村落，是这个村落的巫师兼族长赵天国的个人成长史。作品以清末猫庄和白水寨的矛盾为引子，并将其作为主线，并始终贯穿全书，将湘西地区不同历史时期的社会矛盾展现在人们面前，塑造了赵天国、龙大榜、彭学清、彭武平、赵长春等众多人物，描写的是湘西人身上的神性、血性，这些众多的人物当中，有守护湘西巫文化和宗族文化的赵天国，也有充满血性和匪性的龙大榜，还有湘西竿军代表彭学清、从穷苦孩子到红色政权创立者的彭武平，他们的身上，折射出不同历史时期湘西人所承载的历史命运。

《巫师简史》是一部斗争史，从苗民为争取生存空间而与清朝统治者展开武装斗争，到民众与土匪争夺财产、土地的斗争，再到苏维埃政权与国民党统治的斗争、中华民族为了生存与日本帝国主义的斗争;以及封建宗族势力与新政权建设者的斗争；《巫师简史》是一部英雄史，从苗民起义英雄到抗日战争英雄，再到红色政权英雄，各个历史时期，作品人物均有不同表现，原来的土匪在历史节点可以转变为抗日救国的英雄，充分诠释了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的内涵；《巫师简史》是一部进步史，从愚昧落后依靠神巫预知命运，到依靠自身努力、社会进步来改变命运：赵天国法术的失灵，可以视为湘西由愚昧落后依靠封建迷信，转为逐步觉醒依靠技术进步来改变落后面貌。而赵天国、龙大榜被枪毙，也预示这种阻碍社会进步的封建势力在湘西的消亡；《巫师简史》还是一部地方文化史，苗文化，神巫文化，红色文化，在书中都可以找到清晰的发展脉络；《巫师简史》从某些层面来说，可以说是一部湘西浓缩史，浓缩了湘西从清末到新中国成立初近百年的历史，清末波澜壮阔的苗民起义、新军运动、辛亥革命、湘西王陈渠珍的湘西自治、红军苏维埃政权建设、抗日战争、湘西解放、湘西剿匪，都可以在书中找到许多精彩的段落，是一部了解湘西历史、文化不可多得的好书，从中也可以看出作者于怀岸在创作中对历史知识的驾轻就熟。于怀岸生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距离作品中人物生活的年代久远，他能把湘西近百年波澜壮阔的历史通过笔下人物、故事娓娓道来，除了平时对各种材料的收集，还在于自身深厚的文化功底和精巧构思。

《巫师简史》构思奇特，故事紧凑，情节清晰，人物形象丰满，文字简洁，逻辑慎密。从这部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很多现代写作的流行手法，其中魔幻主义是其最为突出的特点，从巫师的神水，到赵天国预知未来的羊胫骨，再到雷老二赶尸，还有意念杀人的阴箭，给小说增加了湘西地域的神秘性，但也让人对小说描述的故事情节有过于夸张的疑虑。

当然，写作时代和背景的不同，写作人物和对象的不同，写作目的不同，使于怀岸的《巫师简史》和沈从文的《长河》存在较大差异，但这种差异也反映了时代的变化，作者和读者的变化，阅读内容的变化。一个多元化、包容的时代的来临，让写作有了更大的空间和更多有可能。时代在进步，写作也在进步，我们有理由相信，正值盛年的于怀岸会有更多更好的作品呈现给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