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老房子,是川北巴中农村最普见的四间一转院子,听父母说建于70年12月,墙体全部是黄泥土夯磊起来的,梁和柱子是自家山上的松树与柏树,屋顶盖的是土制瓦片,院坝是用山上青石头条和青石头板构筑的。屋前屋后长了一些柏树,青竹,杏树,桃树,李树,葡萄树等许多植物,老房子虽历经40多年的风风雨雨但至今依然完好!四周墙壁上斑斑驳驳写满了岁月的印痕,那两根柱子依然在风雨飘摇的年轮里坚守着岗位,经历了生活洗礼的灰色瓦片在蓝天白云下锃锃发亮。川北的明月泼下一抹清辉,朦朦胧胧的,老房子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根椽梁柱子,以及散落在空气中的每一粒微尘,都弥漫着历史的水流永远洗刷不去的是我儿时美好记忆!
在我小娃儿的时侯,老房子500米附近住着十来户人家。大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劳善良,邻里之间偶有口角,第二天又笑逐颜开。农忙时,大家一起割稻小麦,插秧种薯种豆, 大家互帮互助,速战速决,省时省力。院坝上的粮食彼此帮忙翻晒,家里是“外出而不闭”。最高兴的要数小娃儿了,来不及放下碗筷,就你呼我唤地各自从自家中跑出,在老房子院坝里玩起丢沙包滚铁环等活动来。老房子脊梁上的四角上如燕子的尾巴,勾画出棱角分明的天空。娃儿时的我总是将自己置身于空旷而神秘的空间,仰望深邃苍茫的星空发呆。特别是像现在这样夏天的傍晚,大人们清扫院坝里的青石板地面,铺上竹席,我和妹妹便让棕树毛制的垫子清香包裹自己,静静的,或聆听山村的一些动物的鸣叫,享受凉风的吹送;望着天空数星星,数着数着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儿时的老房子是拥挤的又是热闹的。老房子拥挤得人与鸡鸭猫狗猪牛同处一院,就屋檐下的两根大柱子也是拥挤不堪的,那花花点点的,就像麻子的脸,那是大黄蜂的杰作,小娃儿们美其名曰“麻子洞柱”。柱子也真是不辱使命,几十年了也没有倒下。小娃儿最调皮了,眼看着大黄蜂钻进柱子洞里,赶紧折根麦杆去捅它,不想大黄蜂却从另一个洞口钻出来,大蜂们的栖身之所真可以与古希腊神话中的克诺索斯迷宫相媲美。小娃儿们惊讶于它的“游击战术”,却从不曾惹怒它。
我小时候是从不甘寂寞的,即使是寸步难行的雷雨天。瓢泼大雨淋着院坝中的青石板上,溅起酒盅般大的水泡泡时,也在大人的叫骂声中跑来跑去玩耍,房檐子下挂起珍珠水帘,看着一只只顽皮的雀儿刚探出头来立马又“吱呀”一声钻进房檐子去了。我便置身于朦胧的水雾中忘乎所以,有时叫喊几个娃儿们一起在雨中捉蹦跳的癞蛤蟆。
冬日里,老房子西边的冬水田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屋檐下也挂起了晶莹剔透的冰凌珠儿。冻得通红的小手爪子小心翼翼地捧起,在冬日的暖阳下,冰凌珠儿慢慢消融了。男娃们捡起小石块作飞镖状,小石块在薄薄的冰面上跳跃几下便沉寂水中了,同时冰面也发出碎裂的喀嚓声。
时光荏苒,当年顽皮的我早已成家,为了自己儿时美好梦想在外常年奔波,可每次回家,看到老房子,看仍住在老房子里的父辈们,特别感到温馨愉悦,依然喜欢在暮色的院坝里聆听父辈们一起“摆龙门阵”, 梦回儿时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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